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竹攙着秦妍書進了小院, 直入廂房。
将人扶到圈凳坐好, 青竹惶然:“姑娘,二殿下——”
“不必管他。”秦妍書打斷她,拉起裙擺,“去取金創膏過來。”
青竹瞬間想起她的不妥, 立馬将蕭昱抛之腦後,看見她開始撩褲腳, 她忙去翻箱子:“姑娘你的腳怎麽了?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秦妍書已經将膝蓋露了出來, 她湊近打量了兩眼, 舒了口氣:“不用, 只是擦破了點皮子, 不礙事,擦掉金創膏就好了。”幸好她想到前幾次意外, 為防萬一帶了些藥。
青竹快手翻出金創膏, 快步走回來,一看,驚呼:“都出血了!我去找人叫大夫。”轉身欲跑——
“回來。”秦妍書忙叫住她, “看着吓人罷了, 沒什麽大礙, 擦點藥就夠了。”這偏僻寺廟,就算想找大夫也找不着, 何必勞師動衆的。
再說,她現在着實不想再跟蕭昱打交道。
“可是……”
“篤,篤。”
秦妍書立馬把褲腳放下, 跟着青竹一起望向門口。
敞開的房門門外,面帶審視地打量着她:“三姑娘,奴才遵主子吩咐,前來給您送藥。”
***
恩濟寺最大的院子裏。
天已經黑了,屋裏卻依然燈火通明。
蕭昱站在桌前握筆揮毫。筆走龍蛇,行雲流水。
Advertisement
屋裏靜得只能聽到毛筆劃過宣紙的沙沙聲。
半晌,蕭昱停下來。
他長舒了口氣,仿佛終于将郁氣一掃而空。
“她如何?用藥了嗎?”他擱下筆,開口問道。
雖沒有指名道姓,候在邊上的長貴卻心知肚明。他微微躬身:“回主子,三姑娘說,她那兒有藥,只是擦破點皮子,盡夠了,咱們這些藥從宮裏帶出來,金貴,就別浪費了——”
“長貴。”蕭昱擡眸,冷冷掃了他一眼,“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長貴心裏一咯噔,“咚”地一聲重重跪下:“主子,奴才……不明白。”
“我今天是怎麽吩咐你的?”蕭昱仔細端詳宣紙上的字,仿佛在查看自己哪兒寫不妥當,失了水準。
“您吩咐奴才給三姑娘送藥,倘若三姑娘允許的話,且看清楚她的傷勢,看看是否需要延醫請藥——”
“長貴。”蕭昱打斷他。
長貴抖了抖:“奴才在。”
蕭昱卻不忙說話,将鋪在桌上寫滿字的宣紙揭起來,遞給另一邊的長福。
長福恭敬地雙手接過,轉身放到旁邊長幾,拿鎮紙壓着,再走到旁邊水盆,擰了塊帕子給蕭昱,一個眼神也不給地上的長貴。
蕭昱接過濕帕子,慢條斯理地開始擦拭指上沾染的墨跡:“你覺得秦家三姑娘如何?”
長貴沉默片刻,低聲道:“回主子,奴才覺着……主子要做的是大事,那秦三配不上——”
“啪——嗒!”蕭昱擦完手的帕子直接摔到他臉上,然後砸落地面。
長貴立馬噤聲,低着頭不敢再說。
長福看了他一眼,再給蕭昱遞上塊幹帕子。
蕭昱接過來繼續擦,語氣淡淡:“長貴,你跟了我多久?”
長貴低聲回答:“回主子,十四年零六個月了。”
“十幾年呵……”蕭昱臉一沉,“十幾年倒把你的心氣兒給養起來了。連我的命令也敢鑽空子?”
長貴惶恐,連磕幾個響頭:“奴才不敢!奴才斷不敢有此想法啊!!”
“長福,你來說說,長貴錯在哪兒。”
“是。”長福躬了躬身,轉向長貴,嘆了口氣,“長貴啊,主子吩咐你給三姑娘送藥,适才又問三姑娘是否用藥了。你聽了吩咐過去,不光沒盯着姑娘把藥用上,還把藥帶回來。此一點,可見你是沒把主子的吩咐放在心上。這是其一。”
長貴欲要辯解:“奴才冤枉,是那秦三推拒——”
“其二,”長福打斷他,“既然主子已經打定主意要娶秦家三姑娘,不管原來我們如何作想,身為主子的奴才,自當摒棄原來的想法,按照主子的意思行事,将秦家三姑娘視為主子将來的正妃,尊她敬她。”
長貴怔住。
蕭昱瞟了他一眼:“知道錯在哪兒了吧?”長貴的忠心毋庸置疑,這點毛病卻得治治,否則,他日若是釀成大禍……他也不會手軟。
長貴察覺他态度軟了幾分,心裏松了口氣,連忙磕頭謝恩:“奴才明白了。奴才日後定當謹守本分,對秦家三姑娘——”他頓了頓,下意識道,“可那秦家三姑娘不是不願意——”
“咳咳。”長福急忙輕咳兩聲。
長貴回過味來,立馬閉上嘴巴。
可惜,來不及了,蕭昱已然聽清楚他想表達的意思,臉色登時黑如鍋底。
他冷哼一聲:“你既然犯錯了,今晚就跪着吧。”
甩袖離開。
長福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氣音道:“該!”完了立馬追出去。
長貴苦着臉,狠狠給自己扇了一巴掌:“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
另一邊,秦妍書主仆也在說話。
“姑娘,你有什麽打算?”
