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寂寞見縫插針4
直到下午江林彤才回複長安,說他們席總很忙。這個結果在她預料中,聽到這個答案,也說不上來是松口氣還是失望。她平複了一下情緒才對葉政說,他只說好,似對席恒的拒絕一點也不在意。
“葉總,我看我還是親自跑一趟四季吧。”
“你眼中的席恒是什麽人?”葉政問。
她在心裏說,她認識的席恒仗勢欺人,把她的尊嚴踩在腳底下,只為滿足他變态的快感。面對葉政,她很誠懇地說:“我對席總不了解。”
“這事就算了吧,義賣也沒什麽可看的。”
得到這句話,長安心裏舒了一口氣。她也不過試探提一提,心裏卻擔心葉政答應。長安轉身時葉政忽然叫住她問:“小顧,你有喜歡的人嗎。”
長安從未想過葉政會問她這個問題,聽到葉政這樣問她,長安陡然一僵。忽然間就想起那句‘我心裏有過你,可是也只能到喜歡為止了……’
然而,對于喜歡她也是茫然的。她有喜歡過嗎,如果喜歡過,為什麽在肖振南放棄她時,她沒過多掙紮就妥協了。如果不喜歡,為什麽會屈服于席恒?長安極矛盾。
仿佛不需要她回答,葉政揮手說:“下班了早點回去吧。”
長安機械動了兩步,忽然回頭對葉政說:“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該怎麽定義,但我曾經很喜歡一個人,只是後來他嫌我不好,我們就散了。”
“抱歉。”
長安笑着搖頭:“已經過去了。不過如果時間再重來一次,我想我還是會走同一條路。葉總,如果遇到真心想要在一起的人,勇敢一下并不是什麽可恥的事,只要還有那個機會。”
“很有道理,要我送嗎。”葉政也跟着走出辦公室,很随意問道。
長安謝絕,跟老板一起離開不是找非議麽,她可沒這種自虐心裏。葉政走後,她留下來把工作收尾,直到七點才離開。
考慮明天不需要工作,她想着回家也沒什麽事就繞道去新華書店買書。她在書店裏,居然看到一本簽署她父親名字的書籍。看到這本書,長安整整怔了半分鐘,當她翻開扉頁,看到這樣一行字,感謝我的女兒長安,也希望我的小女兒長樂平平安安。
看到這裏,記憶一瞬間倒回多年前的夏天。她顧長安做了一件現在想來都很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年,母親跟父親沒完沒了的戰争,整個家裏都烏煙瘴氣。而起因是顧長樂,從她來到他們的家,父母的争吵更激烈。從父母的争吵中她知道長樂并非領養而是父親跟小姨茍且留下的。那時,她恨顧長樂,不高興了就
欺負她一下。顧長樂人小膽也小,每次都被她弄得要哭又不敢哭,憋着氣眼睛裏有盈盈一筐淚。
有好幾次她媽媽楊女士看到了,就拉她到一邊去訓她。她頂撞時,楊女士心痛的狠狠抽她。她不服氣,恨恨地說:“媽,我就看不慣她,她憑什麽來我們的家?不要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楊女士不敢相信望着她,長安瞧着她說:“我什麽都知道,她是爸爸跟小姨生的,你們卻騙我是領養的。你們會有這樣好心?”
楊女士想也沒想,用鞭子抽她,痛心道:“顧長安,我教給你的那些你都忘了?”
“我沒忘,要善待他人。”她倔犟的不肯低頭,硬氣道:“但她不一樣,沒有她我們這個家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楊女士抽着抽着自己也哭了,也不知是哭自己破裂的婚姻還是哭她的倔犟。長安知道,那天楊女士很傷心,抱着她一直哭,卻不忘教育她說:“安安,你要記住,不要把我跟你爸爸的矛盾卷進你的生活裏。長樂是無辜的,要說可憐她更可憐,如果你爸爸對她不好,她就是孤兒,孤兒知道嗎。上次我們去福利院看到的那些,要不是你爸爸還算有點良知,長樂就是其中一員。安安,我和你爸爸的矛盾我們會解決。”
她當然不會因為楊女士幾句話就放棄了欺負長樂,反而把所有的憤怒變本加厲都施加在她身上。
有一次,她故意帶顧長樂去人販子出沒的地方,順理成章的顧長樂失蹤了。事情鬧大了,父親怪母親,争吵激烈最後為此事打起來。她很害怕,害怕顧長樂真這樣沒了。
父母鬧得厲害了,她豁出去一樣,把事情全盤托出來。楊女士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父親顧院長同樣震驚。
她以為自己會遭來父親一頓毒打,但他沒有,什麽都沒有,只是沉默的走開。可她寧肯父親動粗也不願父親一言不發,甚至走時都沒有再回頭看她,哪怕一眼都好。
那之後,他們忽然不吵了,父親變得沉默,楊女士同樣沉默,曾經為愛吵得天翻地覆的兩個人一夕之間生氣全無,家裏緊跟着死氣沉沉。
半年後,顧長樂沒有消息,父母也達成了協議離婚。
這期間,她去過好幾次福利院,望着那些小孩。長安總是想顧長樂會不會被好心人收養了呢,顧長樂能吃飽肚子嗎,顧長樂……
她想,只要顧長樂回來,她不再欺負她。但這個願望一直沒有實現,直到多年後,父親再婚了,都沒有顧長樂的消息。要不是偶然的機會,她想,顧長樂恐怕不會再有機會回到她的生活。
想到這,她搖頭苦笑。對于自己後來的變化也挺不可思議,她想,要不是有顧長樂現實版教材,她也許還是那個凡事都耿耿于懷計較得失的顧長安。
至于楊女士,她也慢慢能夠理解她。雖然她現在開口閉口罵長樂,心還是在乎她的。如果不在乎,要不是因為自己當年的任性。長安知道,他們不會離婚,哪怕那樣吵吵鬧鬧過生活也不會。盡管楊女士一直強調,離婚是因她爸爸出軌,長安清楚,她心裏不是這樣想的。
她以為長樂會記恨自己,但沒有,長樂好像根本記不得那一年被欺負,甚至因此而被拐賣。
有一次長安聽到石磊問:“你是不是恨安安?”
