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深淵
那水箭似乎帶着腐蝕性一般,被擦傷的傷口不斷的傳來火辣辣的痛楚。
鳳瑄的唇頓時失了顏色,然而他卻好似無所察覺般,神情仍舊空洞。
厲扶仞沒來由的心中一緊,不動聲色的掙脫出白樂榮的手,皺着眉頭走向鳳瑄,不做聲的替鳳瑄處理起傷口來。
白樂榮也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道歉:“對…對不起,是我不小心,連累到了大家。”
他說着,不斷的小心偷看着厲扶仞的面色,厲扶仞卻只是神情淡淡,似專注又似神游般,沉默的替鳳瑄包紮傷口。
鳳瑄後退半步,面色蒼白的躲開了厲扶仞,泠然:“下次注意。”
遺跡秘境如此之大,分開搜尋神木,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白樂榮決定跟着鳳瑄和厲扶仞二人組成一組,無念宗的弟子們也都紛紛朝着四方散去。
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氣氛忽然詭異的沉默下來。
鳳瑄一個人走在前面,白樂榮跟在厲扶仞身側。
“阿瑄,你是知道尋神木的路嗎?”路上,白樂榮忽然開口。
鳳瑄冷淡:“不知道。”
“啊?”白樂榮詫異,指着他們走的路,“那…你怎麽知道我們該走那條路?”
這一路分明暢通無陷阱,和他們來時漫天的陷阱機關相比起來,就好似是兩個世界一般。
鳳瑄心裏頭壓着事,不願同白樂榮多費口舌,直接道:“我運氣好。”
鳳瑄說的其實是實話,聽在其他人的耳朵裏,便好似鳳瑄不耐煩的敷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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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榮不太樂意的閉上了嘴,視線略帶怨念的往上一翻,似乎想無聲的同厲扶仞吐槽鳳瑄的态度,卻又被厲扶仞無視了。
可白樂榮還沒死心,又走了段時辰,白樂榮似不經意般開口試探:
“阿瑄,你知道神木嗎?”
鳳瑄不知道白樂榮又想做什麽幺蛾子,視線冷冷的朝身後掃了一眼:“聽說過。”
白樂榮迫不及待:“可曾見過?”
他這話問完,不僅鳳瑄,就連厲扶仞都愣住了。
千百年來,神木從來只存在于傳說中,從未有人見過,這幾乎已經是修真界中人人皆知的常識了。
白樂榮突然問這話,到底是誰有問題?
鳳瑄也小小的疑惑了會:“自然未曾見過。”
白樂榮頓時變得欲言又止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你們…恐怕不是為了宗門而來的吧?阿瑄,你要尋神木做什麽?”
厲扶仞也望着鳳瑄的背影。
鳳瑄卻只是皺起了眉頭,言簡意赅:“救人。”
說話間,他視線似有若無的從厲扶仞身上掃過。
卻只見厲扶仞眼神微暗,許是在想什麽。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鳳瑄已經不想再多說了。
白樂榮卻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什麽人,對阿瑄很重要嗎?”
鳳瑄選擇跳過了白樂榮的第一個問題,答道:“很重要。”
白樂榮顯然還想繼續問,但鳳瑄卻不給白樂榮機會了,他快步拉開前後距離,以沉默回絕白樂榮。
然而寂靜片刻後,一道冰冷的聲音冷及防的從身後響起:
“是你‘師父’?”
