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羲和*叁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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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一旦脫離原本的氣氛就進行不下去了。
阮恬靠着長椅歇了會, 呼吸再次平穩下來,她轉過頭悄悄看了眼沈羲和,沈羲和皮膚白,在陽光下幾近透明, 長長睫毛顫動一下, 就轉過身也看向她, 問:““你在看什麽?“
阮恬搖搖頭, 什麽都沒說,實際她心裏藏着一大堆的話。
喜歡就像是不斷上湧的氣泡,順着胸腔往上一直頂在喉嚨口,但是那嘴巴卻被膠棒粘住,她一句也說不出來。
有風起,背後樹葉簌簌落下。
她往後一靠, 仰頭看着天,從一朵漂浮的雲看到另一朵沾着陽光的雲上,陽光從雲中漏下來, 形成光柱, 看着特別神聖。
阮恬握緊了沈羲和的手掌心, 她不動聲色的哼着歌,只有兩句,輕輕的。
沈羲和也收回自己的目光,像她一樣靠着長椅背, 他閉上雙眼,細碎陽光穿過樹葉縫隙落在他額頭上,暖洋洋的。
就這樣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睡着之後, 沈羲和大約是覺得仰頭睡得姿勢不舒服,他換了好幾個動作, 最後在睡夢中倒在阮恬大腿上,阮恬自己也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識的用胳膊摟了下防止人掉下去。
直到鴿子聲在頭頂盤旋半天,阮恬猛地一驚,感覺腿上沉甸甸的,低頭一看,沈羲和勾着腰枕在上面,睡得很沉,呼吸平穩,睡相特別乖,呼吸時,碎發一點點跟着呼吸顫動。
阮恬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離上課還有十分鐘。
倆人在這睡了一個多小時。
阮恬愣了半天,才從剛睡醒的綿軟無力感中恢複,她伸手推了下沈羲和的肩膀,剛動了一下,沈羲和靈敏的像是在裝睡,立馬縮在她的懷裏,翻過身換了個姿勢。
她微微睜大了眼,像受驚的貓,瞳孔微微放大,幾乎算是小心翼翼的伸手将沈羲和的腦袋移了下位置,她低頭看了半天,最後扯着沈羲和的耳朵,扯了兩下:“起床了,幹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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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羲和太累了,他隐約聽見有人說話,潛意識知道是阮恬,但是根本睜不開眼睛,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來到星極市後,他的睡眠比以前好很多了,偶爾也能一覺睡到天亮,被室友喊醒的時候,他會望着白色天花板發愣。
四人寝的寝室,上床下桌,空間不算很大,但是陽光經由窗戶落進來時,一片明亮,沈羲和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發呆,擁抱着被子像是擁抱着一大團柔軟的白雲。
沈羲和就這樣放任着自己,慢悠悠的醒過來,睜開眼以後發現自己倒在阮恬的腿上,他耳根忍不住發燙,而阮恬面色柔和的注視着自己,大約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快的醒過來,阮恬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她幾乎是有些手足無措的問:“睡醒了?”
沈羲和慢慢爬起來,有一簇頭發剛剛睡得時候被壓倒了,這會不聽話的翹起來,一抖一抖的,阮恬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一撮頭發吸引過來。
沈羲和伸手揉了下後腦勺,伸了個懶腰,無意識的嗚咽了下,一轉身看見阮恬含笑盯着自己,他故作鎮定道:“怎麽了?”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難道又睡出一道紅印?
