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季姜萊也是眼角餘光瞟到顧铎也在刷這個找茬游戲的, 但這一次她沒時間多看了,時間只剩下五秒鐘了。
這幅油畫,她印象本來就很深。
五秒鐘的時間裏, 她搜索着記憶中油畫的細節,一處處地圈出了不同的地方啾恃洸。
“時間到。”
她擡頭, 屏幕上閃着她的微名:寂寞的将來。
15處。
而奪只有13處。
這個奪, 想必就是身邊的顧铎了。
他淡定收了手機:“恭喜。”
音樂響起,李玉成手執話筒:“請寂寞的将來上臺領獎。”
有獎拿,當然也不壞。
季姜萊上了臺, 李玉成微微一愣。
怎麽會是她?
這些題都是他親自過目,環節也都是他親自選的,絕不是季姜萊這樣不學無術的人就能輕松過關的。
邊上,岳芯瑩也輕叫了一聲:“不可能。”
她剛才在李玉成的幫助下, 也只能堪堪找出十處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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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姜萊怎麽可能?
“她是不是作弊?”岳芯瑩用一種雖然很輕, 但季姜萊和李玉成都能聽到的嗓音說了一句。
李玉成剛要阻止,她已經說出口了。
他拿眼睛去看季姜萊的反應, 如果是從前,季姜萊必定是要暴怒,說不定此際已經發火,要當衆給岳芯瑩難堪了。
可,此時,季姜萊明明聽到了,卻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半晌,她才往前走了一步,對着話筒問道:“獎品是什麽?”
她的反應也不在岳芯瑩的意料之中, 她咬咬牙,眼中泛起一片霧氣, 終究還是再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她直接跟季姜萊對話:“這題目挺難的,你怎麽可能輕松過關?”
她倒是沒拿話筒,可這一次,她聲音挺大。
幾乎周圍的觀衆也都聽到了。
季姜萊輕輕笑了一聲:“岳小姐,你想多了,這家美術館就是我家開的,我想要什麽沒有,沒有必要作弊的。”
她輕飄飄兩句話,卻恰好擊中了岳芯瑩的痛處,她出身中等家庭,跟李玉成在一起,本就受盡了阻撓。
她瞬間兩眼緋紅,黯然失色,轉身下了臺去。
這邊季姜萊則微微地笑着,接過了一個小獎品。
這獎品,還是由李玉成親手頒給她的。
他有些啞然,之前,岳芯瑩就透露過想要拿第一名的想法,他也确實給了她不少的幫助。但,憑她的聰慧,很多題目,也是一點就透了。
他之前還在想,如果她真拿到了頭名,必定又是巧笑嫣然,春暖花開的模樣,這種樣子,是十個季姜萊也比不上的。
從前,季姜萊哪一次肯放過岳芯瑩,次次都要逼她哭着退走,但,從來不曾如願過,搞得自己面目猙獰,十分可憎。
但,這一次,岳芯瑩竟然真的哭着退走了。
她就這樣站在自己的面前,輕松寫意,嘴角挂着笑容,拿着頭等獎品卻像是拿着贈品一樣潇灑。
他也算看過不少畫中美人,一直都覺得油畫中的女神,不過是畫家瘋癫後的産物。
可剛才季姜萊從他的手裏拿過獎品時,那雙眼眸,他第一次理解了那些作家。
她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煙火。
得失榮辱成敗名利,統統不沾。
他的心,砰地從雲上掉下來,重重的,重到呼吸重帶着一絲痛楚。
他不敢相信,他頭一次體會到心動和心痛,竟是因為季姜萊。
這樣明豔絕美的女孩子,身邊站着的是別的男人,而他,卻只擁有了一個暗淡無光的岳芯瑩。
真是諷刺。
顧铎在下面望着季姜萊,她也提起裙擺,飛快地向他走去。
她仰着頭,嘴角的笑容加深了,顯然是在給顧铎展示自己拿到的獎品。
他不得不承認,季姜萊身邊的那個男人,比他更加出色。
當季姜萊在他旁邊巧笑倩兮,他突然心生錯覺,好像只有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才能稱之為水乳交融。
他交代了工作人員幾句,飛快放下話筒,下臺追過去。
太荒謬,這絕對不行。
季姜萊可是他的未婚妻。
他只跑了兩步,就在長廊上追上了兩人。
他伸手拍了拍季姜萊的肩膀,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十分深情:“萊兒,我和岳芯瑩真的沒什麽,這次開展的活動,也只是工作,你不用不放心,帶着人過來。”
他一邊說,一雙眼睛卻緊緊地盯住顧铎不放,言下之意很清楚:她願意來這裏,根本是為了他李玉成。
明明只是想讓她留下來,他好帶着她再轉轉,哪兒知道,他脫口而出的,卻是那些話。
不過一出口,他驀然輕松許多,帶着審視的意味,看着那個男人,好像這樣,他就已經壓過了他一頭。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那個男人的目光只是稍稍在他身上停留,便立刻放到了別的地方。
停在他身上的時間,幾乎只有一秒鐘,那一秒鐘裏,并沒有他所想像的憤怒、挫敗,反而是一種漠然。
強大的漠然,甚至夾雜着一絲憐憫。
那個男人低頭,問季姜萊:“你回去嗎?”
