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放假後，月考成績就以校信通的形式發到了家長們的手機上，嚴麗看到姚小跳的數學成績後，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當時姚小跳正在聽徐然講物理題，她媽二話不說直接來到了書房門口，沖着她厲聲喝道：“姚窕，你給我過來！”
猝不及防的被點了大名，姚小跳瞬間懵了，害怕的不行不行，原本白裏透紅的小圓臉被吓的就只剩下白了，當即向徐然投出了求助的眼光。
接收到求救信號後，徐然不假思索的對嚴麗說道：“阿姨，您先別着急……”
“小徐，這事跟你沒關系。”嚴麗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徐然的話，面色鐵青的瞪着姚小跳重申，“過來！”
事已至此，只能接受事實，姚小跳深吸了一口氣，給了徐然一個類似訣別的悲壯眼神，以一種奔赴刑場的絕望心态朝着她媽走了過去。
“我問你，月考成績出來了麽？！”剛一走進客廳，嚴麗脾氣就繃不住了。
姚小跳一聽這話就知道她媽已經收到校信通了，昨天她媽問她的時候她回答的還是不知道，所以今天肯定不能承認知道，但是又不敢繼續假裝不知道。
“我數學差一分就及格了，比上次進步了二十多分，而且這次數學題特別難！”姚小跳的語氣很急切，希望她媽能看在她有這麽大進步的份上別發火。
但是嚴麗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脾氣，對着姚小跳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你昨天是怎麽跟我說的？！上學學習不好，瞎話你倒是編的一套一套，到底跟誰學的？姚窕你現在挺厲害呀？連你媽都敢騙了？以後還有什麽事是你幹不出來的！還好意思跟我說你進步了二十多分？進步了二十多分就考了八十九？！你的腦子裏都裝點什麽？擺設麽？數學滿分可是一百五！”
姚小跳不說話了，老老實實地低着頭挨訓，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她經歷了她媽狂風暴雨般不停息的批評與訓斥，還不敢反駁，只能悶聲不響的掉眼淚。
重新回到書房後，姚小跳的情緒還沒平複，依舊在哭，還不敢大聲哭，只能強忍着心裏的委屈偷偷摸摸的哭，整個人一抽一抽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都快腫成紅核桃了，看的徐然還挺心疼，遞了張紙巾給她，輕聲安慰道：“別哭了，阿姨是為你好，你馬上要高三，她心裏壓力也大，也是替你着急。”
姚小跳沒說話，悶聲不響的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團成紙團扔了，拿起鉛筆，囔着鼻子賭氣一般說道：“繼續講課吧。”
徐然輕輕嘆了口氣，這種狀态肯定不能繼續講課，于是他決定換個話題，先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你明明叫姚窕，大家為什麽都喊你小跳？”
姚小跳不理他，甚至都不看他，還在賭氣。
“那我自己猜，猜錯了你可別生氣。”徐然摸着下巴，故作深沉的思考了一會兒，“是因為你長得小麽？”
姚小跳斜睥着徐然：“我看起來很小麽？”
徐然故意逗她：“你出門的時候沒人把你當成小學生麽？”
沒由來的，姚小跳覺得自己好像更生氣了，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心裏憋屈的要死，面上卻沒什麽變化，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表情，跟上課被老師點了名起來回答問題一樣幹巴巴的回答：“沒有。”
一瞬間，徐然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即改口道：“我也覺得不像，沒有這麽可愛的小學生。”
姚小跳這才沒有那麽生氣，但還是不想搭理徐然，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手握一支鉛筆，在演草本上亂畫，不一會兒，就畫出來了一排喪氣十足的卡通表情包，主角是個熊，怎麽看怎麽像是個胖胖的小可憐，尤其是那張垂頭喪氣癱坐在地上雙手捧腹的圖，真是把喪氣表現得淋漓盡致，好像這只小可憐熊除了肚子上的肉，別的一無所有。
這只熊，就是姚小跳此時此刻的心境。
看着姚小跳畫出來的表情包，徐然忍俊不禁：“你還沒有告訴我，大家為什麽叫你小跳？”
姚小跳這才悶悶的說道：“因為我小時候喜歡跳來跳去的，所以我爸就喊我小跳，後來我長大了，所有人都喊我小跳，我哥最煩人，他說我長得一點也不窈窕，喊我小跳比較形象。”
徐然道：“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小跳比較好記，發音容易，喊起來也比較上口。”