這聲音太輕,以至于起初鳳瑄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片刻後,這聲音再次重複道:
“是你‘師父’?”厲扶仞眼色深沉如墨。
鳳瑄不知道這件事厲扶仞究竟是如何牽扯到師父的,他心煩意亂,冷冷答:“不是。”
但即便鳳瑄答了“不是”,厲扶仞的臉色,也并沒有好到哪裏去。
白樂榮搞不懂這二人間的風雲湧動,但他身體本能般的讨厭二人之間,将他排斥在外的氛圍。
自秘境遺跡的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震怒般的龍嘯,龍嘯聲直沖雲霄。
就是遠在千裏之外的鳳瑄聞了,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停住腳步,轉身,面色嚴肅的建議:“我覺得,白樂榮不應該跟着我們。”
他這話沒有顧忌任何人,白樂榮自然也聽到了,臉色頓時一白。可憐巴巴的望着厲扶仞。
白樂榮不知道鳳瑄話中的深意,但厲扶仞自然明白。
這秘境裏,如今這秘境裏,最不安全的不是陷阱機關,反倒是留在他身邊——畢竟不知道裘子晉究竟會什麽時候出現,殺了他并奪舍他的身體。
不管奪舍成功與否,裘子晉都絕不會留下知曉了他秘密的人。
所以白樂榮留在他們身邊,反倒是最危險的。
但白樂榮顯然并不這麽想。
他眼含波光:“阿厲,你也要趕我走嗎?”
厲扶仞解釋:“我們有事情要做,你跟着我們只會更加不安全。”
見厲扶仞夥同鳳瑄一齊趕自己走,白樂榮慌了神:“我不會給你們拖後腿的,真的,阿厲我與你發誓。”
他拖着厲扶仞的衣角,眼神閃爍:“我絕對不會壞事,只要能跟在你們身邊就好。”
鳳瑄見到眼前這一幕,面色神情的雙手環胸,側過身去,眼不見心靜。
厲扶仞對白樂榮的态度卻難見堅硬:“別鬧了。”
白樂榮于是臉色愈發難看,他餘光從鳳瑄身上掃過:“是不是…是不是我之前的話冒犯到阿瑄了?”
白樂榮顫抖着雙唇,看上去确實楚楚可憐:“對不起。”
他轉身對着鳳瑄低頭道歉:“我不是故意的。阿瑄,你可不可以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次。”
鳳瑄沒作聲。
厲扶仞卻将人拉起來:“我會找機會把你送走,保護你的安全。”
白樂榮下唇咬的發白,可他實力微弱,無法反駁。
但白樂榮卻置氣般,走到了三人組的最中間,同前後的鳳瑄和厲扶仞都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宣誓着自己的不滿。
鳳瑄默默的瞥了一眼,卻也懶得也不願意去管這二人之間的事情。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變故陡生。
白樂榮不知道又踩中了什麽機關。
只見轟隆隆的一聲巨響,關押着某種妖獸的巨大牢籠,被打開了。
三人同時掉頭,朝着聲音的源頭望去,就看到三人身後的轉角處,走出來一個似牛又似馬,表皮布滿藍色鱗片,面目猙獰的四腳龐然大物。
乍一看,在場的三人,竟沒有一個人能看得出這兇獸的修為。
也就是說,這兇獸的實力,遠遠超過他們三個。
不過片刻的功夫,衆人心中瞬間有了決斷。
毫不猶豫,掉頭就跑。
但兇獸顯然也看到了他們,頓時仿若被侵犯了領地般,憤怒不已的刨着蹄子,朝着三人沖來。
三人迅速跑過長廊,但四腳兇獸的速度顯然比他們還要快。
不過眨眼的功夫,便追到了三人的身後,眼看将仨人踏至腳下的時候。
鳳瑄咬牙,一個閃身,持劍只身将兇獸擋了下來。
鳳瑄指着一條通往對面的大橋,高喊:“走這邊!”