季姜萊點了點頭,根本沒看到邊上站着的自己。
李玉成平生第一次,心頭閃過強烈的不甘。
他輸了。
不,他不接受自己輸了。
而此際,沒有人感受到他強烈的不甘,如果是從前的季姜萊,她定會看自己的臉色。
他向前跨了一步,擋在兩人離開的路上。
突然,他聽見自己開始說話了。
“喂,你現在覺得季姜萊很美,可你了解她真正是什麽樣子嗎?我來告訴你,她惡毒,刻薄,不如意就要動武,你能接受這樣的女人?”
很奇怪,這些話一出口,就立刻超脫了理智的範疇。
并且,自動地續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她早就在家裏養了個男人?那個男人和她,到底是什麽關系,你不想問問她?”
季姜萊簡直驚呆。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而這人竟還是她的未婚夫,她還對這個人一片癡心,所以結局落到那個樣子,是必然的吧?
季姜萊試圖喚醒這個喋喋不休的男人,可惜他根本聽不進去。
他甚至還安慰着季姜萊:“萊兒,我知道你當初讓顧铎進家門,是在跟我賭氣,沒關系,我可以原諒的,只要,你的心還在我這裏。”
季姜萊:……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神經病。
她忽然覺得厭煩透頂。
對李玉成,也對記憶中癡迷與他的自己。
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讓她懶得再去想什麽周旋的計策。
她突然說:“李玉成,我們就算了吧。”
那句話斬釘截鐵,李玉成并不想聽,卻偏偏像鑽頭一樣鑽進了他的腦海,他當場愣住,失神不已,一時接不上他原先那些自圓其說的話。
“什麽算了?”
“我倆算了,咱們兩家算了,從前的,将來的,都算了。”她一口氣說完,竟然覺得渾身輕松無比。
此時,顧铎也微眯了眼睛,盯着季姜萊,看她說得格外認真。
“為、為什麽?”李玉成終于臉色驟變。
想要去拉季姜萊的手,卻被顧铎不着痕跡地往前一步,擋住了他的攻勢。
季姜萊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是看盡了滄海桑田。
“或許是因為,季姜氏雖然還在,但我這雙手卻甩不動鞭子了。”
她無心于此,淡淡轉身:“顧铎,跟我回去?”
李玉成手指猛然攥緊,那男人是顧铎。
季姜萊帶回家養的玩物。
竟然是他!
李玉成打小就被選定為了家族的繼承人,接受西方貴族教育,在這種時候,他竟然不知道該罵些什麽。
他終于反應過來了。
那個他認為高不可攀,兀自揣測是歸國子弟的男人,竟然只是季姜萊帶回家的玩具,身份這樣低賤的顧铎。
他卻被刺激地說了一籮筐的胡話。
再回過神來,季姜萊提着裙擺上車,懶懶的,再沒有朝他這裏看一眼。
反倒是顧铎,他朝自己投來了一瞥。
那一瞥中,仍是淡漠,還有一些憐憫。
比剛才,多了不少。
他也配憐憫自己?
“滾,通通給我滾!”他一拳打到牆壁上,卻被牆壁砸地痛死。
李玉成卻絲毫不覺,重重地再打了一拳,直到傷口流下血來。
這時,岳芯瑩不知道從哪裏找了過來,見李玉成流血,激動地趕過來,搶下了他的手,也令他停住了動作。
她又是流下眼淚:“玉成,你怎麽了?”
頭一回,李玉成沒有看她,而是直直地盯着季姜萊家的車,默然無語。
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願意陪在他身旁,等他好轉過來。
哪裏知道,李玉成終于低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着些許迷茫。
“芯瑩,我的這裏,有點痛。”
他用流血的拳頭,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不是捶的痛,是裏面發出來的。”
岳芯瑩擦了擦眼淚:“玉成,咱們先回公司,好嗎?”
好好的,她把自己折騰地夠嗆。
季姜萊癱在床上,從心底裏泛起一股子累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玉成給鬧的,她現在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連着睡了兩三天,剛剛好一點,996冒頭了。
這一次,它的對話框從【】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