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腸子悔青 他做夢都想榜上有名,而明薇……
江溪村來了一群佩着刀的人, 個個身形魁梧,面容冷峻,可把村裏的人給吓壞了。
但這些佩着刀的人, 也不像是匪徒, 他們并不過問村裏的人戶, 而是直奔着明大家和明薇包的田去, 讓人害怕的同時,又難免心生疑惑——這些人是來做什麽的?
下午晌,江溪村的村民就得知了答案。
賀瑾安回去之後将東西讓人帶上京,沒一會兒就又和小林去找了明薇, 下屬有報來江溪村那幾畝田稻谷的情況,但這事他總歸要親自看上一看,才能安下心來。
明薇本來是準備去繡坊和繡娘們說拍攝的事情, 但讓賀瑾安親眼見過,也更方便談肥料合作的事情, 于是她便陪着賀瑾安回了一趟江溪村。
回來後, 明薇明顯察覺到村子裏比平日安靜得多, 她很快想到這是為什麽,估計賀瑾安派的人不是普通人, 把村民們給吓着了。
明薇特意去找了裏正,說明這些人都是六畝田的買家, 因為那邊的老板相當重視這些稻谷, 所以才會安排人過來守田。
“叔,大家平時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們是不會傷害大家的。不過若是有人半夜偷摸着去我包的田裏做些小動作,那就很難說了。”
“诶诶好,叔我曉得了, 一會兒就知會大夥一聲。”裏正連連點頭,等明薇一走,隔壁幾家的人都湊到了他家門口來,他便一道将明薇的話轉達給衆人。
一聽,衆人對明薇又是敬畏又是羨慕。
“明大這姑娘是真不得了啊,這生意都做這麽大了。”
“就是啊,這穗還是青的呢,買家找着了不說,還派了這麽多人來守着,真不簡單。”
“咱也種了不少糧呢,不曉得那老板還缺不,一道把咱的也買下多好?”
“你這是做什麽夢呢?你家那谷子能和人家那一樣?”
“就是!也不看看她家那穗子結得有多少,你家多少。”
“說來也奇了,你們說,她家那谷子,還是咱給種的呢,也沒啥不一樣啊,咋偏她家的生得那麽好?還不止一畝的,是全部都好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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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還能有啥不同,種子不同呗。我本來還算着,等她家的收了,在她那兒買些谷子來年種下也試試呢。”
這麽一說,衆人也紛紛惋惜,他們天天都在田地間打轉,幾乎是看着明薇田裏那些谷子結出的稻穗,這樣好的種子,要是他們能買上一些,來年種下,産量不得翻倍嗎?
但沒辦法,人家大老板更有遠見,直接包圓了,他們是想買都買不着了,除非是稻穗成熟時,偷偷地摘兩株。然而這個想法剛在腦子裏出現,就被打消了——還想偷偷摘,到時還不被那守田的人打斷手?
正是出于多方考量,賀瑾安才這麽早就派人來守着。
而他此時在和早被安排過來觀察記錄的大司農聊着,大司農表面看着是縣官派來的,實則官比縣官大多了,是朝廷的農業人才,從他的記錄上愈發能清晰意識到明薇家的稻谷有多讓人震撼,而制作出增量肥料的明薇又是多麽的聰慧過人。
總之,在大司農的口中,明薇簡直就是千年難遇的天才。她說什麽種子是別人給的,多半是不想自己鋒芒太露,畢竟她還這樣年輕,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明薇本人是不知道那位專家對她的誇贊誇張到這種程度的,要讓她知道了,她估計真的要尴尬了,她不是天才,她只是個中間商罷了。
明薇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也沒那麽關心那位專家到底是普通專家還是皇家專家,反正她裝好肥料樣品,跟賀瑾安談成初步合作就行了。
等賀瑾安從田間到了她家院子時,她便将已經裝好的肥料樣品交給了對方,上面是幾個密封的小瓶子,小瓶子上分別貼了标簽和名字,還标注了使用時間和具體的效用。
賀瑾安讓人将瓶子收好,對明薇道:“這些我也會讓人盡快送上京。另外,皇榜明天就會張貼了。”
“皇榜?”是指她的表揚嗎?但用到皇榜應該不至于吧?估計皇榜上主要內容還是別人的,她只是在裏頭被順便表揚了幾句。
但有幾句對于這裏的普通百姓來說,也是無上的榮耀,于是明薇點頭道:“我明天會去看的。”
看完了稻谷,又取了肥料樣品,一行人就又回到了縣城。
這次系統給明薇的任務不是種植,而是收獲。水稻,以及最先種的菜都快成熟了,只要産量達到種子預估的一半以上,每畝地都會有一定的經驗值。
這對明薇來說,算得上是一種福利了。
