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

第2章 故鄉

“……王八蛋！”

季安然低聲咒罵了一句，煩躁的捋了捋自己的頭發。酒紅色的發絲蕩漾着紅酒一般的光暈，在陽光下尤為惹人注目。

iPhone千帆一律的鈴聲快要把口袋都磨破，季安然不耐其煩的摸出手機，想也不想直接關機，随手裝進了背包裏。他低下頭系了系鞋帶，并未有要回去的意圖。

淡藍色的煙霧絲絲渺渺的從他的唇中蔓延出來，季安然稍稍定住心神，彈了彈煙灰，漫無目的的往前走着。

腳上的Converse白色帆布鞋早就變得髒兮兮的，Levis破膝牛仔褲搭配着ARMANI最簡約款的白色短袖，他看起來像是逃學出來大學生，青春且又叛逆。

但若有識相的能認出他手腕上的bvlgari限量款的手表，便知道他不會是什麽大學生。即便是…也不會是普通的大學生。

好不容易中秋節撞上國慶節，小長假的假期足足有十多天，沒想到第一天就這麽糟糕。還去什麽泰山，想起徐紹的那張欠扁的嘴臉，季安然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四處找了找，沒有發現垃圾桶。他煩悶的将煙頭扔到地上一腳踩滅，從包裏找出墨鏡随意的戴上。不由張望着四周，明顯處于發展中剛剛脫離農村的街道，不知道為何卻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長清大素包，買五贈一，價格優惠，好吃不貴……”

路邊攤充滿鄉音的吆喝聲，沒由來的鑽進了他的耳朵。季安然詫異的轉過身，不遠處的公交站牌處，一塊沾滿灰塵的招牌在陽光下不難看出上面的字“長清大素包”。

他整個人不由為之一怔，墨鏡微微向下滑了些。

沒錯，是長清大素包！

泰山？104國道？季安然一下子混沌過來，是長清！那個記憶中的縣城，自己竟是在這下了車？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季安然頗為感慨，他看着不遠處搖搖晃晃開過來的綠色大巴，像是承載着自己兒時的記憶，晃晃悠悠的朝自己行駛過來。

“十塊錢！要票不？”胖胖的中年女售票員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思路，塗着大紅色指甲油的胖手在季安然的面前甩了甩。

季安然回過神，抱歉的笑了笑，翻出錢包在一堆銀行卡中終于翻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百元大鈔：“不要票，謝謝！”

“都沒有零錢了……”胖胖的售票員一臉嫌棄的把零錢數了兩遍才遞給他，季安然卻是數都不數，也不接過來，直接敞開包随意讓人把找剩的錢都扔進了包裏。

窗外的景色盡收眼底，公路兩旁的綠化帶做得很不錯，充斥其中的是一座座的大學，造型迥異卻都又獨具一格。三三兩兩的年輕人或步行，或騎着腳踏車，大多都背着雙肩包。沒意外的話，這裏竟是規劃了一座大學城。

季安然掏出手機，興沖沖的想要隔着玻璃拍幾張照。但看了看黑洞洞的屏幕，猶豫了猶豫卻沒開機。

“故地重游倒也不錯，索性在這散散心，也是比跟那個人渣在一起的好。”他寬慰的笑了笑，又将手機揣了回去。

售票員阿姨斜着眼睛打量着他，壓低嗓門用地道的長清話跟司機咬耳朵：“瞅見了沒？靠窗戶坐着那個小紅毛，當不住是個潮敗（長清話：可能是神經不正常）！”

司機聞言從後視鏡裏打量着季安然，冷不防對方也在打量着自己，吓得他趕緊收回視線，引着車子一陣晃動。

季安然哭笑不得大看着他們，清了清嗓子，搜索着腦海操持着一口有些變味的鄉音說道：“當着人家面說閑話可不地道昂（長清話：不禮貌哦）！”

售票員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熊掌似的胖手誇張的掩住了自己的嘴，大紅色的指甲蓋簡直要閃瞎眼！她幹咳一聲，趕緊看向別處。一直到他下車，也沒再說一句。

季安然推了推墨鏡，看着遠遠開走的大巴，心情不自覺的有些好轉。

自己是有多久沒回來了，竟是連鄉音都有些找不着調了？四年？五年？還是更久？

他沒繼續想，也沒想記起來。背着包沿着不怎麽寬廣的人行道穿過馬路，看了一眼這座熙熙攘攘的城市，當下就決定假期在這裏度過了。

川流不息的車輛，來來往往的人流。這裏的一切都看起來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

季安然摘下墨鏡，随手背戴在耳後，有些神經兮兮的朝着焦灼的太陽笑了笑：“你好啊，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