第29章 記憶深處
“你竟敢打我,你這個王八羔子!”澤維爾破口大罵,任人毆打可不是他這個變态狂人的懦弱本性,在挨了查爾斯幾下狠勁的拳頭之後,澤維爾開始朝他奮力還手,兩人相互扭打在一塊。
“你根本贏不了我的。”澤維爾露出森白的牙齒笑得詭谲絲毫不把查爾斯放在眼裏,伸手擋住他迎面落下的拳頭。
“我們各自保留意見吧。”查爾斯啐道,“這屋子外頭還有一群戰友往這邊趕來,你不可能逃得了。”查爾斯另一只握拳的手快速打在澤維爾下巴,咋看起來查爾斯是那種文禮彬彬的學術紳士,但不代表他不會打架,發起狠來可是妥妥的,就連在旁的艾瑞克也不禁表示欽佩幾分。要是以後倆個人一起生活鬧家庭矛盾的話,查爾斯會不會把他修理得很慘?艾瑞克如是想。
“老子會怕你?!”澤維爾道,“老子當年可是參加過二戰的納粹黨衛隊軍醫!”
“二戰?那你還真是死有餘辜了。”查爾斯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我還參加過哨兵計劃拯救世界!納粹算個毛。”查爾斯嗤笑道,帶着挑釁的目光看他,又是一拳揍過去,直接就把對方一顆牙打脫了。
“呸!”澤維爾一口吐掉那顆帶血的臼齒,“今天我跟你扛上了。”澤維爾氣的身體發抖,出于一種極度的憤怒,他将其牙齒磨得嘎吱嘎吱響,兩人的戰争愈發激烈。
澤維爾大喊道:“馬克思!快過來幫幫我!”
聽見澤維爾的呼叫,馬克思從屋子裏頭踩着厚重的腳步出來,他的身上還插着輸液管,馬克思将針頭從身體上拔出,朝澤維爾和查爾斯的方向走去,每跨出一步便伴随着房間金屬物品的劇烈震動。一把銀色的鋒利刀刃往查爾斯的後背飛戳去,艾瑞克見狀趕緊伸出手把那該死的刀刃牽制在半空,艾瑞克從地上站起來,上一次這個可惡的家夥調戲查爾斯他還沒跟他好好算賬來着,這次還變本加厲想要殺了查爾斯。“我會親手幹掉你。”艾瑞克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面無表情,心中卻早已怒不可歇,連同上一次的仇,艾瑞克要連本帶利返還給他。
于是乎就有了澤維爾VS查爾斯,馬克思VS艾瑞克的雙雙對決,各種掐架各種互毆。
照理來說,四個變種人打架,都會使用能力吧,但不知道哪個程序出了問題,他們就是非得使用原始的拳打腳踢攻擊不可,明明是場何其嚴肅的戰鬥啊,結果被他們搞的滑稽又好笑。史努比最悠閑,泰然自若地看好戲。
“你這個殺人狂,混蛋。”查爾斯鄙棄道,“那些都是一條條人命來的啊。”
“切,少在那裝博愛神父了。”澤維爾不以為然惡狠狠說,“我殺的那些不過都是些社會的人渣罷,幫這個世界清理垃圾沒有錯。”
“你簡直錯得一塌糊塗。”查爾斯并不覺得他有理,反倒更加唾棄指責他,“那根本輪不到你來裁決,你只不過是個不懂人之艱辛的禽獸,你連人渣都稱不上。”
“我不懂人之艱辛?”澤維爾怪味又愠怒地狠瞅他,“我錯難道你就對了?我不過是想要拯救我最重要的人使他恢複原樣,年輕人,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絕對的錯與對,人之艱辛到底是什麽你真的知道?!”情緒異常激動的澤維爾體內的能力開始暴走。
“你休想打垮我,休想打垮我們!”查爾斯馬上對其進行意念抵禦。
兩人之間的對抗繼而升級,澤維爾和查爾斯的思想碰撞在一塊,澤維爾摁着查爾斯的腦袋,一股宛如激流般不可抵擋的記憶洪流湧入查爾斯的大腦,“滾開” 查爾斯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他企圖将澤維爾趕出去,但對方的精神阻力太大,一時間緩沖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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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要你的狗屁記憶,從我腦子裏滾蛋。”查爾斯罵道。
“那由不得你,正如很多事情也由不得我一樣,你丫根本不懂什麽叫做人之艱辛。”澤維爾大聲回道。
查爾斯接收到了一段不屬于自己的回憶。
***
1939年9月1日
