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42 找她
路铮抽完一支煙, 将煙頭摁滅在碎石中,指尖那點尼古丁殘味并不能舒緩他此刻的心煩。
所有能夠嘗試聯系徐念法子都試了,可一點兒音信都沒有。
聽楊昊說徐念好像沒考好, 其他再無其他。
他曉得她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怕她鑽死胡同, 于是在比賽剛結束就訂好回南城的機票。
轉了兩次機, 幾乎48小時沒合眼,一下飛機就狂奔回家, 但沒找到徐念人。
趙豔茹看他急沖沖的樣子更是明白些許,他從她身邊路過的時候, 聞見她身上清冽的女士香水。
“阿姨知道徐念去哪兒了嗎?”他問她, 覺得她此刻和幾個月前不一樣。
夏天是汗與金色的季節, 她一身水藍色絲綢v領裙,貼合着飽滿的曲線,大波浪散在腦後, 像是綻放的藍色妖姬, 她倚在門框上看着路铮那雙熬紅的眼, 看得出他很疲憊, 像那些年四處奔波的路嘉軒, 也像她回不去的曾經。
趙豔茹忽然明白徐念為什麽考砸了, 一半有他的功勞。
“報複我可以光明正大的, 不用搞這些下三濫的東西。”趙豔茹諷刺挖苦,豔麗的妝掩不住眉心的疲意,“我知道你不爽我搶走你爸爸,可你為什麽要去報複在小念身上?初三你接近她,高三你又這樣,路铮, 我們小念不欠你的。”
路铮居高臨下看着她,語氣中多了一絲懇求:“告訴我,徐念在哪裏,好麽?”
趙豔茹對這種真摯的眼神避如猛虎,他們都有同樣一雙眼睛,一雙會騙人的眼睛,她質問他:“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到底把我們小念怎麽了?”
路铮知道趙豔茹不可能給他任何信息,或者連她也不知道徐念的信息,畢竟只要徐念想躲開,沒人可以找得到她。
他錯開趙豔茹的時候,說了句:“浪子不會回頭,當初我媽既然能夠拆散你們,如今也會有其他女人介入,男人從變心那一刻開始就注定變了,所以,您好自為之吧。”
說完大步朝着門外走去。
并沒有報複後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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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恨了一輩子的女人成了她自己。
豔陽曬得他有些頭暈,他騎着摩托來到徐念以前住的小區,那時冬天,整條路只剩光禿粗粝的梧桐樹,夏季綠葉複蘇,一片生機。
手裏的冰水布滿水霧,水珠順着他的掌心低落到地上,化作一滴淺淺的水漬。
小賣鋪的李伯伯認出他來。
路铮走過去,李伯伯給他斷了張老式椅子。
“小念那孩子呢,好久沒見到她了。”李伯伯把電風扇的頭轉向路铮的方向,風調大,熱氣與風一起吹拂在少年臉上。
“她在忙。”路铮說。
他擰開冰水,撲了一把在臉上,腦子稍微清醒些,太陽穴跟牽了一根在攪動的鐵絲一般,疼得厲害。
他有些暈,倚着椅背,閉上眼,那個冬夜,少女折返,昏黃的燈光下,她沖進他的胸口,遞上她冰冷的唇。
就在剛剛路過的拐角的第二棵梧桐樹。
徐念,他心裏重複着這個名字,是不甘心也是痛苦,他不喜歡這種關系,不喜歡她的冷淡不喜歡她總什麽都不說,像是握不住的沙。
他向來敢愛敢恨,唯獨對徐念,小心翼翼,亦步亦趨。
昏昏沉沉間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猛然睜眼,心從天上落下,是一群路過的中學生,她們朝他投來緊張又害羞的眼神。
“小念寄存在這裏的許願瓶,還沒來拿。”李伯伯自顧自說着。
聲音将他從朦胧的睡意中拉進現實。
路铮打了個呵欠,猛地睜眼,讓自己不受睡意侵襲。
路铮站起身,活動四肢:“伯伯給我吧,我回頭帶給她。”
李伯伯佝偻着背,伸手夠最上面的許願瓶,遞給他。
小小的玻璃瓶,木頭塞子,裏面放着一張卷好的紙條,金色繩子紮成漂亮的蝴蝶結,旁邊躺着一粒金屬扣子,他認出那顆扣子,是那件“消失”的夾克上的。
玻璃瓶身上貼着廣告語——寫下願望,夢想成真
“伯伯,這個許願瓶怎麽賣的?”