話音落,聽見阮恬充滿笑意,直白道:“你好可愛啊。”
沈羲和看了她足足兩秒,盯着紅熱的耳根,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盯着她,語氣很輕:“你也是。”
兩個人逃了第一節 課,下課穿過走廊時,明顯看到不少姑娘眼睛亮閃閃藏着尖叫盯着他們,沈羲和絲毫不在乎往前走,阮恬懶懶散散走在他身後,不少不敢跟沈羲和說話的人卻能和阮恬開玩笑,有小姑娘許願一樣對着阮恬說:“你倆一定得結婚啊。”
阮恬掃她一眼,托她那雙眼睛長得格外好的原因,尋常人這麽上下一掃,多少有些欠收拾的勁,而阮恬的眼睛清澈,睫毛長而翹,上下掃過時,總有種自帶的深情既視感,讓對視的人反而湧上一股不好意思,而阮恬微微彎起眼眸,小月牙似的朝對方一點頭。
剛進教室,劈頭蓋臉的被各科課代表飛了一堆試卷,幾個課代表像是腳下自帶滑輪一樣左右飛快穿梭着,将桌子上摞着的卷子數出一排數量往桌子上一按,着急道:“往後傳!往後傳!”說罷又立刻搬着卷子和一旁的另外一科課代表交換個位置,重複動作:“嘿,怎麽踩我鞋啊?”
沈羲和歪歪頭,避開迎面而來的卷子。
卷子立馬飛向阮恬,她伸手毫不費力氣的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卷子,瞄了一眼卷子的大概內容,有個beta上前,推了下自己的眼睛,伸手問她要卷子,聲音很小:“謝謝,給我吧。”
阮恬問:“這是這一周的卷子?”
beta抿起嘴唇,嘴角向下,對自己也對阮恬,表情格外憐憫,剛準備回答阮恬,從門口穿進來一道男聲:“想什麽呢?這些都是明天上午交出來的。”
是林望茨,阮恬回過頭,看見他又抱着一個大紙箱,将自己擋的嚴嚴實實,阮恬都有點擔心他能不能看見腳下的路。
林望茨伸腿踢了下:“樓下還有好幾箱,找幾個人跟我一起去搬。”
話音剛落,阮恬已經習慣性的往自己座位上走,沒有分化之前,她身體又不大好,像這種搬上搬下的活,班裏的人幾乎都不會帶上她,所以阮恬下意識的以為像之前一樣,她從善如流的向自己座位走,剛走沒兩步,聽見身上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阮恬被林望茨用食指小心翼翼捏住袖子,他嘴巴卻絲毫不客氣的道:“往哪走啊?跟我一起搬,還以為自己是嬌弱小女孩呢?!”
對啊,她現在分化成了alpha,能一拳打倒一個林望茨了。
林望茨無聲對她對視,眼神默默抵抗,出于發小的理解,在阮恬分明什麽都沒有說的情況下,林望茨後退一步,小聲吐槽道:“沒有分化前,你就能一拳一個我了。”
哦,阮恬想起來了。
穿書後,她拿的是病弱且攻擊力強的路人甲劇本。
阮恬冷哼一聲,也沒反駁,跟着林望茨一起下樓。
這資料是劉女士自己找店打印的,資料內容據說是劉女士從業十幾年認識的人脈裏最頂級的學習資源,僅此一份不外傳,高三,劉女士比他們更着急,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看着他們學習二十三個小時。資料也是在開學前和各科老師緊急處理的,說的是不外傳,實際好幾個班級都有基礎班的資料,而他們班比其他班級多了幾套試卷,這試卷才是劉女士求來的寶典。
今天才打印出來,中午喊林望茨進辦公室也是說這個事情,頭一次校門打開讓校外車子進入校園內,小面包車裏裝了好幾個大紙箱,紙箱內的資料塞得滿滿當當。
不僅阮恬下去了,趙穆奇還有好幾個alpha或bata都自發下來搬資料。
阮恬和林望茨順着樓梯下去,一邊走,林望茨說:“頭次月考時間定了,差不多就是下周三到周五,我聽劉姐說這次考試成績挺重要的,校長還打算分班呢,這個成績估計就是作為分班成績。”說着,他擡眼用胳膊肘推了下阮恬的胳膊,說:“這回別藏成績了,考高點,別到時候全班人沒走就你自己走了。”
