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奪窈冥石!
綿古國皇帝荷濟所居瑤華宮,就建在貉雀山上。
貉雀山山谷無數,懸深之處恐有幾十裏深,山路狹隘艱險,深澗幽溪隐藏其間,山中建有許多棧道相互連接,有的離水兩三丈,有的高出七八尺。
棧道險峻,易守難攻。
綿古國建國之初,亂戰不休,為了內固皇權、外禦侵戰,選擇了建都于地勢險峻的荥谷郡。
貉雀山就是荥谷郡最為巍峨、最為險峻的一座山。
綿古國皇宮瑤華宮就建在貉雀山山頂,從山腳通往瑤華宮皆是山石鋪成,蜿蜒崎岖。瑤華宮所屬一百七十八屬宮皆藏身于險峻的岩嶂之中,只能窺見一點點飛檐畫角。貉雀山大大小小叢山如聚,綿延的山路如絹綢秀帶飄繞在山間,人們在各宮中上下、在高低錯落的山路中出入來去,遠遠望去就好像魚兒在綿綿的碧水之中浮浮沉沉。
瑤華宮後禦泉園中,有一道蓬勃的瀑布傾瀉而下,名為冠津。冠津瀑氣勢如雷,沿着山勢奔流而下,其後随着山勢減其氣勢,漸漸委婉迤逦,流入山澗溪流之中,綿綿不絕,散至綿古國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中。
冠津瀑自聖泉殿而出,聖泉殿的泉池之中供養着窈冥泉石。
窈冥泉石千百年來綿綿不斷地流出好似無限無盡般清澈、甘甜的泉水,是澤合地界所有水流的源頭。
窈冥泉石也被尊為聖泉石,由皇室年年祭拜、供奉。
然而,如今窈冥泉石已不再湧出那般綿綿不絕的泉水,
原本洶湧蓬勃的冠津瀑布也已經只剩下一道手掌寬的濕痕。
貉雀山中的山澗溪流也已枯竭,只留下稀稀落落的一些小水窪。
還有、鮮血集聚成的血坑、血溪。
以棧道山險為屏障的綿古國,如今到處都是絕死的嚎叫、哭喊和呻/吟。
棧道上、山路上堆疊着大睜着眼睛的死屍,有綿古國自己的軍士,也有遠來侵犯的鴻深國的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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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彙成的小溪流發出哭泣般的潺潺聲跌落到深谷山澗之中,順着水路流淌而去。
鴻深國頗負盛名的大将東門微涓率領大軍一路從山腳殺到山頂,所到之處,伏屍塞滿山道。
綿古國數名大将拼死抵禦,舍命深谷。
鴻深國也傷亡不輕,殒命将士無數。
東門微涓雖然身受幾處深可見骨的重傷,但他完全不顧自身生死,一路闖入瑤華宮中,虎契杖下死傷無數,禦衛軍橫屍瑤華宮各處宮殿。
綿古國大皇子、二皇子死在山腰的棧道上,三皇子、四皇子的屍身倒在宮外的百年古樹之下、十三歲的五皇子就倒在禦衛軍的血泊之中。
宮中嫔妃、宮女也并無一人逃走,雖然不堪一擊,也拼盡了最後的意氣。
皇帝荷濟一根徹天棍鋪天掃出,與東門微涓的虎契杖在風雷中翻滾糾纏,難解難分。
狂風中宮殿上瓦片紛紛騰起又狠狠地摔落在地,碎成齑粉。
風到之處,瑤華宮中、宮牆之外,粗大的樹枝紛紛斷折砸落。
瑤華宮中大柱傾倒、宮梁斷裂,倒塌不下半數。
瑤華宮中正生死相搏的禦衛軍和鴻深國軍士有不少被掉落的柱子、大梁、倒塌的宮牆壓死。
皇後嫣氏把七歲的小皇子荷懷陰推倒在禦衛軍的屍體之中,迅速地用地上的血水把他的臉上、身上到處塗上血漬,囑咐他:“千萬不要動、絕不能出聲!”
荷懷陰渾身戰栗,顫抖着聲音說:“娘親,我害怕……”
嫣氏俯身抱了抱他,說:“無論發生任何事,千萬別動!”
荷懷陰伸手扯住嫣氏的袖子,哀求說:“娘親你跟我一起躺在這裏好不好……”
嫣氏把他的手扯下來,把兩個禦衛軍的屍身推過來遮住他,摸了摸他的臉,流下了眼淚:“懷陰,千萬別出聲,要活下去……”
嫣氏看了他最後一眼,拿起地上自己的昆侖圈,起身望向宮殿頂上。
皇帝荷濟的臉上、脖子上、背上全是鮮血,與東門微涓戰在一處。
東門微涓渾身都是血。
從攻打綿古國開始,他就沒有一天好好睡過。
經過了三個多月的生死血戰,他才終于來到貉雀山腳下,只稍事休整就發動攻山。
他的左肩被尖銳的槍尖整個貫穿、背上被斧頭直接砍到了骨頭、後腰被長劍深深刺入,眉骨也已經被砍斷,雙臂、雙腿上有十幾處傷口,身上的戰袍早就被鮮血濕透。
“東門微涓,你已經渾身是傷,生死就在方寸之間,還不快認輸撤軍!”荷濟聲貫九霄,大聲吼道。
“我東門微涓豈會輕易死去?今天我必要拿到窈冥泉石!交出窈冥泉石就饒你不死!”東門微涓重傷在身,聲勢卻不弱。
“窈冥泉石是綿古國至聖至寶,你休要妄想!”荷濟一聲怒吼,徹天棍掃出,夾着驚天之勢劈向東門微涓頭部。
東門微涓虎契杖一舉,狂風驟起,化去了荷濟的這一擊。
突然感到腦後殺氣如潮,連忙撤身一旁。
一個明晃晃的昆侖圈一擊落空,飛回了皇後嫣氏的手中。
嫣氏立在宮牆之上,手執昆侖圈,厲聲說道:“窈冥泉石絕不會交給你!今天就要讓你死在我昆侖圈下,告慰我綿古國将士們的在天之靈!”