店裏正好有其他人在看東西,李伯伯指着上面一排:“左邊是新的,你可以自己拿。”
路铮站起身,他個子高,襯得小賣鋪小而擁擠,他拿下一個藍色玻璃瓶,打開一張紙條,如果願望真能實現,他想找到徐念,他寫下一行字,塞進許願瓶,放回右邊待回收的許願瓶中。
“伯伯,我先走了。”
他把一百塊放在桌上拿了車鑰匙,熱風吹拂在少年臉頰,他又回頭把電風扇的轉向正在忙碌的李伯伯,然後跨上摩托車,拉風的聲音引得小賣鋪裏女生臉頰紅了一片。
“哎!那車好帥啊。”女生小聲嘀咕。
“那男生也帥啊。”
……
李伯伯微笑說道:“那是我們家姑娘的男朋友,談了好多年了。”
女生八卦好奇地問起李伯伯關于路铮的詳細,李伯伯本就是随口一說,便杜撰起一個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
風呼嘯在耳邊,路铮開車去了楊昊家,楊昊正在打游戲,他也是不知道徐念的蹤影。
路铮在他家客廳等他一局結束:“你打完叫我。”
說完他閉上眼躺在沙發上睡過去,楊昊結束一局游戲,走過來看見他眼皮下濃重的黑眼圈,還有冒出來的淺色胡渣,看得出極度疲憊,他深深嘆氣,把客廳的空調溫度調高了幾度。
楊昊本就極度不看好他們這段感情,路铮當初住院那麽久,徐念從來不曾來看過他,甚至連句關心都沒有,一次兩次,他覺得是意外,可長久以來,徐念永遠是那副高冷态度,他實在不願意路铮撞得頭破血流。
高考前徐念出事,他就是故意沒對路铮講,怕講了路铮回來又被她那些糟糕的事情影響,她的母親鸠占鵲巢,他有理由懷疑徐念接近路铮的目的就是在讨好他,好讓她母親能夠順利進入路家,從上到下,都被這對母女玩弄于股掌之間。
路铮醒來已經下午五點多,霞光映着客廳落地窗,落在地毯上,泛出點點細微塵埃,天地間一片橙紅,他坐起來,揉着還在作痛的太陽穴。
“你怎麽沒叫我?”路铮問。
楊昊關上手機:“你多久沒睡了?”
路铮揉着太陽穴,楊昊給他拿了杯冰水。
“徐念…”路铮開口,“你這邊有什麽消息嗎?或者說她考試之前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
以他對徐念的了解,她不可能在這麽重要的一場考試中發揮失常,除非遇到一些不可控的因素。
楊昊抿唇,打開手機,翻着一個月前的新聞,遞給他。
[女孩被丢棄15年,拒絕見親生父母]
新聞內容不多,配圖是下着雨,一個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跪在地上,徐念站在她身邊,透過照片,他看見徐念紅透的眼眶。
熱度已經降下去,評論區也只有幾百條。
“你把鏈接轉給我。”路铮擱下冰水,把手機放進口袋,“我先走了。”
他下樓,手機定位到新聞裏說的角直鎮,南城市中心距離角直鎮有25公裏。
車開得飛快,夕陽西下,晚霞映着天邊的山脈,路铮到時已經晚上,他拿着照片向鎮上村民詢問着這對夫妻,因為剛剛上過新聞,所以熱度正盛,小鎮上的阿婆說,那對夫妻,那次之後就發財了咯,現在那家男的也出去打工了,在家天天搓麻将。
路铮跟着阿婆說的地址,找到了那對夫妻。
中年女人正坐在門口剪螺蛳,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小男孩蹲在她旁邊玩一輛已經破敗的玩具小車,聽見摩托車的轟鳴聲,小男孩擡起頭。
“請問是許耀華家嗎?”路铮開口問道。
女人擡起頭,打量着這個長得帥氣的男孩,目光有些警惕,她小心打量着這輛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摩托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