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從拉開窗簾縫隙裏透進來的刺眼光線。
從衣櫃裏抱出衣服的卡爾,陶曼攔住了溫蒂伸過來的手。“不用。”松散挂在身上的寬松睡裙,陶曼長長伸了個懶腰。順着手臂下滑的袖子露出半截纖細的臂膀,另一只手揉掉因為哈欠而溢出眼角的濕熱,腳尖憑着睡前的記憶趿上拖鞋。
“幫我去看看早飯好了沒。”揉了揉溫蒂柔軟發頂。
好舒服的手感。
取走的卡爾手裏的衣物,随便找個理由把他也支出去。哼着小調陶曼心情很是不錯。換好拖鞋走進浴室擰開龍頭,溫熱的水傾瀉而出溫度正好。
右手重新裂開的傷口已經結痂。
“因該沒問題。”
一整夜。
不吃,不喝,不睡覺。
直到所有提議法案探讨出結果,會議開始之後就徹底封閉的議會大門才會重新起開。
精神和□□,非常疲憊。
在躺椅上躺平放松的修長身體,高速運轉的大腦讓太陽穴突突地疼。身體包括精神有種徹底被透支的疲憊與虛空。眼底泛着不健康的青黑色,總是鮮紅像是染了的血唇瓣也變得有些蒼白。
“指揮官。”閉眼還不到十秒的時間,快步走進來的蘭登。
閉上的眼睛重新睜開,視線掃向推着醫藥車走進來男人殷染坐起身。褪下軍服露出底下微皺的白襯衫,解開袖口扣子露出堅實的手臂。
熟練紮入血管的針劑,淡藍色的液體注入身體。藥效擴散迅速強行透支的身體稍稍回複些氣力。
那種疲憊無力的沉重感終于逐漸遠離身體,深深吸吐了口氣殷染重新挺直背脊。
“這是剛剛做好的義眼。”從醫務車裏面抱出來沉甸甸的金屬箱放在矮櫃上打開,随着智能開啓的響聲跑出白白煙霧。
從隔離容器裏取出小盒子。
殷染摘下眼罩。
昂着頭,金色額發擋住不正常的眼眶,蘭登撩開頭發手法熟練檢查處理。擋住視線的手掌遮住半張臉,只能看到殷染白皙堅實的下颚。
“感覺怎麽樣。”
一直以來都沒有佩戴過義眼的空洞眼眶。太久了,已經熟悉那種灰黑一片空蕩蕩的感覺。發涼的明顯和皮膚不同的溫度讓他微微皺眉。
“不舒服。”
已經是目前為止最好的技術了。”
“再好也不是原來那只。”殷染看着鏡子裏映出那張熟悉的臉。過于豔麗的臉孔看起來刺人,那雙金色眼睛就和記憶裏一樣。
外表看起來亮的驚人,深處卻有暗流湧動。
“一般般。”
.......
身後跟着莫德和蘭登,用基因識別卡走過三層關卡進入全封閉的第四層。
身邊路過的,包括沿着走道站崗的全是獨立控制的戰鬥機器人。整個房間都是高級醫療器械,來去穿梭着都是套着研究服的醫學科研人員。隔離在透明玻璃後面的獨立小床,母親模樣的女性機器人正拿着玩具逗弄坐在地上的女孩。
三四歲左右背對着隔離玻璃。
圓滾滾的身體還沒張開,只能看到齊耳棕色短發下面露出,肉肉的脖子。
“殷指揮使。”抱着文件的消瘦男人神色疲憊,臉上全是沉迷于研究的狂熱。斯文儒雅的外表也無法擋住骨子裏透出的瘋狂,配上滿滿一房間的森冷醫療器械。
山姆博士,星際的未來就交給你了。”殷染露在眼罩外面的那只金色眼睛,落在抱着文件的男人身上。
透過隔離的玻璃,穿透那具稚嫩的身體,能看到建立在這個孩子孤寂可悲生命上面微小的希望。
順從,乖巧,随叫随到,兩雙生子如同真人般清澈的眼睛。
溫蒂和卡爾大太乖巧了。精致,漂亮,順從,無論什麽時候,切換的表情連眉梢弧度都跟模板一樣。最開始的新鮮感褪去,沉浸下來的孤寂就像潮水一樣漫上心頭。
陶曼有些想念二黃的呱噪了。
“在幹什麽?”
太陽照在身上暖融融,随意綁在後腦的烏黑長發順着肩膀動作披散下來。視線餘光裏出現的修長手掌,突兀從身側傳來男性聲音。
駭的陶曼沾染着泥土的指尖明顯一抖!
下意識側頭,“吓死我了。”
太陽下摘掉軍帽略顯淩亂的金色頭發,殷染那張略顯疲憊的豔麗面容,嘴角高高揚起顯得心情甚好。“瞧你那點出息。”
“能跟你比?”陶曼有些無奈,嘴角卻揚起。“在澆花,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
和她一起站起來的高挑身影殷染臉孔在陽光映照下有些透白。“你喜歡花?”皺巴巴的軍服身上夾帶的煙味越發濃重,一向鮮紅唇瓣的幹巴巴發白,渾身都透出一股雜亂疲憊氣息。
只有露眼罩外面的金色眼睛含着些許笑意,在陽光下亮的驚人。
臉色憔悴心情卻很好。
陶曼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你不在,我一個人無聊,随便找點事做。”
比預料中還要依賴,在這世界的唯一熟悉的人。
三天之前陶曼以為自己只是會有些不習慣。
卻沒想到當殷染身影真正消失了之後心裏就像是空了一塊。這是溫蒂和卡爾無法彌補的孤寂。只要安靜下來就會從心底滋生蜿蜒着探出頭。
而且經過時間發酵變得越發反複嚴重。
然後許久沒有見到人終于出回到視線裏,陶曼心裏充斥着抑制不住的喜悅。
“我餓了。”回到之前?不。好像比之前還要親近些。“陪我去吃點東西。”
殷染粗粝的手掌抓住陶曼沾染泥土的手,根本來不及提醒整個人就被拽離花圃。“先放開。”她剛剛整理了花圃兩手都是泥。“我手很髒”
殷染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頓,“你覺得我在意。”
坐在沙發上保持着原來姿勢陷入沉睡男人,陶曼從旁邊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一幅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