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皖津聯系上從嶼已經是十多天後的事。父母沒辦法關他更長時間,公司有些事須要他親自出面處理。
他一出家門上了車就給從嶼打電話過去,接通後繃緊的神經才稍稍松懈下來,靠在駕駛座椅背上,輕快地說道:“抱歉這時候才打給你,前陣子出了點事。你在哪?我去找你。”
電話那邊靜了幾秒,只有嘩嘩的海浪聲從聽筒裏傳出來。周皖津疑心撥錯了,剛要查看,卻在此刻聽見從嶼的聲音:“不用了。我的短信和留言你收到了嗎?我現在人不在國內。”
周皖津很少聽到他用如此平靜冷淡的聲音說話,心裏隐約猜得到他可能誤會了一些事,“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從嶼,我沒有騙你,也不會訂婚。”
從嶼這次很快回答說:“我知道。沒別的事我先挂了。”
周皖津知道有哪裏不對,但從嶼擺明了不想多說,不見到本人,他無法弄清楚從嶼是誤會還是真的對他失望,眼下也只好等人回來再說。等到從嶼回來時,他這邊的事情應該也已經解決好了,不會再讓從嶼煩心。他無聲地嘆口氣,趁着從嶼還沒挂斷說道:“那回來前把航班信息告訴我好嗎?我去接你。”
“到時候再說。”從嶼沒有答應。
周皖津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收緊了些,喉嚨發澀,輕聲說:“從嶼……我想你。”
“想”字還沒說完,那邊就挂斷了。
***
從嶼坐在海灘上,手機丢在身邊,一半已經陷進金黃的沙子裏。
事情已過了幾天,他仍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周皖津,更怕自己的接近會給對方帶來傷害和厄運。
其實重生後種種跡象如此明顯,而他卻被自己的癡戀蒙蔽,這麽長時間內竟沒有仔細想過其中關竅。周皖津與他重生前判若兩人,他還以為只是造化弄人,周皖津對他的第一印象很差而已。
世上哪有那麽多的一見鐘情,即使有,也是他對周皖津,不是周皖津對他。這不要緊。過程雖曲折,如果結局甜蜜,從嶼也欣然接受。
問題是,他們的結局會是好的嗎?
死的人本該是他,重生的周皖津卻死在了他前頭。這是否就是他靠近周皖津造成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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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嶼強迫自己想起更多的有關前世的細節,試圖給混亂的思緒找到出路,可惜一無所獲。他站起來,一步步往回走,身後的浪頭拍擊在海岸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一周前。
從嶼皺着眉看了眼時間,問身邊的人:“他怎麽還不醒?”
那人回答說:“應該快了。需要現在就把他弄醒嗎?”
從嶼點頭,“別留下什麽痕跡就行。”
孫沄醒來時,頭上身上都在滴水,涼得他打了個寒噤。他首先看到的是幾雙皮鞋,擡頭向上看,看到了皮鞋的主人——幾個人裏他只認識從嶼,其他人看上去并非善類。他慌忙左右看了幾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是被綁架了。
“你這是犯法!我會讓你們通通進監獄!”孫沄喊道。
“我知道,但你有證據嗎?”從嶼冷笑着蹲下去,不理會他色厲內荏的威脅,“就算有,你會去報案嗎?你私底下做的事,似乎也見不得光吧?”
孫沄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頭皮上,形容狼狽,看着從嶼的眼神卻陰狠厭惡。
從嶼站起來坐到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今天冒昧請孫先生來,是想問清楚一件事:周皖津忽然訂婚的事,和你有關系嗎?”
孫沄在地板的水窪中坐起來,勾着嘴角冷笑:“我早就說過要你和我合作,現在知道後悔了?我告訴你,那是他家的主意,和我一丁點關系都沒有,我只不過把他同性戀的身份捅破了而已。周皖津配結婚嗎?他不配!”
從嶼聽不得別人在他面前貶損周皖津,當即用鞋尖踢了他一腳,哼道:“他是你表弟,我剛見到你時還以為你們關系還不錯,你有必要害他嗎?”
孫沄想掙紮着起來,卻被從嶼帶來的人按住肩膀,仍不服地罵道:“你們這對惡心的同性戀,早就該死了!”
從嶼撇撇嘴:“同性戀就該死?你父親不也是……”
“你閉嘴!閉嘴!”孫沄忽然就發了瘋,尖利地罵叫起來,不斷掙紮,幾個人勉強才按住他,他猶自不肯住口,大聲喊叫着:“世上怎麽會有你們這種惡心的東西,你們根本不是人,連畜生也不如!”
有人要堵上他的嘴,從嶼一擺手,示意讓他繼續說。
孫沄罵得起勁,眼裏滿是瘋狂的神色:“哈哈哈哈,不過上天有眼,你活不了幾天了!周皖津在你葬禮上那種生無可戀的惡心表情,我他媽的真想馬上再看一次!”
從嶼敏銳地接收到他話裏不同尋常的部分,眼角狠狠一跳:“我的葬禮?再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