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有備而來 不好意思，我已經報案了
府城的繁華是從城門口就能看得出的。
來往的車馬、行人, 還有比清河縣高出兩倍的城牆，能讓人清晰地意識到——清河縣只不過是個小縣城罷了。
從城門口進來後，府城的味道就更明顯了。
道路鋪得更為平整, 路上連小石子都難見, 馬車駛進城後, 都讓忍不住感嘆, 原來他們家馬車還有這麽舒服的時候。
走陸路雖然方便許多，但也是真的累人。古代的官道也是土路，只是寬敞一些，馬車颠簸在所難免, 而這樣一路都是颠簸着過來的，進城後的平穩的對比也就尤為強烈。
不止路，還有城裏的建築, 也更加氣派。一眼望去，不少建築都是樓房, 樓上的檐角還挂着各種各樣的裝飾, 還有一座高樓矗立在遠方, 彩茵和安怡遠遠瞧見，就在猜那究竟是個什麽樓, 而她們又沒有機會去看看。
那座塔是陳州府的名建築，幾大旅游景點之一, 屬于外來的旅客都會去打卡的地兒。
上回來陳州, 明薇也去看過，高樓的位置在城的東南方, 名字就叫“登高樓”。有人喜歡在這裏作詩寄思鄉，也有人在這裏定情，靠着這樓的, 也有一個小型的商業圈，高樓下各種算卦的解簽的，還有賣同心鎖的。但這樓是個擅工的讀書人修的，這讀書人讀書的年紀大，一邊建樓一邊讀書，後來樓建成了，狀元也考上了，成為了陳州的傳說之一，而這樓，陳州本地人也叫它狀元樓。
這些當然也是明薇上回來的時候打聽到的，現在馬上七月，再就是八月九月。九月這登高樓會舉辦詩會活動，這個活動是每年都在辦的，舉辦方就是那位狀元老爺家，狀元老爺考上的時候，就已經有五十來歲了，也是前前任陳州知府，如今已經在家養老了。
雖然狀元老爺已經退休了，但他的傳說依然還在，而這樓吸引到的，也不止陳州本地的讀書人，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來參加這個詩會活動。這也是客流量大增的一個季節，陳州的商家們都已經在提前為九月做準備了。
明薇現在也是商人，要來這裏發展，這種活動必不可能錯過。只是沒想到後來生病，而這次來先遇上的也是上回沒來得及解決的假冒僞劣問題。
這九月的活動，明薇就只有先把這一系列事情處理完了，在陳州府定下之後再去琢磨了。
要在陳州府住上幾天，甚至更長時間，明薇直接租的一間宅子，沒他們在清河縣的面積大，但因為是外租的，裏頭的家具齊全，收拾得也相當幹淨，比起客棧是要方便舒服不少的。
而明薇租這樣一處地方，主要原因也是在于她這次帶的有貨物。客棧那種地方人來人往的，不比這種獨門獨戶的安全。
休息一日，第二天一早，明薇幾人便正式逛起了陳州府。
說逛還不怎麽确切，應該說是去找那家賣假貨的商鋪。這事把安怡和彩茵都委屈壞了，她們昨天一到就有想着去找那家店鋪，但明薇沒準，這一路的奔波，必需得休息好，不然哪有精神對付那個壞心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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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第二天了，休息好了，可以去算賬了。
上回明薇離開陳州前，明月就有打聽到有人在賣假貨，而徐掌櫃又提了一次，再加上不久前剛在第三個縣城裏聽見的那個，三家都不是同一家，可見在陳州打着他們家名號賣假貨的，還不止一個。
這還只是他們了解到的，從之前發展到現在，還不知陳州到底有多少家賣假貨的。
要明薇一家家去找，這必然是非常浪費時間和精力的。明薇只需要找到裏頭開得最大，名字最響亮的那一個，把這個處理的，其他的也該明白她的态度了。