随着二戰在歐洲蔓延,納粹對猶太人的迫害晉升到一個新的階級,蓋世太保在德國境內大規模開展逮捕和屠殺行動,身為軍醫的我從法蘭克福被調遣到波蘭南部。據說納粹黨衛軍即将在這裏動土建造一座規模龐大的實驗研究地,我知道上頭将要派我去執行什麽樣的任務,可別問我到底猶太人到底犯下了什麽滔天罪行,戰争的開打不也一樣毋須任何理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1942年2月1日
從1940年6月14日那天起,奧斯維辛集中營落成每天都會被送進一批又一批猶太囚徒,我們每天都會從他們之中随即抽取幾百人,然後對其進行各種人體試驗,後來實驗的項目不斷增加,我們需要的囚犯也随之調增,曾經試過最高峰的時候一天有六千名囚犯在這裏被施以各種刑決。每天這裏總會上演各種分離戲碼以及悲慘事件,對此我早已經司空見慣,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要面對的命運,我又不是萬能的上帝,我只需做好我自己的本分,而我的本分就是對這些試驗品進行研究,是的,每天變着不同的花樣。毒氣室的齊克隆B實驗;在無麻醉的狀态下對囚犯進行疼痛忍耐點測試,記錄死亡者的腦波數據;把雙胞胎嬰兒放入零下幾十度的冰箱或者烤箱,看看誰先死去,或者兩個同時死,美其名曰研究雙生子的心電感應;反正諸如此類吧。
大部分德國人并不知道我們這項‘科學實驗’,哦,就連住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當地居民也一樣,他們還以為這裏是制造香腸的食品工廠罷。
1942年2月10日
要說今天跟往常有什麽不一樣的話,應該要數那個男子,他是前不久被帶入這裏的一批新實驗品,而我卻直到今天才留意到他的存在。從名單上我得知那個男子名叫馬克思,今年二十五歲,跟我同年,之所以對他有所關注,那是因為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怎麽說呢?那些被帶到集中營裏的猶太人不是傻瓜,他們都知道納粹将他們帶來此處目的為何,恐懼、驚慌、不安,幾乎每一個人臉上都呈現出這種表情,但我從未在馬克思臉上察覺過絲毫不安,恰恰相反,他有着其他同胞們沒有的冷靜和堅定,身處在這種死亡營的他簡直就像在自家後院般閑庭信步淡定自若,我時常看見獨自一人對着一面牆壁思考許久,最後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讪笑。難道他不怕死?我決定讓黨衛軍把他留下來暫時觀察一段時間。
1942年2月15日
其實我們自己也很清楚這是一種慘無人道的事情,我們正在對一個無辜的民族進行泯滅人性的殘害,但我們別無他選,在這個非黑即白的戰争世界,不可否認我們的元首是個瘋子,但你又能拿他怎樣?我要是違抗上頭命令的話我老早就死絕了,日後世人怎麽評判我們的所作所為不得而知,但我只知道,在這個時間和這個地點,我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對’的。
另外我還發現了一個秘密,馬克思跟我一樣擁有某種異于常人的能力,那天我親眼看見他讓掉落在地上的一枚螺絲釘動了起來。當時我的心異常興奮,我有種找到了同類的感覺,一直以來我滴水不漏地隐藏着自己的能力,我還以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怪物,太好了,原來我不是。
1942年2月17日
為了接近他,我把自己僞裝成集中營的猶太人,我讓下屬在我的手臂內側畫上跟他們一樣的實驗編碼,這都是為了接近他。但事情好像不太順利,他對陌生人充滿了警惕。
1942年2月20日
跟馬克思稍微熟絡是由于一起猶太人和納粹德軍的沖突事件,我在關鍵時刻站出來幫他解圍,當然那些納粹黨衛軍暗地裏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他們假裝用警棍打了我幾下之後便識趣地退下了。我的苦肉計可算得逞,馬克思對我總算卸下了部分防禦。
後來我發現他其實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麽難以接近,我們聊了許多事情,關于他的家鄉還有他的家人,他原來的生活。顯然他對自己擁有的能力十分苦惱,但我知道他不過是暫時不懂得如何控制而已。
