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2019-混亂
看到這幾行字,葉秋城的腦袋頓時炸開了。
這些菜确實都是他愛吃的,夏書言也專門給他做過,但對方從沒說過自己“煩”、“怪”。好看什麽的,葉秋城更沒感覺。
夏書言專門辟出一頁記錄這些細節,除了“小秋哥”,想必沒有第二個人。
但這個筆記本不是給別人看的,是夏書言對自己的提醒。他沒必要在這上面說謊,更沒必要寫兩三個漂亮的文字來粉飾太平。
而且夏書言的急性有多好,葉秋城早就領教過了。
而記憶力如此強大的夏書言,專門把那個人的特質和細碎的過往寫在本子上,還特地提醒自己,不能再忘記他。
難不成,他真的不記得“小秋哥”到底是誰?
只能靠着記憶碎片,拼湊出模糊的形象?
……
葉秋城不敢繼續再想。
忽然,門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吵鬧聲,打破辦公室內的死寂。
葉秋城趕忙收起筆記本,拉開門,只見俞複行和保镖攔着一位正準備往屋裏沖的花甲之年的老人。
老人指着另外一個人,貌似是思創的特聘律師丁珑,語氣特沖,反複念叨“我兒子的東西我看看怎麽了”,還有什麽“孩子都沒了也不給老子留個念想,你們還是不是人”之類的話。
聽這人的用詞,再看看夏書言母親臉上嫌惡的神色,難不成……
葉秋城問老人:“您是書言的父親?”
那人指着葉秋城的鼻子,說:“對,我就是他老子,你誰啊?!”
果然,面前的人就是夏書言的父親,夏文涵。
夏文涵也屬于夏書言從不提及的部分。但與提及高中時期的表情不同,每次念及這個名字,夏書言臉上的煩躁十分明顯。
這也搞得葉秋城先入為主,對夏文涵沒有好印象。
不過縱使印象再糟,這人也是夏書言的父親,他想保持最基本的社交禮節。
葉秋城伸出手,說:“我是他對象,葉秋城。您好,很高興認識你。”
見狀,俞複行松開手,跟夏文涵簡單介紹了葉秋城,以及他在夏書言辦公室的目的。
怎料夏文涵突然擡起胳膊,沖着葉秋城就是一拳!
葉秋城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毫不含糊,沖着夏文涵腿彎來了腳斜踢,直接給人踹倒,跪在地上!
在場沒有人料到這一出,都愣住了。還是保镖反應快,再次牽制住找事兒的人。
那人還不死心,指着葉秋城鼻子罵罵咧咧的,說他是個婊子,就是看上了夏書言的錢,破壞父子感情,不讓夏書言跟他聯系,以至于沒能見到親兒子最後一面。
葉秋城被捶得耳朵嗡嗡作響,本來就心煩意亂,現在正好有個往槍口上撞的。
他也不顧別人的眼光,拎起對方的領子,咬牙切齒道:“告訴你,我和書言在一起四年,他從來沒提過你。一次都沒有。”
“呸!你這個小三的狗雜種,我看你嘴裏吐不出象牙!”
小三?
這個詞葉秋城太熟,聽得耳朵生繭。會這麽說他的,只有周池清一個人。
他确實不贊同自己母親當年的作為,甚至覺得周家母子也是周重陽風流韻事的犧牲品。可他能做的都做了,能讓的都讓了,最後更是沒要周重陽一分錢,自認不虧欠周家母子分毫。
難道周池清還有別的打算?
葉秋城沒好氣地問:“你跟周池清什麽關系?”
果然,飛揚跋扈的人安靜了許多,低下頭。
“他怎麽找到你的?他找你來對付我?我給了他上千萬,他還不解氣?”
“書言是我兒子,我想再見我兒一面。我兒沒了,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你是什麽狼心狗肺的屁玩意兒……”
葉秋城看着對方滿頭白發,有一瞬,感覺自己是否做得太過。這世上沒有什麽比白發人送黑發人更令人難過的。
尤其黑發人還是夏書言。
算了,現在不是憐憫夏文涵的時候。就算憐憫,也輪不到自己。
葉秋城洩了氣,無精打采地戳在原地,話裏行間只剩無奈:“你以為我不想?我也沒見他最後一面。”
“你他媽的跟他在一輛車上!你們一起遇到的車禍!你說,他是不是為了救你這個狗雜種才……”
“把嘴放幹淨一點!”葉秋城正準備還嘴,方才一直沉默的夏書言的母親莊蘭敏忽然開口,“書言從小到大,你管過他嗎?你真的在乎他?還是把他當提款機,覺得你老了他就會毫無怨言給你撒錢?”
“沒你的事兒,閉嘴!”
“怎麽沒我的事?我沒能養大書言、現在沒能陪在他身邊,已經夠難受了。知道有小秋在,我還能更放心點。他們對彼此一心一意,書言也說小秋是他一直在找的人,想要跟他過一輩子。你呢?你幹過什麽?!”