阮恬瞥他一眼,問:“我什麽時候藏成績了。”
說罷,剛好走到樓下,面包車司機歪在駕駛座裏躲避太陽休息,一看見林望茨下樓,他立馬推開車門下來,走到車後面,一拉開車門,自己跳上車,站在車裏往外搬紙箱。
等阮恬上前的時候,瘦高的影子落地,皮膚白淨看人時帶着笑,司機師傅遲疑了下,他低頭看着手下的能一把壓倒眼前小姑娘的箱子,有點猶豫:“同學要不換人來搬,這還挺重的,喊你們班的alpha來。”
趙穆奇站在她身後,探出頭說:“叔,她就是alpha。”
司機師傅大驚,掃了她一眼,尤其是阮恬為了幫忙搬箱子,将校服袖子撸上去一半,露出小半截白瘦的胳膊,她的胳膊自然下垂,皮膚很薄似的,能清楚看見皮膚下有青色經脈流動——一副常年呆在室內好好讀書的乖乖仔模樣。
阮恬沒生氣,表情甚至是溫和的,她望着司機師傅,說:“沒事,我力氣還行。”
謙虛說一句後就從他手裏接過了那個裝的過分滿的紙箱子,她兩只是抱着,看上去沒有多費力氣,腳步穩穩地向前走。
他們班級在學校三樓最拐角的一間教室,一路走,有認識或者不認識的跟她搭話,阮恬漫不經意的回答了。
阮恬跟誰聊天都一副樣子,不太上心卻又讓人看不太出來,她天南地北的話題都能接,接話還不讓人發現敷衍,實際心裏還想着別的事情。
所以她不怎麽認識人,但有不少人願意過來跟她聊天,她聊天角度比別人新奇,願意多說兩句的時候,就像個格外牛逼的心理醫生或者是預言大師。
所以當她剛放下紙箱擺在林望茨那一個紙箱的旁邊後,裏面有人給她遞紙巾,是前排的女孩,前段時間剛分化成oemga,和阮恬分化時間差不多。
眼睛大大的,白淨臉頰上長着幾顆淺褐色的雀斑,漂亮的像只小松鼠,說話聲音帶着股天生的歡樂感,她說:“辛苦了辛苦了!來擦擦。”
阮恬沒出汗,但是還是接了紙巾,裝模作樣的擦了兩下,看她還亮着眼睛盯着自己,沒忍住樂了:“你一直盯着我幹嘛?”
女孩眨眨眼沒說話,又聽見剛上來的趙穆奇跟着插話逗女孩說:“小美,給我一張紙巾呗,你看我這一臉一頭的汗水,都是為了班級辛苦奉獻而出的汗水。“
小美是女孩的外號,幾乎就趙穆奇一個人喊,因為倆人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青梅竹馬,從幼兒園一塊長大的,小美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将剩下的整包紙巾甩到他胸口,氣哼哼的坐下了。
趙穆奇還突自在一旁摸不着頭腦:“又怎麽了?女孩真難懂。”
阮恬看見呆頭呆腦的趙穆奇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她不動聲色的瞄了眼坐在座位上沈羲和,他被後桌女孩拍了拍肩膀,後桌指了下他的頭,沈羲和不解又茫然,直到被遞過來一塊鏡子,他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翹起來仍舊在顫抖的那一撮頭發,他抿了下嘴唇有些不滿,伸手使勁壓了下那一撮頭發。
那一撮頭發絲毫不聽話,沈羲和手一放下,那一撮頭發立馬翹起來示威,沈羲和盯着看了好久,而他看不到,身後的後桌都要笑抽過去了還不敢發出聲音。
阮恬看了也染上笑意。
她收回目光,說:“哎,趙穆奇你那冰球隊還缺人嗎?”
趙穆奇讓擦過的紙巾丢在垃圾桶,這幾天連續出去找人,已經對冰球隊三個字形成了條件反射,立馬轉過頭,因為速度太快,他的脖子啪的一下扭到了,趙穆奇只能維持一個僵硬的動作,捂着脖子,神情痛苦而驚喜:“缺!缺!缺!”過了會又疑惑的問:“你之前不是說不參加嗎?”
