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順着水滴看去,他胸口的肌肉結實又修長,随着呼吸起伏。
再往下看去——
她飛快地收回目光,一擡頭,正好碰上顧铎逮住她剛剛那過分的偷瞄。
季姜萊:……
顧铎:……
兩人同時心道:呵呵。
不過季姜萊還記着自己有任務在身,強迫自己厚着臉皮說道:“你在屋子裏洗澡,為什麽不鎖門?”
她一副說教的語氣:“難道我家對你來說就這麽安全?”
被倒打一耙的顧铎撈過衣服穿上,慢悠悠說道:“季姜小姐,這扇門,看着像是有鎖的樣子嗎?”
季姜萊一時無語,好像确實是這麽回事,她去打開門,順帶擰了下那扇所謂的門,還真是沒有鎖。
她更加無語,但,該辦的事兒還得辦。
她小聲地叫單秦:“你進來吧。”
單秦就在顧铎冷淡的目光中,慢慢地走了進來。
顧铎沒有說話,他甚至沒有上下打量單秦,只給了他冷冷的一瞥,就把視線折了回來,放到了旁邊的季姜萊身上。
那種目光,她無法形容。
只知道,一時間,她有一種被殺頭的錯覺,頭顱在短短的幾秒鐘內,已經被他用目光斬斷了上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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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張開嘴,已經很不錯了。
“那什麽,他叫單秦,是個,那什麽,打工的。”
顧铎沉默。
她絞盡腦汁:“今晚上他沒地方去,得在你這兒過一夜。”
還是沒有回答。
她繼續胡亂說着些話:“額,我也是助人為樂,本來想帶他回大屋,随便給他找個房間……”
這次有回答了,顧铎長長地哦了一聲,眼神不那麽冷厲,而是徹底懶散了下來。
他勾了勾唇:“我聽懂了,季姜董事長回來了,只能把他送我這了。沒問題啊,小姐的吩咐,我當然得聽。”
“好是好,只是我這裏沒別的地方了,可能要委屈他睡地上。”
他總算按季姜萊的劇本走,回了好,但季姜萊卻有一種捏住他嘴的沖動。
原本想着顧铎身手不錯,能讓單秦住在顧铎一起也不錯,不至于有什麽引狼入室的事發生,覺着自己想了個折中的好主意——
季姜萊在這一刻,只想給自己一巴掌。
“我不委屈。”單秦倒是十分輕松,朝季姜萊和顧铎連連鞠躬,“謝謝季姜小姐,謝謝這位先生。”
“行吧,那我叫人給你送……”
不知為什麽,現在她十分害怕面對顧铎,單琴一開口,季姜萊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說了句話轉移注意力。
可,季姜萊還沒說完,單秦就打斷了她。
“我真的不委屈,我能有個安穩的地方睡覺就可以了,要是季姜小姐再客氣,這位先生又要生氣了,怎麽能因為我,讓你們倆吵架?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這位先生,您千萬不要生氣,我們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我們非常清白。”他看起來很努力地在向顧铎解釋着什麽。
季姜萊吃驚地瞪着單秦。
他這些話怎麽不對味?
他是不是覺得她和顧铎……
等等,難道他就沒意識到,他這一連串茶言茶語,已經可以打滿分了嗎?
一切都亂了套,季姜萊站着,簡直束手無措。
又或者,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才是最好?
顧铎拿毛巾擦着頭發,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道:“生氣?不,我不會。”
臉上的表情,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
季姜萊咳嗽兩聲,心虛地繃着臉:“那我先走了。”
砰!
那扇沒有鎖的門,無風自動,她剛邁出去,就當着她的面,狠狠地給摔上了。
差點撞到她腳後跟。
沒辦法,一進主屋,倒是沒碰到老爹季姜盛,方靜雅坐在輪椅上,見季姜萊回來,吩咐下人給她重新做些吃的。
“你爸突然回來,也不通知。”她笑着埋怨。
季姜萊上前去攬住她的脖子:“就是,爸呢?”
“他先歇下了,明天一早還得出去。”方靜雅拍了拍她的手,叮囑道,“明天你也早點,陪你爸吃頓早飯。”
季姜盛一年到頭神龍見首不見尾,陪他吃早飯這樣的,已經不算是小事了。
季姜萊鄭重地點頭,心裏已經開始愁雲慘霧了。
第二天,她一個大早就醒了。
都沒要小許叫她。
碰上同樣起個大早的季姜昀,他頂着兩個黑眼圈小聲抱怨:“好家夥,我一晚上沒睡着。”
“待會老爸要是罵我,你可得救我。”
季姜萊哦了一聲。
兩人提心吊膽坐上餐桌,季姜盛已經在看報等他們了。
重生前,季姜萊對季姜盛畏懼較多。
季姜盛一擡頭,一看到兩人,便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兩個人都在椅子上挺直了腰背。
尤其是季姜昀。
季姜盛放下報紙:“季姜昀,你手底下的那個公司,運營狀況如何?”