“什麽有什麽打算?”身着亵衣的秦妍書扶着青竹的手慢慢坐到床榻上。
“那二殿下……”青竹欲言又止,“他畢竟是二皇子。”
秦妍書看了她一眼:“放心,經此一回,他估計不會再盯着我了。”
“誰知道呢。”青竹嘟囔,“上回您就是這麽說的,上上回您也是這麽說的。”
秦妍書一窒,頗有些惱羞成怒:“那都是意外。”
青竹撇嘴:“都是跟二殿下有關的意外。”
秦妍書瞪她:“膽兒肥了啊,敢頂嘴了!”
青竹做了個鬼臉,完了她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姑娘,奴婢覺着您跟二殿下确實有緣,不然你怎麽三番五次地遇見他呢?再說,殿下說了是要娶您當正妃。”她看了眼外邊,壓低聲音,“要不,您就……從了?”
秦妍書白了這丫頭一眼:“皇子後院豈是你想得那麽容易?常人後院都是妻妾成群,争個頭破血流,何況皇子?”頓了頓,“而且,我若是真進了二皇子府,那咱們就真的跟大姐姐成死仇了。”
青竹不懂:“您跟大姑娘性子都好,又是姊妹,當妯娌不是挺好的嗎?”
再好的性子,進了那吃人的地方,都得變成夜叉。秦妍書沒打算解釋,拍拍她的手:“總之,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你就別操這個心了,等選秀結束,我會讓娘給你安排個好人家嫁了。”
青竹大驚:“姑娘,為何要奴婢嫁人?奴婢還要伺候您一輩子呢!”
秦妍書笑眯眯,避重就輕道:“省得你天天在我耳邊唠唠叨叨的。”
青竹垮下臉:“姑娘……”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睡吧,明兒怕是還得折騰呢。”
青竹思及同行的兩位貴人,撇了撇嘴,伺候她躺下安歇。
一夜無話。
秦妍書的膝蓋只是有些擦傷,擦了藥睡了一覺,傷口處就已然結痂,雖還有些不适,卻不妨礙行走。
昨天下午聽說她摔着,蕭晴就讓她好好歇着,連晚飯都是在各自院裏吃用。這會兒聽說她沒事了,立馬興奮地跑過來。
“妍書,咱們去後山逛逛吧。”蕭晴雙眼放光,“聽說那兒有片石林,特別壯觀——”
“胡鬧。”
秦妍書正含笑聽着蕭晴說話,低沉的男聲驀地插了進來。
“哥!你怎麽過來了?”蕭晴把秦妍書想說的話問了出來。
沒錯,又是蕭昱。
秦妍書連忙起身:“殿下萬福。”
“免禮。”
同時,跟在其後頭的長福哎喲了聲,忙不疊過來攙扶秦妍書:“三姑娘您還傷着呢,快坐快坐。”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扶着落座的秦妍書有點懵。這位公公是不是有點太熱情了?
蕭昱的視線劃過她膝蓋,回到她臉上:“傷口如何了?”
秦妍書有些尴尬,忙低下頭:“……謝殿下關心,已無大礙。”
蕭晴仿佛覺出有哪兒不太對,視線在倆人身上來回移動。
蕭昱看向她:“她這樣兒不方便行走。咱們今天不去石林。去草場。”
蕭晴眨眨眼。
蕭昱口中的草場,是恩濟寺附近的一個天然草坪,占地頗大,風景秀麗,卻因地處偏僻,少有人到此。
有蕭昱安排,他們一行很快出發。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坐在草場邊上的樹蔭下。
蕭晴拿着蕭昱着人準備的風筝,歡快地領着翠環幾人跑開了。
能走不能跑的秦妍書坐在樹蔭下,羨慕地看着她們。
蕭昱安排好事情,走過來:“想去?”
秦妍書一驚,忙低頭:“不,民女看看就——”
“你若是想,我可以騎馬帶你去。”
秦妍書:……
“殿下,男女授受不親——”
“長福,牽馬來。”蕭昱轉頭,揚聲吩咐。
“诶。”長福麻溜地拉着他的馬走過來。
秦妍書察覺不妥,急忙後退。
手腕被一把抓住。
蕭昱看着她:“躲什麽?”
秦妍書漲紅了臉,看看左右,所有人都低着頭。她尴尬不已,急忙去掰他的手,低聲快速道:“殿下,請自重!”他們昨天才鬧成這樣,這厮怎麽——
“嗯。”蕭昱随口應了聲。
長福将馬匹牽過來了:“殿下,請。”
秦妍書大驚,急道:“殿下,這、這于禮不合!!”
“沒事,這裏都是我的心腹。”蕭昱語氣随意,“小心了。”
?
在青竹的驚叫聲中,秦妍書只覺腰間突然被扣上一雙大掌,緊接着整個人騰空而起。
待她回神,她已然被蕭昱放到了高大的馬匹之上。
秦妍書:……
下一瞬,蕭昱翻身上馬。
高大溫熱的身軀瞬間貼上她後背,甚至,這厮還騰出一胳膊圈在她腰腹上,将她整個人攬入懷裏。
秦妍書:……
救、救命!!
非禮啊!!!
作者有話要說: 秦妍書:救命,非禮啊!!
蕭昱:媳婦兒嫌棄我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