就算系統不說,她也肯定會去收的,收了還能順帶得一波經驗值,不要太美。收獲和經驗值比起種植要少一半,但這麽多的田地,一半也不少了。
蔬菜因為種類不一,成熟時間也不一定,明薇種得也多,她是時候該琢磨着去府城發展的事了。而且,算算時間,男主那邊的案子,還有半個多月也該收尾了。
回到縣城後,時間其實已經不早了,但因為天黑得晚,明薇去瓷器店定制了一批精美小瓷瓶,這些瓶子,她會裝上化妝品,一道帶去陳州府銷售。
又是稻谷又是肥料,還有府城的發展計劃,又是充實而美好的一天。明薇帶着好心情,早早就休息了。
但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對于明薇是美好的一天,對于其他人,卻是抑郁的一天。
這個人,指的是榮文之。
他打早上踏進明家宅子起,這一整天就沒舒坦過。
他離開明家時,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但因出了門,外頭又有行人,他又只能将情緒壓下來,裝作平時裏的文雅書生,一直到家,他才能将心頭的憤怒發洩出來。
這憤怒裏,有大半是惱羞成怒。
他惱明薇是真的要他還錢,明明家中那般富貴了。那些錢,當年是明薇他爹主動送的,可不是借的,這錢要認真講,他根本不用還。六十多兩,對明薇來說,算得上什麽?她不過就是想用錢羞辱他罷了。
也惱明薇貪慕虛榮,不過是因為傍上了京城來的富貴少爺,才敢将他不放在眼裏。他考上舉人,這清河縣裏,哪家不羨慕?不知多少小姐愛慕,家中父母還托人來問他有無婚約。
他将這些都推掉,讓媒人上門,她卻……也是,都有京城裏的富貴公子,哪看得上一介寒門?
但,莫欺少年窮!他榮文之是出身貧寒,但他如今已成了舉人,來年科舉,他也有望榜上有名,到時候,她可會後悔?
而榮文之最惱的,莫過于明薇真的對他無意,甚至還拆穿他的真面目。
他娘榮李氏也察覺到兒子從明家回來後,心情極差,過來寬慰兒子,聽兒子說起明薇與那位安大人,便刻薄地罵道:“真是不知廉恥,沒了爹娘,她竟連自己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都忘了,竟與外男走得這般近。我說她哪來的錢買開店呢,原來是傍上富貴人,那麽多錢,還不那錢幹不幹淨呢。”
“我兒莫要再想她了,是她不知好歹。待你來日考上狀元郎,她還不得把腸子都悔青了?”
榮文之聽他娘罵了明薇一番,心情松了許多。沒錯,他只要好好考功名就是了,京裏的小少爺,有出身又如何,還不是繡花枕頭,能比得上有真材實料的?當今聖上可不偏那些世家公子。
至于明薇,他也不會在意了,那些個公子最是喜新厭舊,一旦他們回了京,哪還記得她,且有她哭的時候。
榮文之好不容易把自己說服了,順氣了,然而第二天一早,就聽清河縣的人奔相告走,貼皇榜了。
皇榜,是極少見的,一般都是公布的大事,如天子登基/大婚/立儲以及科舉殿試名單等,而現在大渝朝并無什麽大事發生,科舉也是明年才開,清河縣,乃至整個大渝的百姓,都覺得奇怪。
榮文之和外頭去看熱鬧的人一道來到縣城門口的牆邊,那邊有讀榜人正在誦讀榜上內容,好教不識字的百姓也能得知上頭寫了什麽。
過來的人非常多,榮文之在最外頭,隐約聽見“明氏女薇”這四個字,心中莫名地突了一下。
人實在太多了,榮文之擠不去前頭,只好問前面的人,榜上到底寫了什麽。
那人表情也透着些不解,說道:“好像是聖上求賢呢,但這科舉不是明年就開了嗎?”
另一人解釋道:“不是科舉那些,聖上找的是懂農耕水利的賢,不識字都沒關系,只要會只要通,再将方法告知朝廷,都能得到嘉獎。”
後頭的人一聽不淡定了,因為他們就是好幾輩的農戶,忙追問:“真的假的?只要知道怎麽讓作物增産就能得到獎賞?”
“皇榜啊!這還能有假?別的不說,上頭還提到了咱清河縣呢,那個明家女就是向朝廷獻上了治蟲方子的,獎了黃金百兩呢!方子明天縣衙就會向我們開放了!不收錢的。”
“黃金百兩?!這,這我也有除蟲經驗啊,要去哪記錄?縣衙嗎?”
“明家女,還在我們縣,是哪個啊?”
“還能有哪個啊,就是最近生意正紅火的甜品鋪東家明老板明薇!”
榮文之就被圍在這幾個說話的人中間,這番話他想不聽清都難。
而他将這些話聽清後,腦子“轟”的一下,像是要炸開一樣。
明薇,原來她買房買鋪的錢不是那個安大人給的,給是聖上給的,且一早就領到了獎賞。一個普通的農女,和一個被聖上都知道了姓名的農女,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還在夢着有一天能名字能登在皇榜上,而明薇的名字卻已經印在上頭,并讓天下人都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