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六、梅子初紅又逢君（2）
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三天早上，本來身體上該出現的虛弱此時卻一點都沒有發生，羅玄揉了揉額頭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似乎想起了什麽。正要下床绛雪他們已經推門走了進來，未等羅玄說話玉玲珑首先開口了，“羅大哥，你那天太累了，所以我們就把你接了回來，小鳳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們昨天在山下找到了這個。”，說着接過了绛雪手裏的笛子。看着那支熟悉卻透着陌生的笛子，羅玄的思緒似乎一下子被拉到了二十年前。绛雪見狀連忙道，“爹，在山崖下我們只發現了左冷峰的屍體，而。。。她和。。。師公都不在，估計已經離開了。”出乎意料，這次羅玄并沒有反駁什麽，即使那聲師公也沒有讓他表現出什麽不快。
自那之後羅玄便再沒有提起去找小鳳，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羅玄并沒有和曉蓮他們回明月谷，他拒絕了绛雪和玄霜的陪伴，想要去游歷江湖，奈何扭不過绛雪的堅持最後只得帶上了绛雪和連城兩個拖油瓶。
在小鳳的悉心照料下萬老頭的腿傷終于慢慢痊愈了，這些日子他們一直住在杜文良的家中。杜書生一直獨居在父母留下的三間老房裏，進山路上幸得小鳳相助才撿回了一條命，于是非要拉着小鳳師徒倆到他家裏養傷，推辭不過小鳳只得答應了。杜書生家住華山腳下，平時除了在家讀書并沒有什麽營生，在遇到小鳳他們之前已經到了無米下鍋的境地，本想着上山采些野果子，哪想遇上了狼群。
小鳳的到來似乎一下子解決了杜書生困擾了好多年的問題，像砍柴，鋤地，打水，煮飯這些他永遠學不會的東西似乎在一夜之間都被小鳳料理妥當了。萬老頭的腿沒有三兩個月是好不了的，小鳳見杜書生是個良善之人，便自然的住了下來。看着杜書生可憐兮兮的樣子小鳳還為他謀了個書畫攤的營生。自此杜文良看小鳳的目光一直充滿了崇拜，簡直可以說是冒着小星星。
本來健健康康的小鳳不知怎麽了最近老是頭暈惡心，這些日子小鳳一直陪着杜書生出去擺攤，附近的熟人都把他們當成了小夫妻。每每別人稱呼小鳳為杜家嫂子的時候，小鳳只是一笑置之，反倒是一旁的杜文良鬧了個大紅臉。
天氣進入十一月反倒又炎熱了幾分,小鳳站在日頭下正準備把畫搬到陰涼處，搬着搬着惡心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小鳳嘆了口氣咽了咽唾沫繼續忙碌了起來，可就在一個轉身時眼前卻突然一黑。一旁的杜書生被吓了一跳，連忙過去扶起了小鳳。背着小鳳來到醫館時，杜書生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接下來郎中的話更是讓他一口氣差一點沒吸上來。老郎中捋着胡須滿臉笑容地道，“杜秀才真是可喜可賀啊，令娘子已經有了身孕，快要兩個月了，你以後可要多加注意，萬不要出現今天這樣的事了。”
杜文良聞言連忙點頭稱是，搓着手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直等小鳳醒來他還是站在那裏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小鳳苦笑着看着他道，“你說吧，說出來總比憋着好。”，杜文良哦了一聲，有些激動的道，“鳳姐，郎中說了，你懷上了，快兩個月了！”，小鳳看着杜書生一臉又興奮又迷茫的樣子，笑着道，“我知道了，只是怕你們擔心才沒有講。”
回到家中得知此事的萬老頭拉着小鳳東瞧瞧，西瞧瞧比自己生孩子還要高興，可一想到孩子的爹就又泛起了迷糊。他知道那些日子和小鳳接觸的男子除了羅玄便是左冷峰，所以孩子的父親一定在這兩個人之中。羅玄嗎，萬老頭認為他木讷，保守可能性不大，反倒是左冷峰更加有可能。一想到左冷峰萬老頭就一個頭兩個大，想想姓左的那個人渣樣，萬老頭郁悶的又少喝了二兩好酒。
