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授受不親

第11章 舊人

“書坊的李掌櫃，茶樓的錢掌櫃，染坊的周掌櫃。你們三人到這邊來。”蘭子玉輕聲的說着，但是眼底泛着寒光。天知道他現在是有多憤怒。

“你們可知我叫你們過來是何事？”蘭子玉說着，正準備叫莫如卿把那三本賬本給他，可是轉身一看，除了桌子上的三個賬本，莫如卿早就消失不見了。

他不由得有些疑惑，可是也沒有多問，怕是又去偷懶了，蘭子玉長嘆一聲，徑自把桌子上的三個賬簿紛紛的遞到三個人手裏，三人緊緊是翻開，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一些不太自在起來，蘭子玉看着這幅場景，冷笑着。

“三位，怎麽？連自己家裏的賬本都不認得了？”

三人聞言，立刻跪了下來。“老爺，我們知道錯了，求老爺放過我們吧。”

蘭子玉沒有反應，似乎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這三個賬本上不是別的，正是被孫大人做過手腳的賬本，每個賬本上都有黑金三百五十兩。要不是他留了心眼，将這賬本換了，如今怕不是這麽簡單就能了事的。

“放過你們？你們可知蘭家的規矩？”蘭子玉嚴厲的說着。饒恕？那只會縱榮更多的人犯錯，在她的書本裏就沒有放松這兩字存在。

“來人，将這三人按商號規矩處理。”蘭子玉剛剛說完，就有六個家丁走了進來，将三人都拖了出去。新的掌櫃明日就可以補上，蘭子玉根本不在乎損失這麽一兩個人，他要的可是絕對不會被金錢利誘的手下。不能怪他狠，要是不狠一點，現在的他早就蹲大牢去了，怎麽可能還在這裏呼風喚雨。

“好了，散會吧。賬本都領下去吧，我都看過了。”蘭子玉揮了揮手，随即轉身去後堂。這些賬本每一本都有備存在錢縣縣衙裏，哪些帳有問題，他一眼就瞧出來了，也只有這些人愚笨的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罷了罷了，誰叫他心思缜密呢。

待到蘭子玉走後，衆人才各自領了賬本往外面走。

“自從蘭少爺變成蘭老爺之後，這帳更得做得仔細些了。”一位老者長嘆。

“這樣才不愧是天盛首富。”旁邊的人附和着一同走出了大門。

又是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怕是有些人要忙了。

蘭子玉走進內堂，揉了揉膝蓋，他就沒怎麽跪過，不過是跪了半刻鐘，腿上就出現了一塊淤青。他嘆息的同時，只覺得一陣涼意從腿上傳來，他睜眼，看見莫如卿正在為他塗膏藥。

“外邊的事是處理了，可是這內奸還是沒抓出來。”莫如卿喃喃的說了一句。

“哦？此話怎講？”蘭子玉很有興趣的看着莫如卿。莫不是他也瞧出些什麽來了？

“今日喝得茶水被人下了毒，你發的那些吃的東西裏都有解藥吧。”莫如卿不在意的回答着，只是一邊還是很溫柔的為蘭子玉塗着去瘀傷的藥。

“知我者，莫如卿是也。”蘭子玉笑着在莫如卿的頭上揉了揉。莫如卿的發絲很黑很直，他每次都喜歡的很。莫如卿皺了皺眉，并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他昨日喝茶的時候就發現了茶水中被人做了手腳，只是沒有明說而已，以免打草驚蛇，還好他早早的做了準備，不然今日頓時出了幾十條人命，他可擔待不起。而且他目前還不知道下毒的是誰，還有下毒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不過多時，腿上的酸痛感好多了，蘭子玉站起身：“走，咱們去京城墨寶去看看。”

“京城墨寶”是一間酒樓，但是不同于普通的酒樓，這裏聚集的都是文人術士，談吐之間都是酸詩，雖然蘭子玉很是不喜歡，但是他還是不得不前去一趟，畢竟他送來京城的三人安置在那邊，多多少少他還是很關注的。

莫如卿不說話，很是安分的跟在蘭子玉身後，兩人到達“京城墨寶”的時候正是熱鬧的時候，衆學子都在飲酒對詩，甚是繁鬧的很。

“公子來了。”那三人眼尖，立刻就看到了蘭子玉的身影，趕緊奔了出來。為了不讓人誤會，他們到口的老爺瞬間變成了公子。

“明日就要科考了，莫要緊張，我就是來瞧瞧。”蘭子玉搖着扇子，笑着道。突然之間，一個身影吸引了他的視線，那一身熟悉的白衣，還有那腰間的玉簫。他掐指算了算日子，好像在前世，他也是今日才與他相遇。

“不知公子是何人，竟然在此酒樓消愁。”蘭子玉走上前去搭讪。其實不用說他也能記得，就算過了十七年，那面容仍然是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中，那個背叛他的師傅也只有在今日會狼狽一回。