1942年3月2日
給囚犯們穿的制服都是用紙制作的,而且這些制服并不是一次性用完就丢棄,通常一批實驗品死後,如果制服還能穿,我們會将其脫下留給下一批實驗品穿,如此一來就可以節省成本,有的制服甚至可以穿十幾次。也正是如此,在3月這種陰寒的天氣,我因為這種單薄的衣服而病倒了。情況不太妙,我在夜裏寒冷難耐,這個時點部下們都不會出現,他們只有在第二天正午時分才會過來甄選實驗品。我真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會幹上這種蠢事,我真是不應該。
我蜷縮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心想着要是今晚死在這裏那我的風光人生就完蛋了,二十五歲,年輕俊氣,前途無量,呵呵,可不是我自誇的。突然我感覺有一雙手把我摟住,我躺入了一個堅實溫暖的懷裏,我冰涼的面龐被他呼吸時噴出的熱氣暖化,我聽見馬克思低聲細語在我耳邊安慰着我,時至今日,我仍然記得他當時給我說過的話,那個聲音仍然在我耳邊萦繞,“澤維爾,你必須得撐下去,我需要你,聽的見到嗎?我需要你。”
1942年3月15日
那次傷寒事件之後,我跟馬克思的關系有了不少進展,這挺好,對于他體內潛在的能力,我也知道了七七八八,他的身體就像一個磁場,擁有控制金屬的能力,控制金屬,真是酷,但很可惜他不能自如掌控這股能力,把他捉來當實驗品實在過于浪費,但相反如果他能夠加入到納粹黨衛隊的話……
1942年3月18日
我把自己的秘密(能夠使用讀心能力)告訴了馬克思,有一天,馬克思問我是否想過日後離開了集中營會去哪裏,我只是笑笑,我随時都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是像馬克思這樣的猶太人恐怕是永遠不可能有離開的機會,事實上,那些可憐的囚犯能活超過一個月就已經是萬幸之極了,馬克思不是笨蛋,看着那些曾經熟悉的同胞一批又一批的離開,他怎麽可能想不到是咋回事?
我沒有回答,我反過來問他想去哪裏。他說他想去太平洋的島嶼。我問他為什麽,他說因為那裏與世隔絕,沒有戰争。我笑了,他卻一直盯着我的臉,我問他我的臉上有什麽嗎?他說沒有。說真的,被他盯着讓我很不自然,我覺得自己的臉有點兒滾燙。
馬克思往前傾着身子,他的唇親在了我的唇上,然後很快便離開了,我感覺自己的臉滾燙滾燙,接下來的一整天,我都處于晃神狀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1942年4月19日
我發現自己不能繼續呆在他身邊,這樣下去情況會變得不妙,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确實對馬克思産生了不該有的情感,今天下午放風的時候我跟部下打了照面,讓他明天過來将新的實驗品帶去實驗室的時候把我也捎上,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以死者的身份離開集中營了。真是奇怪,明明我可以光明正大把囚服脫下一走了之,為了在馬克思面前圓謊,我卻不得不繼續做這樣的假戲,真是奇怪。
1942年4月20日
一切都如計劃中進行,檢察官讓那些點到名的人出列,我也自然被叫上了。馬克思當時就站在我身旁,我沒有扭過頭去看他,但是我已經知道他正目不轉睛盯着我,透過眼角的餘光我瞥見他的表情,這是頭一回,他流露出驚慌恐懼的表情,他用冒着冷汗的手心死死地拽住我的手肘,我還聽見他在低呼我的名字,馬克思一邊搖頭一邊乞求我千萬別過去。我垂下眼簾沒去看他,我不敢看他。他的手一直在冒汗,我把手抽了出來,大步邁上前去。
我伸出另一只手摸着剛才被他緊握的手肘,突然我發現自己肘內側的那竄編碼因為汗水的浸滲開始模糊掉色,估計馬克思也發現他掌心的掉色顏料,他沖上前來再次捉住我的手肘,馬克思以質疑的眼神看着我,他在想什麽我已經料到了,來到集中營的每一個人都會被烙上屬于自己的編碼,沒有一個幸免,更不可能出現這種拙劣的僞造,他已經知道我是混入這裏的間諜了。
那一刻,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空洞的失望。
“你接近我目的為何?”