“不恨,我知道自己是多餘的存在,也知道姐姐受的委屈,大姨受的委屈。就像姐姐曾經說的,如果沒有我,沒有我媽媽,他們一家會生活得很好。其實我知道姐姐也是愛我的,盡管她說那些話,我就是知道她愛我。”
顧長樂堅信的語氣震撼了她。長安曾經一度認定顧長樂會記恨她一輩子,結果呢,打得她措手不及。
長安不知道她跟長樂的關系幾時發生轉變,但不知不覺,她對長樂再也恨不起來,感情複雜又矛盾。
她把書合上放回書架轉身繼續尋找她要的書刊,大概八點左右的樣子,長樂打電話過來,急急地問:“姐你在加班嗎?”
“在書店,有事?”今天沒什麽心情,語氣也跟着淡漠。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怎樣啊?今天席先生忽然說要喝你煮的咖啡。”長樂怕長安不答應,補充說:“姐,席先生說就這幾天打款,你就幫幫我好不好?”
“他點頭了?”長安很意外。
“嗯,如果沒有意外就這幾天的事。姐,你答應了?在哪兒呢,我過去接你。”
長安回頭再去看那本書,厚重的書皮很紮眼。長安想,既然都打過照面,還不止一次,再見一面難道會少一塊肉?
激烈的思想鬥争,最終她答應長樂,地點選在自己家中。
往家走的時候,長安揉着眉頭罵自己豬腦子。如果席恒借口她咖啡不對味又發難,不是自找麻煩?
現在箭在弦上,長安命令自己,席恒又不是洪水猛獸,沒那麽可怕。再給自己做了數個心理建設後,她也站在自家門外。
長樂跟席恒站在門外等她,看到她回來,長樂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席恒沒什麽表情,冷冷淡淡瞧了她一眼。
長安同樣只看了他一眼,也不想跟他寒暄客套,開門進屋。她沒有換下衣服
,直接穿工作服就去準備。
席恒習慣地掃了客廳一眼,跟上次沒變化。牆壁上挂着一幅清明上河圖,如果他沒有眼誤,這是一幅刺繡作品。他感興趣走近認真瞧着,長樂也跟着他,有些不大自在的解釋:“我給我姐繡的,這是我第一次,繡得很糟。但我姐卻說好,非要裱起來挂客廳。”
席恒笑了下,心想,就知道不會是她,瞧她那性子就不像做這種手工活。他側首瞧了長樂一眼,笑問:“你姐給你什麽好處,這樣不遺餘力讨好她。”
長樂微微晃神,搖頭:“因為她是我的親人。”
席恒不再問,走回座位坐下來。長樂也跟着坐下來,沒話找話:“席先生,我姐平日裏不是這樣冷淡,可能今天心情不好。她工作很忙,我好像跟你說過。”
“她心情不好只是今天還是只針對我?”席恒饒有興趣地問。
長樂忙擺手解釋:“工作忙,她工作壓力很大。平日我都不敢在周末來打擾她,就怕打擾她休息。”
“你意思是說今天打擾她休息了?”
“也不是。”長樂着急。
“你姐有男朋友了?”席恒忽然問。
長樂一怔,完全沒料到席恒會這樣問,也沒有作他想直說:“沒有聽說,也沒見到我姐跟誰來往。”
席恒對這個答案似乎比較滿意:“平日她都什麽消遣?”
“我姐比較宅,如果沒特別重要的事她都不會出門。”聊起顧長安,長樂明顯應付的輕松許多。
“她就沒什麽興趣愛好?”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姐比較藏得住事,她也不會跟我說這些。”長樂有些感傷,但也只限于一瞬。
席恒同感嘆,她确實沉得住氣,像一只小狐貍,狡猾得你都不知往哪兒下手才捏得住她的要害。
反正到目前為止,他還摸不到她的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