“敝姓秦，名悠。”只是簡簡單單的回答，并沒有多加一句。

果然，蘭子玉心底一片漣漪，如果他沒有記錯，今日就是秦悠最喜歡的一位名為梅落雪入宮的日子。半年後梅落雪會成為貴妃，逐漸取代皇後的地位。

“我們上去看看。”第一次看見蘭子玉似乎對一個人有很大的興趣，莫如卿的臉上就有了不悅，可是兩人對視的時候，莫如卿除了吃驚，還是吃驚，沒想到竟然是他。

似乎看到莫如卿躲閃的目光，秦悠原本想要說什麽，也沒有說出口，緊緊是看着莫如卿與蘭子玉一行五人走上了閣樓。

二樓沒什麽特別的，只是看的特別遠，這京城墨寶看來比其他建築都建得略高一些。蘭子玉朝窗口望去的時候，秦悠正拿着酒瓶一歪一斜的朝皇宮的方向走去。他不免心底又生出一絲凄涼，當年為了梅落雪，秦悠終究還是毀了自己，還将他出賣給了太子。現在他一點都不可憐秦悠，為了自己的野心，什麽人都可以犧牲，那麽愛情對秦悠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第二日的科考很順利，三人走出考場的時候，蘭子玉正等在考場外面，問過了試題和三人做的答案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恢複了平靜，但是蘭子玉知道，真正的暴風雨還沒有來，現在只是少有的平靜時刻。

不出所料，幾日過後，金榜公布，三人皆取前三甲，蘭子玉興奮了一整天，就差沒有辦一桌宴席了，可惜自己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就在當晚，蘭子玉卻接到陳伯的飛鴿傳書，他又不得不快馬加鞭的趕回錢縣縣衙。

事情大概是這樣，官府押往邊境的一批糧草在經過錢縣的時候竟然被山賊劫了，至今下落不明，這事知府已經親自書信到衙門了，蘭子玉也只好回去一趟，這一次為了加快腳程只有蘭子玉與莫如卿兩人前往。

大概這次不是馬車而是騎馬，不過四五日，兩人便到達了錢縣，一大批運輸隊伍都住在了蘭子玉的府邸，只是這一次蘭子玉确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錢縣不可能出現山賊，這三年來，山賊都已經被他收繳了，這次的糧草之行絕對不簡單，而且這些官兵一個都沒傷更別說死了，要是遭劫，少說也該有個傷口，恐怕這後面又是一樁陰謀。只是希望京城那邊暫時不要出事才好。

“老爺，您可回來了，這些官兵都在這裏住了三四天了，您要再不回來，這縣衙都快被拆了。”陳伯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一臉哀怨的表情，不用說，蘭子玉就可以想象這些京城來的官爺是一副怎麽嚣張的樣子。畢竟京城出來的，都有點土皇帝的味道。

“快，帶我去瞧瞧。”蘭子玉滿臉的憤怒，白吃白喝養這麽多人，他可不願意。

還沒有來得及進門，蘭子玉就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他一腔怒火燃燒的更是烈。他走上前去，推開了門，一批官員正窩在他的後堂喝酒。

“下官參見官爺。”雖說怒火再大，卻還是得忍着，誰叫人家官高幾階，不得不低頭。

“你就是錢縣縣令蘭子玉？”領頭的一個年級稍大的官兵走了上前，如果蘭子玉猜得不錯的話，這個人肯定就是這次運輸隊伍的首領。

“正是下官。”蘭子玉平靜的回答着。

“哼，不錯嘛，這名和京城裏那個富商的名一樣。可是看你這窮酸樣也不像有錢人。”那官爺繼續說着諷刺的話，蘭子玉一個生氣就差沒有擡起腳來一腳踹飛面前的人。

窮酸，他才窮酸，他全家都窮酸！不過要是讓人知道他一屆富商在這小縣城當知縣，恐怕是要笑掉了大牙。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蘭子玉附和着，心底不悅的很。

“糧草被劫，下官立刻派人去調查。”蘭子玉找了一個借口準備離開，卻不料這官爺像是看出來了一般。又接着說了一句。

“無禮，你們區區一個縣衙能夠查到什麽，咱們自然會查的，不需要你來插手此事。”

“是是是，下官明白。”蘭子玉雙手作揖，鞠躬回答道。心底卻是有千萬個不滿，不查？難道坐等他們吧這縣衙府都吃光了自己在一旁幹捉急？他才不是那麽愚笨的人，這些人擺明了一句話，不想查。在他這裏當米蟲，有那麽容易的事情嗎？

待蘭子玉走出了後堂，順手關了門的時候，轉身向東苑走了去。

不如往常，如今的東苑一片寂靜，莫如卿着急的從遠處奔來：“老爺，東苑的小倌都不見了。”莫如卿一路走得快，幾乎是氣喘籲籲的，不過幾日，這縣衙就像是被掃蕩過，一點生氣都不見。

“無事，他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蘭子玉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話說回來，事情查的怎麽樣了？這批糧草到底去了哪裏？”

莫如卿一愣，随即回答：“糧草是在縣城北部的常瑤山被劫的。”

“走的是官道嗎？”蘭子玉再次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