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阿薩辛選在自己院中的書房內見水煙,自是不想讓此事被太多人知曉。當他走進書房時,水煙已經在喝第四盞茶了,臉色卻絲毫沒有不耐不虞之色。阿薩辛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貴客臨門,本座有失遠迎了。”(注一)
水煙聞言起身抱了一拳,“哪裏,天一教巫醫水煙,奉命前來拜見。冒昧打擾,還望聖教主見諒。”言語間頗為客氣,但也不卑不亢。
“巫醫客氣了。”阿薩辛示意水煙請坐,道:“久聞天一教和教主烏蒙貴大名,只是貴教遠在南疆,本座一直未得相交。今日巫醫不請自來,本教蓬荜生輝。”阿薩辛這話也說得客氣,既表明有相交合作之可能,又暗含幾分警告防備之意。天一教勢力只在南疆,今日不請自來,若是有所圖謀,也要掂量掂量有沒有這個能力。
水煙自是聽出阿薩辛話中的含義,只是淡淡一笑,又謙遜了幾句。二人你來我往的打哈哈,水煙見阿薩辛始終不問她為何而來,心中暗道狡詐,不得不主動開口,“敝教雖遠在南疆,對中原之事多多少少也有些關注。前幾日江湖傳聞貴教似乎與朝廷起了些沖突,好像還有一名壇主受了重傷。教主早有與貴教相交之意,聽聞之後便讓在下前來拜訪,看看能否略盡綿力。”
阿薩辛微驚,天一教果然知道了,臉色不動聲色,“江湖傳聞?江湖傳聞何其之多,豈可盡信。”
先前牡丹提醒他水煙是巫醫,阿薩辛就猜測水煙前來有可能與毒人有關。想來或許在白素素盜走煉屍秘法之時,天一教就已經察覺了,并且一直暗中盯着此事,否則天一教的消息緣何會這般快。自豫山一戰後,神策軍和顏宜語就都沒有動靜了,又哪裏來的江湖傳聞。只是阿薩辛仍舊疑惑,天一教既然早知秘法被盜,為何要隐忍不發,是因為白素素所盜的煉屍之法并不完整所以不在乎,還是因為知道白素素是聖教之人,天一教那時就對聖教有所圖謀便幹脆以此為誘餌?
阿薩辛的話沒有說死,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以眼下的情形看來,也基本是默認了。水煙不再打機鋒,喝了口茶,直截了當道:“水煙既然前來,自然是得了确切的消息,否則何必白跑一趟。至于怎麽得到的消息,我不問聖教主如何得到的煉屍秘法,聖教主又何必介意我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此次前來,是代表教主烏蒙貴意在與貴教交好。為表誠意,只要聖教主同意,水煙可以将沙利亞壇主制成真正的毒人。”
這下阿薩辛是真的驚訝了,也更加警惕了。原本他猜測水煙是因為毒人之事來問罪的,是想從他手裏得到什麽好處。這也沒什麽,只要籌碼足夠,完全可以相互利用。怎麽也沒料到對方似是絲毫不介意般,還主動提出願意為他煉制毒人。即便是想與他交好,在他理虧的情形下,也不該把姿态放得這麽低才對。這裏頭一定有陰謀,可水煙提出的誘餌又正好對了他的心意,實在是誘人。
阿薩辛沒有立刻回答,眼神在水煙面上掃視。水煙鎮定自若,也不急着要他答複。氣氛有些僵硬。
“阿薩辛大人,丹兒求見。”牡丹的到來适時地打破了僵硬,說着便端着些瓜果點心走了進來。
水煙擡眼打量了牡丹一下,先是不禁一陣訝異,世上竟有如此奪目的容顏。接着又微皺了皺眉,心下有幾分驚奇,暗想這人是誰。剛剛他雖然門外通報,但未等阿薩辛傳喚便自己進來了,也不見阿薩辛有半分不悅。且這人穿着豔麗,雖然是男裝的款式,但用料的色澤花紋,都像是女子才會穿的,難道是女扮男裝?随即又想,傳聞阿薩辛有一男寵,莫非就是這人?确實有迷倒衆生的本事。
牡丹朝着水煙微微欠身一笑,在她面前放下點心,便走到阿薩辛身邊。阿薩辛拉着他的手輕拍了拍,溫聲道:“怎麽就起來了,不再多睡會。”
牡丹一笑,“我想着水煙姑娘是遠道而來,又和大人說了這好一會的話,定然會有些勞累,便拿了些點心過來。大家歇一歇再談其他事也不遲啊。”
“還是丹兒想的周到。”阿薩辛贊他一聲,又對水煙道:“巫醫帶着如此善意和誠意而來,既然本座和烏蒙貴教主都有交好之意,倒也不急于一時。依本座之見,巫醫不如在我荻花宮內小住幾日,讓本座略盡地主之誼。”
這院子裏的書房和卧房之間有密道相連,密道書房一側的暗門被一架屏風擋着,暗門上鑿了一個小孔,暗門上還挂着一幅字畫遮擋小孔。阿薩辛知道牡丹是在密道裏聽到了水煙的話,才出來提醒他先将水煙留下來。
水煙又看了牡丹一眼,看來這位男寵也不簡單啊。不過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不請自來,帶了這麽大的好處,要有所猶豫也是正常。但既然要把她留下來,必定是動心了。水煙想了想,對阿薩辛一颔首,“那水煙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又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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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薩辛眉頭微不可見的一皺,只答了句:“這是本教的總管,牡丹。”便不再多說。水煙也不再多問。三人又略客氣了幾句,牡丹便讓人帶水煙去安排住處,臨走阿薩辛又邀她參觀明日的祭祀大典。
水煙走後,阿薩辛一把将牡丹拉坐在腿上,摸着他脖子上的吻痕,“丹兒覺得天一教有什麽陰謀?”
牡丹歪在阿薩辛身上,“陰謀嘛……不一定。圖謀嘛……肯定有,只是她提出的條件正好是大人想要的。哼,看來天一教沒少關注咱們,才能如此正、中、下、懷。”
阿薩辛眯了眯眼,又摸上牡丹的耳垂,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那丹兒覺得本座該不該答應她?”
牡丹躲着他作怪的手,輕笑道:“大人心中已經下了絕決斷不是嘛,不然怎會邀請她參觀祭典。”
“丹兒甚得我心。”阿薩辛贊賞般的捏了捏小巧的鼻尖,“本座還想聽聽你的看法。”
“丹兒的看法嘛……”牡丹歪頭看着阿薩辛,咬了咬下嘴唇兒,“答應自然是要答應的。這本就是大人先前的打算。至于天一教有什麽圖謀,他們此刻沒提,咱們就當不知道。将來他們提了,咱們再掂量的辦。若是能答應,就當是交個朋友。若是不能答應,左右大人也不曾承諾過什麽。他們若要翻臉,難道聖教還怕他不成。何況把水煙留下來,咱們好監視着她,萬一他們真想對聖教不利呢。若是拒絕她将她放回去,那時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倒是不好防範了。”
阿薩辛點頭,“分析的很對,明日祭典之後本座再去見她。不過你不準去了,以後也少見她。”
“為什麽嘛?”牡丹一聽就不樂意了,嘟起嘴,“丹兒見不得人嗎?”
阿薩辛挑起他的下巴,眼中閃着一絲危險,“本座不喜歡她看你的眼神。你是本座的,任何人都不要妄想探究你。”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一)一盞茶大約是一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