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死
這聲音仿佛實質性一般,落盡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衆人只覺得頭腦嗡鳴一片,聲音入耳的一瞬間,頭疼欲裂。
僅僅只是一道聲音,便能有如此之大的威力,來着是何人,自然不言而喻。
衆人心中同時一緊,警惕不已的掉頭後退。
有不甘心之人,狠狠地一劍朝厲扶仞胸口刺去,欲速将厲扶仞殺死,以絕後患。
然而他的劍才落到厲扶仞身上,整個人便如同殘葉般被震飛了出去,甚至連句話都來不及說,直接昏死了過去。
衆人臉色愈發凝重,紛紛後退。
下一秒,一道修長的白衣身影出現在厲扶仞身邊。
他一揮手,一道勢不可擋的強大靈氣,帶着摧枯拉朽之勁,直直朝着人群沖去。
衆人避不可避,還未反應過來,一群人便瞬間潰不成兵,抱着胸口連連後退起來。
裘子晉一摔衣擺,神情冷咧如霜,指着厲扶仞的身子:
“誰傷了他的身子??”
裘子晉面沉如水,眼中滿是壓不住的滔天怒火。
他不過一招,便叫所有人毫無招架之力,此時誰若是站出去認了這個罪名,無異于自尋死路。
因而衆人皆低着頭,神情各異,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的。
裘子晉冷呵一聲,擡掌,一掌落在了人群中,又将一人打的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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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子晉勾起唇角,滿臉冷笑,語氣冰冷:“他劍上的血最多。”
衆人倉皇将劍往身後藏。
裘子晉又提劍重斬:“他修為最高。”
“他袖口有血跡。”
“他站的最近。”
……
每次揮劍,裘子晉都會吐出冰冷冷的數字。幾乎是一句一劍一人。
不過片刻的功夫,無念宗前已經沒剩下幾個站着的人。
即便站着,也都眼神空洞,兩股顫顫,幾欲倒下——不是他們不想倒,而是率先跪下的人,也都死在了裘子晉的劍下。
殺到只剩下四五人的時候,裘子晉終于收起了寒水。
他冷冷望着剩下數人,仿佛在看死物,猖狂又不屑:“你們幾個給本尊聽好了,本尊的人,哪怕他是魔神在世,也絕輪不到你們這些廢物處置。”
裘子晉陰恻恻道:“本尊今日就是要告訴天下人,本尊既能救你們,自然也能殺你們。”
“倘若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本尊便殺全天下個片甲不留,可聽懂了?”
那幾個人哪裏受得了裘子晉這般威壓,早就顫抖着匍匐在地上,只一個勁的求饒:“懂、懂了!”
裘子晉不耐煩:“滾。”
衆人便如同聽到了聖旨般,連滾帶爬的跑掉了。
鳳瑄目睹完這一切,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一擡頭,卻對上了裘子晉冰冷的視線。
鳳瑄心中一涼,裘子晉這是在怪自己帶厲扶仞出去了。
他知道只要回來,絕對躲不過裘子晉這關,卻還是沒有想到。
但是鳳瑄已經沒有精力去想這些了。
一想到厲扶仞暫時安全了,裘子晉一定會救他,鳳瑄心中的巨石便完全落了地,與此同時,一道又一道的疲憊和疼痛,不住的翻湧上來。
鳳瑄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徹底的昏了過去。
……
裘子晉提着厲扶仞,神色冷漠的路過渾身是傷的鳳瑄,一言未發。
衆弟子生怕裘子晉處罰,沒有裘子晉的安排,自然也不敢私自救下鳳瑄。
望着裘子晉的背影,衆人同時對視一眼,揣測到,依着子晉仙尊的态度,恐怕是不願意救鳳瑄了。
又忍不住感到懊悔,從前衆人都傳言,子晉仙尊對這煞星分明愛理不理,平日裏視若無睹,他們這才敢放任這些人欺辱厲扶仞。
但從今日之事看來,厲扶仞這個煞星在子晉仙尊心中的位置,分明是重之又重。
哪怕和全修真界修士為敵,子晉仙尊也會以一己之力護下厲扶仞。
幾人同時心道:這無念宗,可能要變天了。
衆人如今只祈禱,希望子晉仙尊,以及厲扶仞蘇醒過來之後,能放過他們。
幾人戰戰兢兢的目送着裘子晉遠去,忽然間,裘子晉又站住了,卻沒有回頭。
衆人心中頓時打鼓般砰砰砰跳個不停,指尖發顫,他們方才可也目睹過子晉仙尊殺人不眨眼的模樣。