“你……”夏文涵面紅耳赤,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這幾年我他買生日禮物,請他吃飯,我是什麽都沒做嗎?我只想看看兒子……”
“那你早幹什麽去了?三十年多前我們娘倆需要你的時候,你人呢?天天除了賭,還知道什麽?!”
一時間,無人開口。衆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半晌,莊蘭敏說了句抱歉,尖銳的眼神中徒增傷感。
夏文涵看着她,說:“我年紀大了,需要有個人照應。兒子不就在身邊嗎……現在也……他給我留下念想了嗎?他那麽多房子那麽多錢,總給他爹留了點東西吧?”
“我是夏書言遺囑的執行人,”丁律師說,“而他的遺囑裏,很抱歉,并沒有提及您的名字。”
夏書言國外的房産全部劃歸在莊蘭敏的名下。存款中分出五百萬,其中一半贈予俞複行的女兒俞恩,作為她将來的教育基金;另外一半贈予丘雪,願她在科學的海洋中不畏險阻,一往無前。剩下所有的個人資産,包括但不僅限于臨山和百熙的房産、公司的期權和專利、投資和個人存款,全部歸葉秋城所有。
夏文涵難以置信地看着一紙文書,又瘋了似的,拽住葉秋城不撒手。
這回,周圍的人沒有再給他可乘之機,幾個人一起扣住他,打算将他送走。
葉秋城說:“我也送他一程,順便跟他背後的人打個招呼。”
葉秋城明白,現在不是跟周池清計較的時候。
他要考慮夏書言的身後事,考慮幼兒園的境況,想必之後還有更多事情等着他,現在只是開始。
但他也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孩子,連把馊掉的帶着異物的飯扔掉的勇氣都沒有。他有事業,有生活,有底氣站在那個人面前。
他得跟周池清談清楚。
思創的總裁辦公室在19樓,衆人花了幾十秒,抵達地下停車場。
葉秋城一眼就看到一輛無比顯眼的紅色敞篷法拉利。他抛下後面的人,獨自快步向前。而周池清似乎毫不意外,心情很好似的,摘掉墨鏡,沖他吹口哨。
“小弟,我們的員工還勞煩您大駕親自送下來,有失遠迎。”
葉秋城站在駕駛座的車門旁,冷眼看着周池清,說:“錢我都給你了,你還想幹什麽?”
“哎呀,我家員工可是你小老公的親爹。本人是個好老板,怎麽能不幫忙?”
“告訴你,周池清,有什麽花招你盡管來,我不怕你!”
周池清聽罷,放聲大笑:“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小老公已經沒了哦,誰給你撐腰啊?”
一聽,葉秋城憤怒地舉起手。可還沒來得及落下,他的動作就被身後的人打斷。
俞複行、保镖和丁律師一起架着夏文涵,把他丢上車。周池清看看幾人,按下引擎啓動按鈕,然後将視線轉回葉秋城。
“對了,親愛的弟弟,放心,後天我一定不會缺席。”
随後,他揚長而去,徒留一臉茫然的葉秋城。
過了許久,葉秋城才想起問旁邊的人:“後天怎麽了?”
俞複行嘆氣,拽他到一邊,說:“之前擔心你的身體,沒敢跟你說。書言的遺體告別安排在9月17號,就是後天。百熙那邊有種說法,要是人過了頭七還沒辦事,不太吉利,所以日子有點趕。別介意。”
葉秋城點點頭。俞複行已經幫了太多,他無以銘謝,又怎麽會在意。
“訃告啊旅館啊這些,還有明天辦事兒的那邊去警局接書言,我都安排好了。”
“嗯……”葉秋城抽了抽氣,“謝謝你……”
“沒事兒,”俞複行拍了拍他的肩,“這兩天先好好休息。你傷還沒好利索,尤其是手,注意點,扭傷可難恢複了。”
葉秋城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确認一遍:“你說什麽?”
“這兩天好好休息。”
“後面一句。”
葉秋城屏息凝神,等待對方的回答。
“扭傷?醫生沒告訴你嗎?你的手腕在車禍中扭傷了,不過不是特嚴重,你別擔心……”
“不是骨折?”葉秋城打斷他,“我前臂靠近手腕的位置,不是骨折嗎?”
俞複行搖搖頭,探出手,蓋在葉秋城額頭上:“我看了你的X光片,骨頭完全正常。誰說你骨折?”
是你啊!
但就在葉秋城要喊出聲的時候,那股奇怪的窒息感再次扼住他的喉嚨。
葉秋城踉跄退後,捂住嘴,反複在心中默念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口,那種被拖入地獄的感覺才漸漸消失。
他仔細看着自己打着繃帶的左臂,和原本記憶中的包紮方式很像,只是稍微細了一點。自從回到2019年的臨山,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別處,被太多事情牽着走,根本沒注意自己的傷有何變化。
他試着按了按繃帶的位置,是軟的,是充滿彈性的人類肌膚的觸感。
擡起手,碰到額頭,葉秋城只摸到一片平滑的皮膚。
不疼,不癢,那道車禍留下的傷疤,已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說:
是HE哦=3= 明天大概率還有,不過建議大家周六老時間來比較保險一點!=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