小鳳似乎對于孩子父親的問題漠不關心，萬老頭三番五次的透露他的想法，小鳳只是淡淡一笑，日子久了他也就再懶得問了。随着小鳳肚子越來越大，家中的活計也落到了兩個大男人的身上。眼看着冬去春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趕考時節，杜書生也準備着去京裏考試去了。小鳳師徒倆再三考慮也決定找一個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安頓下來，于是便陪着杜書生一起往南而行。
春暖花開，一簌簌的梅子樹已經開出了紫紅色的小花，少林寺後山的一處山邊也是草木旺盛，花香四溢。花樹中立的一塊墓碑上面刻着“聶氏媚娘之墓——孝女小鳳泣立”幾個字，雖然年代久遠但字跡依舊清晰可見。此時墓前站着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衣衫随着清風微微卷起，不知道的還以為天上下凡來的仙人。
绛雪和連城站在不遠處看着聶媚娘墓前的羅玄，明明已經距離聶媚娘的忌日過去幾天了，可羅玄還是不聲不響的在等。這半年來绛雪不得不承認羅玄改變了許多，那個冷漠寡言的父親似乎在慢慢适應着如何與人親密的交流，甚至有時還會給她這個女兒一個淺淺地擁抱。绛雪知道他在為那個人改變着，他一直在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即使她的父親曾經是一代大俠，可他也會有孤獨和寂寞，也會有自私和偏執。輕輕的挂上一抹淺笑，绛雪拉着一旁的連城悄悄退出了這塊此刻屬于羅玄的地方。
小鳳已經懷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經不得車馬勞頓，從華山到少林的這段路就整整走了半個多月。距離聶媚娘的忌日已經過去幾天了，可不論如何她也要在隐居之前再見娘親最後一面。踏着長滿了青苔的石階,故地重游心中的恨和怨竟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她知道那一日覺生的離開已成了他們父女今生的永別，覺生将內力全部傳于她已是命已不久，他執意要走可她卻沒有勇氣去留，她不知道如果面對着另一個親人離她而去,她是否還有生存的意義。如今覺生走了，怎麽說還有些幻想，想着想着居然已經來到了山頂。
淡然擡頭對上的卻是一雙明亮又熟悉的眸子，那裏面裝着些許驚訝，更裝着濃濃暖意，就如這春風般和煦柔軟。“小鳳，你來了”，站在墓前的羅玄脫口而出，似乎她的到來一點也不意外。小鳳點點頭靜靜地嗯了一聲。兩個人簡短的一個照面，身後的萬老頭和杜書生也已經來到了山頂。看着對視的二人，一個滿眼複雜，一個則是一臉茫然。未等羅玄問起，小鳳便挎起了杜文良的手臂笑着道，“好久不見，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夫君，杜文良杜秀才。”，簡短的介紹似乎把一切都已經挑明了，杜秀才滿臉通紅的低下了頭，想解釋卻又不敢正視小鳳，羅玄則還是面帶微笑，臉上古井無波，頓了一會兒羅玄道，“恭喜你找到今生所托，祝你們白頭偕老，知道你們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擾你拜祭母親了，就此告辭。”，說着羅玄朝着小鳳三人輕輕抱了抱拳。看着羅玄一臉的釋懷，萬老頭憋在肚子裏的話終還是咽了回去。小鳳回頭時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經在下山的小路上漸行漸遠。
萬老頭不解的看向小鳳，小鳳收斂了目光會意一笑道，“師父我與他今生緣分已盡，他知道我有了個好歸宿自然可以放心離去。”，萬老頭皺着眉緊追道，“可是孩子......”，小鳳眼中閃過一抹痛色，無所謂地道，“孩子又不是他的，師父您老人家就不要操心了，小鳳會把腹中的孩兒撫養成人的。”，見聶小鳳絲毫不給他繼續說的機會，萬老頭只好默默地拉着杜秀才在一旁等着小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