他問我,我沒有回答,我轉身離開,但是被他攔了下來。
“回答我!”馬克思朝我大吼。
“我很抱歉。”
“我不是要聽你這種狗屁道歉!”他繼續對着我咆哮,他帶着失控的愠怒,今天,他那張冷漠英俊的臉龐居然流露出那麽多豐富的表情,全都是因為我,盡管我看上去很冷靜,但實際上我整顆心都在不安地跳動。
檢查員聽見這裏的動靜,馬上從前面走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不許引起騷亂,還不趕快出列。”當他撥開人群走過來這邊看見馬克思正拽住我的手對我質問,檢查員從腰間掏出手槍,“你這該死的猶太垃圾,離我們少校遠點兒。”
檢查員的槍口正對着馬克思,馬克思比起剛才淡定了不少,他身上的氣息讓人寒顫,槍聲響起,然而子彈并沒有打中馬克思,它被強制停留在半空。那一刻,我做出了個匪夷所思的決定。
1943年6月4日
真的萬萬沒想到,我,一個納粹黨衛隊軍醫,竟然淪落到跟一個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猶太男人亡命天涯。在過去的一年裏,我跟馬克思從波蘭逃到到墨西哥,然後輾轉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我們一直過着這種逃亡的日子,馬克思問我為什麽當初會公然跟納粹做抵抗,我總會開玩笑地跟他說,我連命子都搭上跟你四處外逃了,你咋還問我這種問題。馬克思笑笑沒再說話。
1943年8月22日
那些喪心病狂的納粹德軍始終不肯放過我們,我們的行蹤在古巴暴露了,我們再一次跟敵人正面交鋒。我倆的能力救了我們,得以從敵人陣營脫線。不過我們太大意了,在逃避通緝的路上卻中了敵人埋伏,我的小腿被子彈打中,馬克思為了救下我而忽略了自防,被子彈打中了頭部!
“該死,你為什麽不走!你到底在想什麽!”我看着倒在懷中的馬克思痛心罵道。
“我啊?”馬克思氣若游絲笑了笑,“我想跟随你到天涯海角。”
離開集中營的時候我曾經發誓從此不再殺人,但我已經走投無路,但是馬克思傷的很重,我不能讓他這樣死去,我破了自己定下的誓言,扼殺掉全部與我們對立的敵人。我帶着昏迷不醒的馬克思趕往醫院,諷刺的是我本來就是醫生,但對着一身鮮血淋淋的馬克思,我顫抖不已根本下不了手,我只得讓別的醫生為他做手術将子彈從他頭部取出來,謝天謝地馬克思總算沒有生命危險,但卻成了植物人,無論是醫生抑或是我,都無能為力将其喚醒。
那時起,我再度重操舊業,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破了誓言。我開始了自己的一系列人體實驗。我再度恢複我的死亡軍醫身份,一如往昔殘忍冷暴,我盡量挑那些窮兇極惡的社會敗類下手,自我減輕殺人的罪惡感,一切所作所為僅僅只是為了救回那個對我很重要的馬克思。時間荏苒,三十餘年過去,卻依舊沒能實現。
馬克思的身體機能開始慢慢衰竭,身體也逐漸開始萎縮,我想到在他體內植入其他人的器官用以取代,同時我仍然執着研究讓他恢複意識的方法,有一天,當我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發現實驗室着火了,當我冒着大夥把馬克思救出來的時候,他那張原本英俊帥氣的臉早已被毀得面目全非,我再一次成為不可饒恕的罪人,害他變成這副不人不鬼模樣的,就是我啊。
出于一種自認為的救贖,也出于一種對自身的無能的憤恨,我進行人體試驗的次數比以前更加頻密,長久在一個地方作案很容易被發現,我會帶着馬克思不斷轉移地點,後來我們來到了美國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當我都認為沒有希望的時候,被我在這個西部小鎮上找到了合适的資源,救活馬克思的一切希望都落在了那個叫詹姆斯的男孩身上,是的,那次我在酒館裏看見他跟老板起矛盾,他的手腕被弄傷了,但是他的傷口很快便開始自我修複,那正是我要的超強細胞重組能力,我想,馬克思有救了……
***
“滾你媽蛋,你的過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查爾斯眼睛發紅地瞪着他,讓他覺得痛心疾首的不僅僅是因為澤維爾的過去,二戰時期的納粹集中營更是令查爾斯想起艾瑞克的童年,那段灰暗慘淡,無助絕望的童年,曾幾何時他在艾瑞克大腦中瞥見過,正如馬克思對澤維爾十分重要一樣,對查爾斯而言,他也不能失去艾瑞克,絕對不能。
“要是說今天這裏将有一方會慘敗塗地,那絕對是你。”查爾斯吸幹鼻子,重振旗鼓。他轉過頭去朝那邊幹架的艾瑞克大聲喊道:“喂老兄,你也不許輸聽見沒有,要是輸給了那家夥以後可別想再上我的床跟我XXOO!”
艾瑞克頓時一愣,他笑,這次絕對不會輸的了,因為接下來他可是要動真格了。
是的,查爾斯就是他最堅定不移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