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丢人現眼
說話間,手就要伸過去摸薛如畫的臉蛋,後者急忙躲到王氏背後,瘦小的肩膀有些微微顫抖。薛凝煙只覺得諷刺,整個薛侯府內都知薛如畫膽小如鼠,遇事只會慌亂哭泣,卻不知在衆人将目光游移開的這些年歲裏面,王氏暗中請了先生來教她琴藝書畫,現下的畏縮,不過都是為了掩去鋒芒、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果然薛如畫躲在王氏身後面露不屑,只有十二歲的臉蛋上面閃過兩分不耐煩,很快又收斂了起來,變作方才膽小的模樣。
王氏是民間女子,本就是薛侯爺收回來做填房的,誰知她肚子争氣,不到兩年便生下了這個侯府內的第一胎男孩兒,兩年後又産下了薛如畫,地位雖遠不如其他人,但也起碼算是個主子了。
那一雙精明的小眼珠在眼眶裏轉了轉,重重打了一個噴嚏出來,刻薄着聲音道:“哎呦,我就說這香味怎麽這麽熟悉呢,原來是四妹剛進府時常用的那種。真是嗆鼻,可千萬別嗆着我肚子裏的孩子……”
話音才落,便扭轉了身子拉着薛如畫就走。
她口中的四妹正是府裏的四姨娘,是薛侯爺自青樓裏贖回來的姑娘,因着一次意外舍身救了侯爺性命,便被接了回來。
後來産下一名女嬰,也在百天過後大病而亡,自此那肚子便沒有了動靜。
薛岚萱冷哼一聲,漂亮的臉蛋凝結起來,重重唾了一口:“呸!不過是個狗堆裏爬出來的下賤坯子,若不是那老母豬一樣能生的肚皮會下崽,哪裏輪得到她來耀武揚威!”
薛凝煙只低垂着腦袋不說話,薛岚萱瞪了她一眼,徑自走了進去。在門口時離開尚久的暖兒匆匆跑了過來,伏在薛岚萱耳邊說了些什麽,只見薛岚萱唇角上揚,微微回頭看了薛凝煙一眼,便得意進門去了。
薛凝煙,你不是譜得一手好曲、做得一手好畫、繡得一手好針線活麽?若是斷了你的雙手,看你還拿什麽來跟我争!
粉珠被薛岚萱那一笑看得有些膽寒,眉頭蹙起拉了拉薛凝煙的衣袖:“小姐,您早上不該那麽對暖兒的,現在……這不是自讨苦吃了麽……”
說話間,那眉目間滿是擔憂。
薛凝煙淡淡一笑,拍了拍粉珠的手臂。
在這人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宅院裏,也只有粉珠是真心待自己的了。想到粉珠前世的下場,眸中恨意再加一把,唇齒微張淡淡道:“一會兒可有好戲要看了。”
“好戲?”粉珠苦着一張小臉,她不知道小姐說的好戲是什麽,但她知道,惹着了暖兒小姐必然是沒有什麽好日子過了。尤其是方才大小姐那一笑,想起來就讓她膽寒。
薛凝煙點了點頭,在粉珠的鼻子下面塗抹了點香粉,在她耳邊耳語了一陣,便跨身進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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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侯爺不在,家宴向來是人不齊全的。
薛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面,身上衣着雍容華貴,耳朵上的翡翠明目耀眼,顯得這張臉頗為貴氣。
面上帶着和煦的笑意,眼中卻是冰冷沒有一點溫度,來出席的除了三姨娘、四姨娘、薛如畫,便是薛岚萱和薛凝煙了。
上官流軒到時,巧到品茶的時間,一家女眷圍坐在一起,才踏進門邊被薛凝煙撞了一下,那一身白衣上面沾染了一點淡黃色的粉末,好在位置不加明顯,看不出來。薛岚萱見了立馬迎身過來,一把抓住薛凝煙的手臂将她扯到了後面,嘴上不住的責備,轉眼面對上官流軒時,卻又是一番溫婉模樣。
“家妹年歲尚小不懂事,上官公子別見怪才好呢。”語調柔緩,動作得體,饒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無礙。”上官流軒也禮貌一笑,右手不着痕跡的在剛才撞着的地方拍了拍,随着老夫人的指示落座在正座右側。
薛凝煙屏息向後退了兩步,眼神慌亂,有些局促的臉蛋上面泛着紅暈,和上官流軒拉開了距離坐着。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口抿了一點茶水,餘光瞥見薛岚萱大方落座到上官流軒身邊時,了然一笑,漆黑的眸子裏情緒湧動,将懷裏藏着的又一個香包向身後的粉珠遞了過去。
粉珠雖有疑惑,卻也還是按照薛凝煙與她商議好的,挂着香囊在薛岚萱身後屏息站着,一張小臉蛋憋得通紅,倒是有些可愛。
這般嬌俏的少女竟會那樣慘死,就連死後也不得安生!想到這裏,薛凝煙心中的愧疚和恨意就難以平複。
與平常家宴無異,薛老太太禮貌招呼了幾聲,便沒了下文。就剩下三姨娘和四姨娘有一搭沒一搭的恭維。
“上官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如今年有十九,怎麽不見娶親?”三姨娘捂着嘴嬌媚一笑,拉了拉身邊坐着的薛如畫的手,調笑道:“莫不是早間就看上了我們家如畫,等着如畫及笄呢?”說罷,又是一陣笑聲。
薛岚萱暗瞪了王氏一眼,不待張嘴,便聽到另一邊的四姨娘接話道:“早年間就聽聞上官公子獲了‘京城第一公子’的名號,想來近些年裏欲與公子結親的姑娘很是不少吧!”
這話題不經意間就被帶到了婚嫁方面,上官流軒禮貌的笑了笑,舉手投足間盡然是儒雅氣質,誰又能想到,這般翩翩公子,會在三年之後一躍成為兵士奇才,殺敵骁勇,精于騎射?
“婚嫁之事尚且還早……”
“早?”身旁坐着的薛岚萱愣了愣,一雙明眸裏不知醞釀着什麽情緒,臉頰微紅,手心也出了不少的汗漬。
直勾勾的盯着這廳堂裏唯一的男子,忽而一聲媚笑,惹得老夫人眉頭一蹙。
“蘭萱!”
“怎麽了?”後者顯然未察覺到薛老夫人的怒意。
三姨娘精明的雙目在這二人身上周旋了一番,立馬“呵呵呵”的接話道:“喲,娘您也別怪蘭萱,女子年齡到了,思春之心……自是難免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