季姜昀朝季姜萊做了個哭臉,轉過頭嘿嘿笑了幾聲:“爸,這話問的。我餓了,咱們先吃早飯行嗎?”
季姜盛不理他,轉向季姜萊:“阿萊,你呢,還是不想試試開個公司?”
問這個問題時,季姜盛的語氣明顯要比剛剛急切一些。
季姜萊搖了搖頭。
“哎。”季姜盛長長地嘆了口氣,很快,他恢複了最初的冷然。
“昨晚上你帶回來的男人,是誰?”
季姜萊捂住了額頭:“爸,你怎麽知道?”
季姜盛砰地拍了下桌子,怒氣終于爆發:“我怎麽就生了你們兩個混賬東西!一個,天天胡混,管理個小公司,都年年虧帳,還有一個——”
旁邊方靜雅聽到他要罵到季姜萊的頭上,趕忙扯住了他的手:“阿盛,菜都冷了,先吃吧。”
“吃什麽吃,氣都氣飽了。季姜萊,家裏有一個男人,夠了。該怎麽做,你知道嗎?”
被季姜盛的怒氣吓到,季姜萊心驚肉跳,有點喘不過氣來。
若是從前的季姜萊,恐怕早就爆發了。
但,現在,她靜靜地看着季姜盛,暴怒中的他,手指微微顫抖,鬓邊的灰白也在頭頂悄悄爬去。
結局時,季姜盛也是這樣手指抖得厲害,躺在床上,劇烈地喘着氣,她只是出去倒了杯水的功夫,回來,他就已經去了。
記憶重疊,季姜萊眼角微酸,一瞬間覺得,能被他這樣罵着,也不錯。
她甚至十分理解她的父親,季姜盛。
季姜氏全憑他一個人撐着,大哥幫不了忙還拖後腿,他總得找個幫手吧,誰能料到一個多年的心腹,會突然反水呢?
因此,季姜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忍住眼角的酸意,畢竟,她還得維持目前的人設,突然和關系不太融洽的父親抱頭痛哭的戲碼,肯定不合适。
“爸,我知道了,你也別氣了,身體要緊。”她努力地假裝平靜。
季姜盛顯然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一時也呆住了。
随時打算出來打圓場的方靜雅終于等到了機會,柔聲勸道:“阿盛,孩子都挺争氣的,你先別激動,聽我說。”
她把最近季姜萊慈善晚會的亮點,季姜昀努力參加周煦學術沙龍的事都說了一遍,平時在電話裏季姜盛總是來不及聽。
聽完,季姜盛的怒氣也散了大半,他細細地看了兒女一眼,這才發現,季姜萊額頭的疤,竟沒了。
他聽方靜雅說起過,起初只以為是誇張,那道疤他問過最頂尖的醫生,都說額頭上風險大,哪怕真的手術成功,總會有痕跡,但現在看起來,卻真的是完好如初。
他按捺下心中的驚奇,開始坐下吃早飯。
飯桌上,靜悄悄的。
季姜昀推了推季姜萊的手肘,朝她擠眉弄眼,臉上寫滿了“現在你可厲害了,會拍老爸馬屁了”。
總算,季姜盛放下了筷子,出了家門。
他一走,季姜昀長舒了口氣。
“我說你怎麽開始學會哄老爸了,原來是又把男人帶回家了。”
他自我安慰着:“這麽說,我還不算是最不學無術的。”
他居高臨下地拍了拍季姜萊的肩膀,也愉快地吹着口哨出了門。
切,季姜萊也懶得理會大哥,拔腿去了顧铎的小木屋。
這一次,她站住了腳步,想起了昨晚上的事,特地先敲了敲門。
“季姜大小姐過來,何必敲門?”顧铎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她腆着臉推開了門,沒進去,探着頭往裏面看。
“人已經走了。”
清晨的陽光灑在顧铎臉上,神情慵懶,他斜斜地倚靠在一張椅子上,一只手握着書,修長的手指擱在黑色的封面上,季姜萊一時有些看呆了。
“唔,怎麽沒打招呼就走了,真是奇了怪了。”她喃喃自語,明明是求着她救他,連聲謝謝都沒有,好人難做啊……
這話卻非常精準地落到了顧铎的耳朵裏,他未動聲色,翻了一頁書:“小姐,還有什麽事嗎?”
她往裏面邁了一步,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顧铎所說的這樣,畢竟,昨天晚上她離開的時候,顧铎可是渾身的冷意。
她掃了一眼,地上墊着一層海綿,還有一床舊被褥,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被子和褥子都疊地很好。
她又往床上看去,顧铎床上的被子,打了好幾個補丁,看起來比地上的那一床舊地多了。
單秦走之前還把被子疊好了,住一個屋子的顧铎不可能沒聽到動靜吧。
季姜萊就問:“他什麽時候走的?”
顧铎合上書本,挑眉:“怎麽,你懷疑我把你的姘頭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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