明薇找的這家老板姓王，店裏賣的都是那種看來比較稀奇的小玩意兒，這會兒時間還早，但店裏就已經有一些客人了，可見平日生意也應該相當不錯。
見明薇幾個，還帶着個小女孩進店了，夥計馬上就過來招呼了。
明薇挑選了一些夥計介紹的東西，每樣都問的比較詳盡，但也因為問過之後，她都準備要買，夥計介紹起來也就更起勁了。而挑了一圈後，明薇終于問向了竹筒小玩具泡泡機。
“這款也是你們家店的嗎？”明薇問這話時，語氣并未和先前有什麽不同。
而她進來之前，也已經囑咐過安怡和彩茵，什麽都不用說，交給她就好。店裏夥計看見氣呼呼不說話的小女孩，也就以為明薇是進店來給妹妹買東西哄高興的。
夥計也并未對明薇問這話有什麽防備，不過泡泡機這東西，口碑不太好，掌櫃的說過，要是有人問，就說是清河縣明氏制造的，不是他們家自己做的。
“這個呀，是從別處來的小玩意，能吹出好看的泡泡，很多小姑娘都喜歡呢，您要買個試試不？”
“哦？”明薇将東西拿起來，準備拆開試用，夥計想要張口，她便道，“你放心，我既然拆了，那定是要付錢的。”
夥計忙笑着賠是，請明薇盡管用。
明薇試着吹了一下，還是那樣，劣質的用肥皂水随便兌出來的。只能騙點還沒買過肥皂用過的，或者那些富貴人洗衣根本不用他們動手的人。
“這個東西，好像沒我想的好啊。”明薇有些不滿意。
夥計怕她不滿意不付錢了，忙将各種漂亮話吹了一通。
明薇這時又問他：“你确定這是清河縣明氏制造的泡泡機？”
夥計連說是，又說小地方出來的，雖然東西簡單了一些，但也新奇，要是她在店裏多買些東西，能給她打個折。
明薇疑惑地讓彩茵拿出他們自家的泡泡水，“可我來這之前，在你說的那家店買過一款，和這個，可不太一樣啊。”
“這……”這個情形掌櫃的可沒跟夥計說過，他一時有點不知道怎麽接了。而又見明薇拆了泡泡機直接準備試吹，他下意識覺得應該阻止，但話還沒說出來，她輕輕一吹，細竹片做的小圈便吹出一連串泡泡。
陳州府熱鬧，這個時間點早，但也有不少行人了。
輕盈的泡泡随風飄到店外，很快吸引了不少路人駐足圍觀，而在陽光的折射下，泡泡看上去五彩斑斓的，更為夢幻，最奇特的還是這樣輕這樣薄的泡泡，直到落地才破碎，在空中飄着的都不會破。
泡泡機這東西，最開始出現在陳州的時候，不少人就上過當，看着新鮮，但除了孩子，誰也沒覺得好玩，也沒覺得值那個價錢。
而如今這樣一看，他們才感覺，能吹出這種泡泡的泡泡機，才應該是值的。莫非，老王家這店，研究出更好的了？
“這這……”店裏一下進來許多客人，但夥計這時卻沒法露出平時迎客的笑來，他隐約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太對了。
“你看，我在清河縣明氏買的，是這樣的，但你家賣的，是這樣的——”明薇為方便圍觀的人比較，又把店裏的那個試吹了一下。
白色的泡泡重且厚，吹出來是一大個，但還連着邊上的一串小的，光外型就和單個的輕盈泡泡天壤之別。更別說這泡泡吹出來後，是直直往地下墜的，飄都得用吹的，還得小心着吹，稍微一重就會破，炸一臉的水。
不消多言語，這孰好孰壞，一目了然。
“你真的确定你家賣的是清河縣明氏的？”明薇又追問了一遍。
而這一遍，夥計卻不敢再說是了。
“不是嗎？”明薇臉上的表情似乎更疑惑了，“如果不是，你剛剛為什麽說是？你們家賣假貨？”
假貨！這樣一個詞，對任何一個店來說，都是致命打擊。
做生意，講的就是個誠信。你要不講信，以次充好、數量份量不對，那生意是不可能做得長的。沒有誰是傻子，頭一次上當了，哪還會回頭買第二次？
而王家這店，又不是新店，是開了好些年的。這要是把“賣假貨”這三個字貼上了，那得損失多少客源？陳州府大，商鋪也多，他家要是信譽有問題，可多的是其他選擇啊。
這事夥計俨然已經處理不了了，忙擦着汗說自己可能耳朵不好使，沒聽清掌櫃交代的，他這就去請掌櫃的來說清楚。