東門微涓向九天祭起手中的虎契杖,說:“既然如此,就先殺了你們,再取窈冥泉石!”
虎契杖霎時間殺氣如洪,蒼雲中數只猛虎直撲向嫣氏和荷濟。
嫣氏擲出昆侖圈,打落撲來的猛虎,卻被東門微涓虎契杖一杖擊中後腦,當即跌下宮牆,連一口氣都沒有吐就死在亂屍之中。
“皇後!”荷濟心中大痛,恍惚了心神,被兩只猛虎撲倒在殿頂上撕咬。
“娘親!”躺在禦衛軍屍身中的荷懷陰大聲叫了出來,一下子爬起來向嫣氏跌落的地方跑去。
“懷陰!”荷濟聽到了荷懷陰的叫聲,心知不妙。
東門微涓虎契杖一揮,一股巨大的沖擊已經奔向荷懷陰。
“懷陰!”荷濟徹天棍脫手,徹天棍在空中掃向兩只猛虎,猛虎受了重創霎時消散,荷濟已經撲到荷懷陰身前,用整個身子擋下了東門微涓的虎契杖攻勢。
東門微涓這一擊非同小可,荷濟只感到五髒六腑都碎裂了似的,痛徹心肺。
鮮血從他的鼻孔、嘴角、眼睛、耳朵裏噴了出來。
“父皇!”荷懷陰吓得大聲叫喊。
荷濟單膝跪倒在地,伸出兩手緊緊抓住荷懷陰的胳膊,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口氣。
東門微涓已落到荷濟身後,虎契杖一指,說:“你五髒六腑都已被我震碎,我再送你一程吧!”
說着虎契杖已揮掃而出,殺氣直撲向荷濟和荷懷陰。
荷濟已無法動彈。
他望着荷懷陰。
荷濟的身體中突然散發出巨大的金色的光芒。
虎契杖的殺氣瞬間消退。
金色的光芒一霎那就籠罩了整個瑤華宮。
有一顆像黃燦燦的玉珠一樣的東西,飛到了禦泉園冠津瀑後那座高出所有宮殿的、窈冥泉石所在聖泉殿,落在了殿頂上,散發出夏日的烈日般灼目的光芒,将整個聖泉殿籠罩在其中。
荷懷陰驚訝地望着這個前所未見的驚人景象,還有眼前渾身、滿臉都是鮮血的父皇。
突然他的腦中響起了父皇荷濟的聲音,那個聲音正說着一串自己完全聽不懂的話。
父皇的嘴并沒有動。
他在說什麽?
我怎麽什麽也聽不懂?
東門微涓望着眼前的景象,大吃一驚,說:“這是什麽?你幹了什麽?”
荷懷陰的腦中,荷濟的聲音消失了。
荷濟把荷懷陰抱在懷中,在他耳邊輕聲說:“懷陰,窈冥泉石就交給你了。”
荷濟勉強擡起了右手,徹天棍飛回到他的手中。
他借着徹天棍的力量,終于再次站了起來,轉身面對着東門微涓,扯出一絲冷笑,說:“我已經用我的元神封印了聖泉殿,世上只有一個人,才能打開這個封印。”
東門微涓聽了這句話,望了望荷濟身後的荷懷陰,也冷笑一聲,說:“你元神既失,生死就在眼前,還拿什麽跟我鬥?他一個小毛孩兒、還想守住綿古國的泉石嗎?”
荷濟将徹天棍撒了手,徹天棍掉落在地。
“投降了嗎?”東門微涓露出一絲微笑說。
荷濟說了一聲:“自魂之契!”
掉落在地的徹天棍突然自地上飛起,挾天裹地地向東門微涓劈了過去。
就在這一刻,荷濟轉身抱起荷懷陰,疾速躍上宮牆,向山野中跑去。
東門微涓被徹天棍擊中腦門,當場斃命。
徹天棍也化作了無數微粒,消失在一片血色之中。
荷濟只跑出了不到一裏,就栽倒在地。
荷懷陰從他懷中滾落,好幾處磕在了石頭上,也顧不上疼痛,趕緊去扶荷濟,叫他:“父皇、父皇!”
荷濟勉強擡起滿是鮮血的臉,對他說:“懷陰,你今後将艱難受苦、不得安寧,但是至少、你可以活下去……”
荷懷陰并不懂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只是焦急地喊他:“父皇、快、快起來……”
荷濟緊緊抓住他的一邊肩膀,說:“窈冥泉石、就交給你了!”
“窈冥泉石交給我?”這句話,荷懷陰依然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可是他來不及問,他仍然焦急地想要拖他起來:“父皇、快起來,我們趕快跑……”
菏濟卻搖了搖頭,一把推向荷懷陰,用盡最後的力氣喊了一聲:“快跑!”
随即就徹底絕了氣息,死在了碎石之上。
“父皇、父皇!”荷懷陰還在拼命地推他、喊他。
遠處突然傳來嘈雜的呼喊聲:“趕快追!一定要抓到他!”
鴻深國的追兵已經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