阮恬沒說話,她餘光指出瞟到沈羲和站起來,往這邊走過來,走過講臺時,阮恬站在講臺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明知故問道:“幹嘛去?”
沈羲和冷着臉,看她:“去廁所。”他語氣有點點兇,問:“怎麽?準備去參觀?”
阮恬一點氣都生不出來,她的目光總是忍不住停在沈羲和的那一撮顫顫巍巍的頭發上,過了會,沈羲和也反應過來,一手捂住頭發,惱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快步的走出教室。
阮恬慢悠悠的在後面補了一句:“你的頭發還捂住。”
而沈羲和的腳步更加快了。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趙穆奇若有所思看了她幾秒,恍然大悟:“你真的會為了沈羲和參加啊!”
阮恬收回目光:“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穆奇憨憨的,說:“蘇和衍說的啊,只要沈羲和參加,你肯定會參加。”
又是蘇和衍。
阮恬記憶裏真的沒有這號人物,她緊緊地鄒起眉毛,過了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愣,目光與坐在座位上蘇和衍對上。
他該不會是原主以前的朋友吧?
阮恬穿書的時候,原主年紀不大,又因為常年生病性格陰晴不定,沒有多少朋友,因此她性格大變,周圍的人也幾乎沒有覺得奇怪的,頂多是覺得生病才導致她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大家都願意諒解一個病人。
而阮恬自從認識到自己穿上的角色是原著路人甲後,她最開始只有對占了原主身體的愧疚,後來因為阮父阮母,她決定将阮恬的身份繼續演下去後,她也沒有多少對于這個身份的顧忌。
一個路人甲,連和主角的對話都沒有的角色,有誰會注意路人甲是否換了個人呢?
但是如果真的是原主以前的朋友,她是不是對蘇和衍的态度就得緩和點?
阮恬想了下,決定還是按兵不動,誰知道蘇和衍是原主以前的好朋友和還是死對頭啊。
她按下這話沒說,對着趙穆奇說:“反正我加入,什麽時候訓練你提前跟我發個消息。”
趙穆奇:“行啊。”
整個下午沈羲和都在寫卷子,他速度格外快,一對卷子等放學的時候已經全寫完了,整整齊齊碼在一起放在抽屜了,放學鈴一響,全部人跟油鍋裏掉了水珠炸開的油花一樣瘋狂往外湧,連想再多說一句的物理老師都沒攔住,只能無奈的卷起書宣布下課。
往教室外湧的人一共分兩撥方向,一邊食堂,一邊校後門。
沈羲和收拾着書包。
阮恬問他:“漢堡和咖喱飯選一個。”
沈羲和擡眼看她,眼巴巴的。
阮恬懂了,兩個都要。她說:“行,下班在咖啡廳等我。”
她沒動仍舊是坐在位置上寫卷子,林望茨早就沖出去和趙穆奇還有其他幾個男生約好了打籃球。
人都走了個幹淨,教室裏就剩下阮恬一個人,連夕陽落下都安安靜靜的,最後一絲光從她桌子上溜走,阮恬才擡頭,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七點多了,卷子寫完,她收起筆,轉了轉酸澀的脖子,準備出去吃飯。
校園裏散漫着不少學生,阮恬經過時還能接受到那股’我靠,她就是那個愛而不得的alpha‘的眼神,她熟視無睹的向校後門走。
商販小攤都已經支起來了,五光十色,焰火寥寥,阮恬繞開一個又一個,直直的往自己的目的地走,直到要經過咖啡廳的時候,她心一動,要不去打個招呼好了。
這裏的咖啡廳,阮恬來過幾次,以前還沒有分化的時候,她還是個純女性身份,混在一堆小女孩裏面放學來這裏玩,一般是她們叽叽喳喳的說,阮恬在一邊吃蛋糕喝咖啡聽她們聊天。
進去之後沒看見沈羲和的身影,阮恬還以為在後廚,她問前臺擺弄飾品的老板,老板反而一臉迷茫:“小沈今天就沒有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