這清早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這夥計一走，圍觀的人不僅沒散，還多了起來。明薇見狀，把自家的泡泡機交給了安怡。
安怡也聰明，拿着就開始吹，泡泡飄起來，圍觀的人讨論的聲音也就更多了。
這裏頭大多都有買過王家賣的，這會兒看着這小姑娘吹出來的，就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就是嘛，這樣的拿出來賣才正常，像之前那個，也好意思賣那麽貴？奸商！他們一會兒可得好好聽那掌櫃的怎麽解釋了，要沒個說法那可不行。
那頭，夥計也到了掌櫃，把店裏的事情說給掌櫃的聽。
掌櫃的聽完，沒覺着是什麽大事，“真是蠢！有什麽大不了的？她說她是從清河縣買的，我們就得信了？有本事讓那竹筒說話，看它能不能說自己是清河縣那家明氏店裏的！”
夥計恍然，對哦。
看那小姐身邊帶着兩個丫鬟一個姊妹，估計也就是出門游玩的，在小地方買到個東西，她那種有錢人家，又哪會想到要什麽憑證，況且像這種小玩意，壓根也沒有憑證啊。再說了，即便有憑證，那他們也能說是僞造的，說她們是競争對頭派過來故意搞他們家店名聲的，出的招又陰又損，到那時，她還不得哭着跑開？
心裏有了底，夥計也不急了，跟着掌櫃的不緊不慢地回了鋪子裏。
掌櫃的當着諸客人的面，倒沒對明薇有什麽不屑，好言好語地先賠了個不是，然後又暗示明薇自己證明她那東西是真的出自清河縣明氏店鋪的，否則，憑什麽說他們家貨不對，是賣的假貨呢？
雖然她拿的那個是好，但他們從清河縣那邊買的就是店裏這種，絕無虛假。
掌櫃一番伶牙俐齒，讓原本也想讨個說法的其他顧客都沒了話說，只能大眼瞪小眼。雖然仍覺得他是在哄騙，但也不能否認，确實是有可能的，除非那姑娘真能證明自己的是從掌櫃說的那家店買的。
但這種東西，又不像真金白銀，或美酒，要辨別真僞，哪有那麽容易啊。
然而，那姑娘并未如掌櫃和其他人預想的那樣慌亂。
明薇挑眉，笑道：“諸位可都聽見了，掌櫃的連番承認，他家這東西是清河縣明氏的店裏進的貨，聲稱絕對正品，那我便來幫大家夥認認，真的清河縣明氏物品，會有什麽樣的防僞标志。”
“安怡——”
安怡聽見明薇叫她，便将手上裝泡泡水的竹筒交到了明薇手上，明薇蓋上塞子，将竹筒倒過來，竹筒底部正印着她家的獨有圖标，為了防僞，圖章明薇還特別刻了數字碼。
“正版的明氏商品，都帶有這樣的标志，而仿造的則沒有。仿造的只看見了外形，并未注意到這樣的圖标，或者注意到了，但因印章不同，也做不到完全一致。”
明薇邊講解着，邊像衆人展示，最後将竹筒底部朝着王家掌櫃的方向：“掌櫃的認認？你口口聲聲說是從清河縣明氏進的貨，可你家的竹筒，別說一樣的圖标了，就是圖标的影子都沒有。”
掌櫃的哼笑，已确定她是來找茬的了，不屑道：“這位姑娘，那你又如何……”
“诶，”明薇打斷了他的重複廢話，“又要問我如何證明這就是明家的圖标了是吧？不好意思啊，我正是你們三番四次承認在明氏進貨的那個明氏老板明薇。”
嚯！圍觀的人群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反轉。
好家夥，一而再再而三讓證明人家的東西怎麽是真，結果偏偏沒想到，是正主打上門了啊！
明薇看着臉色驟變的掌櫃，毫不留情地又紮一刀：“你家店鋪根本沒和我談任何合作，卻打着我家的名號賣東西……這種事情，我這種小商人處理不了，所以，已經提前去府衙報案了。”
圍觀的人再一次瞪大雙眼，我滴個乖乖，這小姑娘是有備而來啊，不簡單啊，着實不簡單！
這一套接一套的，來之前，竟然連官府那邊都計劃了，這是鐵定要讓王家鋪子大出血了啊！這下可有好戲看了，這知府大人新上任，他們這是又能看熱鬧又能見識新知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