雖然他們幾個是內門弟子,和外面的那些人不一樣,可他們知道,子晉仙尊和宗主不一樣,子晉仙尊向來随意而為,就連宗主都管不住。
倘若子晉仙尊要殺他們,便是宗主親臨,也救不了他們。
冷汗刷一下淌下來了。
就在這幾人即将下跪認錯的時候,裘子晉冷淡到絲毫不帶情緒的聲音輕描淡寫的響起:
“把人帶進來。”
說完,裘子晉看也不看,帶着厲扶仞徹底消失。
衆人一愣,很快想起原來裘子晉說的是鳳瑄,于是又一陣手忙腳亂,忙不疊小心翼翼的将鳳瑄送上了紫雲峰。
……
神識浮沉,眼前似乎有人影不斷來往閃爍。
耳邊時不時傳來斷續讨論的聲。
“長老,阿瑄的情況怎麽樣了?”問話之人似乎很是擔心。
鳳瑄迷迷糊糊的想,這是誰的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哦,他想起來了,這是衡永思的聲音,鳳瑄乍一想到衡永思,眼睫迅速的顫了顫。
緊接着,鳳瑄想起更多。
他記得他們二人在被追殺,厲扶仞昏過去了,他背着厲扶仞回宗門……
現在衡永思也在,也就意味着……他成功了,他們被救下來了。
鳳瑄想及此,又聽到一道陌生的聲音回答:“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且傷及肺腑,傷勢太重,情況可能不太樂觀。”
衡永思顯然很是擔心:“長老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傷的太重,能不能醒來是一回事,醒來之後還能活多久又是另外一回事。”
房間內忽然一靜。
片刻後,衡永思聲音哽咽:“怎麽會……”
腳步聲響起,替他看病的長老似乎走掉了。
又有人安慰衡永思:“別擔心了,阿瑄運氣好,一定會挺過來的。”
隔着眼皮,鳳瑄看到一道黑影坐在床側,那人握住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鳳瑄心下一暖,他知道,這是衡永思。
可沒多久,他就察覺到,有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溫暖的東西,吧嗒吧嗒的落在他的手上。
鳳瑄起先還明白是什麽,但一會後,他聽到了衡永思微微啜泣的哭聲。
鳳瑄腦海一片空白,滿腦子想的都是——衡永思這是……哭了?
是因為替他救助的長老說的那番話?
鳳瑄突然慌張起來。
其實他聽到長老那番話的時候,并不感到意外。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裘子晉先前就提點過他,被萬年寒氣纏上的,至今就沒有幾個活下來的。
如今又重傷,傷上加傷。
在準備回無念宗的路上,鳳瑄便早做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他竟還活下來了。
衡永思的眼淚止不住的落在鳳瑄的手上,傳來陣陣暖意。
就是将死的時候,鳳瑄都沒有難過和害怕,然而聽着衡永思的哭聲,鳳瑄心中揪起來似的。
他真想醒過來安慰衡永思,告訴他:不要難過,我沒事。
可別說是安慰了,他就是眼皮子都掀不起來。
昏昏欲睡間,也不知道衡永思哭了多久。
再有意識的時候,房間內寂靜一片,空無一人。
太安靜了。
白日的時候覺得來往的人吵。
可一個人的時候,思及白日裏的喧嘩,又忍不住心中落寞,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想到了厲扶仞,心中擔憂,不知道厲扶仞現在如何。
想到了梧桐枝,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麽變化。
最後……又想到了白日裏的衡永思。
說實話,其實對于生死,說不在意、不難過,也是假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至死都沒有飛升,而是悄無聲息的,毫無意義的死在某個角落,永遠也見不到師父的時候,鳳瑄只覺得心口陣陣發悶,一種說不上來的酸楚。
他為厲扶仞出生入死,刀山火海毫不猶豫。看起來像個頂天立地的小神仙。
可是……
可是他也好怕啊。
萬年寒氣什麽時候會再次發作,他這身體還能活多久,什麽時候才能報完恩情,師父在哪裏?
鳳瑄昏昏沉沉間想,落了幾滴淚,又昏昏沉沉間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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