姚小跳的反應十分淡漠：“哦。”
徐然無奈的嘆了口氣：“還在生氣麽？”
姚小跳不說話。
徐然想了想，又問道：“你想去哪裏上大學？”
姚小跳一邊在演草本上亂畫，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能考上C大就不錯了。”
徐然道：“所以你是想考C大麽？”
姚小跳停筆沉默片刻：“算是吧。”
徐然道：“那就好好考，等你考上C大之後，我就去你們寝室樓底下開個餐館，到時候還指望着你給我介紹顧客呢。”
姚小跳擡眸，驚訝又斥滿懷疑的看着徐然。
徐然一字一句道：“我不騙你，只要你考上C大，我就去你們寝室樓下開餐館。”
姚小跳問：“那我要是考不上呢？”
徐然啓唇，斬釘截鐵：“你必須考上。”
望着徐然專注認真的眼神，突然間，姚小跳心頭莫名燃起了一股期望與動力，剛才的壓抑和委屈在瞬間就煙消雲散了，僅剩下了對那間未知小餐館的憧憬與期待。
她必須要考上C大。
徐然見她的狀态恢複的差不多了，輕舒了口氣，道：“可以開始講課了麽？”
姚小跳直起了腰，道：“可以了。”
……
補完化學，今天的課程就結束了，徐然臨走的時候，嚴麗看了看表，将近六點了，已經到了晚飯點，于是就想留徐然在家吃飯，好好犒勞他一下。
但是徐然謝絕了她的好意，因為還要回家給他妹做飯吃。
嚴麗越發的覺得徐然這孩子懂事、優秀、招人疼，比她家那倆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就在徐然換好鞋準備出門的時候，姚小跳也跟着也要出門，嚴麗當即板着臉質問：“你幹嘛去呀？暑假作業寫了麽？”
姚小跳低着頭不看她媽，悶悶的回答：“筆芯用完了，我去買筆芯……”
看着姚小跳那樣，嚴麗就知道這閨女肯定是在跟她賭氣，不想跟她單獨在家，怕又被自己罵，所以故意跑出門去等她爸回家，但她也明白自己這幾年更年期，脾氣大，對她有點太過于嚴厲了，而且确實也有點後悔剛才對她太兇了，自責的嘆了口氣，無奈道：“早點回來。”
“哦。”姚小跳迅速還上了一雙泡泡鞋就跟着徐然一起出門了。
夏季日長，六點多太陽還沒下山呢，烈日炎炎，陽光火辣辣的燙，剛一走出單元樓，姚小跳就感覺到了一股熱浪撲面，簡直跟走進了大火爐一樣。
徐然笑着對她說道：“還是回家吧。”
姚小跳的态度依然堅決：“我不！”
徐然溫聲勸道：“我知道你還在跟阿姨賭氣，但是她也是為了你好，你要多為她考慮一下。”
徐然越是這麽說，姚小跳越是覺得自己委屈，甚至有種勢單力薄的寂寥感，她不明白徐然為什麽不幫着她說話？當即就忿忿不平了起來：“你什麽都不知道，我媽就是個控制狂，什麽事都要管，雞毛蒜皮大的小事都要經她批準，你知道我平時上學的時候住在哪麽？學校對面租的房子裏！知道為什麽麽？因為我媽覺得這樣可以節約上下學路上的時間，可以多學習，同時還可以死盯着我的學習，她甚至都不讓我用手機，要不是我哥給我買了手機，我現在還過着通信基本靠吼的原始人生活呢！”
徐然聽後，神色不由黯淡了下來，輕嘆了口氣，道：“我覺得，挺好的，她是真的愛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姚小跳覺得徐然一點也不理解她：“你懂什麽呀，受壓迫的不是你！”
徐然沒有立即說話，沉默片刻後，聲色低沉的說道：“總比，沒有媽好。”
姚小跳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一下子就把她給打醒了。
她不該說這些話，更不該當着徐然的面說這些話，她有家，有爸有媽有哥哥，所以她才可以這麽肆無忌憚的任性，才可以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徐然，除了現實的殘忍與生活的壓力以外，什麽都沒有。
她的這些所謂的煩惱，與他所承受的痛苦與委屈比起來，統統可以稱之為幸福。
随後，她局促不安的望着徐然，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徐然輕聲說道：“趕快回家吧。”
姚小跳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那什麽，我們小區門口有一家甜品店，裏面賣的雙皮奶特別好吃，你可以給你妹妹帶回去一份。”
徐然一怔，神色詫異的看着姚小跳。
姚小跳突然有點不好意思：“我覺得你妹妹應該喜歡吃吧。”
徐然笑了，聲色柔和的說道：“恩，她喜歡吃甜食。”
姚小跳舒了口氣：“那就好，我回家了，明天見。”
“明天見，對了，你明天中午想吃什麽？”
姚小跳一臉糾結：“我媽說你是客人，不能再讓你做飯了。”
徐然道：“這個沒問題，只要我明天早上把食材帶過來就可以了。”
“诶呀我不好意思……”
“那我走了。”
“诶诶诶！大盤雞我要吃大盤雞！”
徐然忍不住笑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