厲扶仞瞬間會意,将白樂榮送上橋後,又火速轉身回來支援鳳瑄。
兇獸修為分明和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的,別說是斬殺了,就連拖住兇獸的這短暫的時間裏,都幾乎耗盡了鳳瑄的全部靈力。
握劍的手無力的顫抖着,手臂被兇獸的巨力震的發麻。鳳瑄閃避掉兇獸的又一次憤怒的攻擊,不住的大口喘息。
先前稍有好轉的傷勢再次皲裂開來,鮮血源源不斷的朝外湧,這血氣更加激發了兇獸的暴虐的血性。
兇獸咆哮着沖來,額頭上的尖角對準了鳳瑄所在的方位。
鳳瑄方才得了些喘息的機會,哪怕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卻還是根本躲不開。
眼看着即将迎面對上兇獸的攻勢時,忽然間,天旋地轉——
一股力量将他猛地從兇獸的攻擊範圍中拉了出來。
鳳瑄只覺得眼前的世界不斷旋轉,緊接着,一道堅硬卻又微涼的懷抱将他緊緊的護在了懷裏。
一陣眼,入目是漆黑的衣襟,撲鼻是鳳瑄再熟悉不過的,厲扶仞的氣息。
那一瞬間,鳳瑄第一反應竟不是慶幸自己躲過了那幾乎致命的一擊,反而想的是——
原來他的懷抱是這個滋味。
原來……被人護在懷裏是這種滋味。
溫暖、可靠,又輕松,像是有了倚仗。
難怪白樂榮喜歡。
鳳瑄呆愣的想着。
但很快的,鳳瑄又恢複了過來,他從厲扶仞的懷中掙脫開,冷靜無比:“多謝。”
又說出自己的想法:“把它引到橋上去,然後斷橋。”
橋下面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落下去,必死無疑。
只是這兇獸速度太快,恐怕不太好操控。
但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二人顯然想到一起去了。
一個眼神,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于是邊打邊退,一路引着兇獸,朝着橋那邊而去。
鳳瑄抽空看了一眼,白樂榮已經安全的抵達了橋對面,此時正目不轉睛的關注着他們這邊的戰局。
眼中滿是壓不住的詫異。
大概是對厲扶仞修為的詫異,鳳瑄想到。
自從能修煉之後,厲扶仞的修煉速度,确實一日千裏,早已甩了他的修為不知道有多遠。
戰局有了厲扶仞的加入,鳳瑄顯然輕松了不少,但這兇獸顯然也并不是好對付的。
如計劃般,二人順利将兇獸引至橋上。
兩方焦灼。
就在二人即将過橋,準備斷橋斬殺兇獸的時候。
電光火石間。
這兇獸突然目标一轉,放棄了難纏的兩個人,兀的加速,越過二人,朝着一旁的白樂榮沖去!
鳳瑄還未能反映的過來,視線中,兇獸已經張牙舞爪的朝着白樂榮撲了過去。
與此同時,厲扶仞迅速做出反應,他迅速趕至白樂榮身側,一劍将兇獸刺去。
兇獸毫無防備,被長劍刺中了面部,一時間痛苦咆哮,跌得撞撞,失了方向般橫沖直撞。
鳳瑄即刻示意,一躍跳出長橋,同時抓住時機,一劍斬在了長橋末端。
随着轟隆隆如雷一般的巨響,長橋同岸邊的相接處,裂出一條又一條的裂縫。
而長橋上的兇獸仍掙紮不已,連帶着長橋上灰塵四起,很快将兇獸的身形吞噬在內。
鳳瑄和厲扶仞劫後餘生般大喘着氣。
鳳瑄失血過多,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但厲扶仞扶着白樂榮,一時間也沒發現。
鳳瑄提起一口氣,冷靜的站在一旁。
長橋轟隆隆逐漸坍塌,灰塵撲天,鳳瑄終于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衆人轉身離去的那瞬間,從漫天的灰塵中,兀的跳出來個巨大的黑色身影,朝着三人所在的地方狠狠一抓。
頃刻間,土地迅速皲裂開來,化作滾石,同長橋一齊嘩啦啦的,朝着萬丈深淵滑落。
鳳瑄本就虛弱,此時更覺得世界搖搖晃晃,幾愈崩塌。
厲扶仞帶着白樂榮跳出皲裂之處後,才後知後覺鳳瑄并沒有出來。
一想到這一點,厲扶仞只覺得心好似刀攪般痛不欲生。
他推開懷中的人,撲向皲裂的岸邊。
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的大喊:
“阿瑄——!!”
喊罷,長臂一攔,于千鈞一發間拉住了鳳瑄冰涼的手臂。
作者有話要說:粗長的提前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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