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羅然想上廁所,發現姜易一直在廁所裏蹲着,他半眯着眼睛站在廁所門口問姜易:“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我沒事。”姜易說。
姜易推開門,沒回卧室,而是坐在沙發上想事情。
羅然上完廁所出來,看見姜易還坐在沙發上,于是走過來把姜易橫抱起,輕輕放回床上:“怎麽不開心?”見姜易的嘴唇很幹,又問:“要不要喝水?”
姜易知道對方此刻的溫柔都是因為那張三萬塊的信用卡。
姜易點點頭:“想喝熱水。”
羅然又去燒了壺水倒進杯子裏端過來,放在茶幾上:“有點燙,放涼了再喝。”
姜易微微笑了一下:“我沒事了。”她端起水杯,放在嘴邊吹着:“應該是晚上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有點不舒服,你回去睡覺吧,挺晚了!”
羅然用手摸着姜易的頭:“看着可憐兮兮的。”
姜易的手沒拿穩,杯子摔在了地上,水濺得一地都是。
羅然立馬去拿了拖把,把地面清理幹淨。
又重新給她倒了一杯水。
姜易看着眼前的人,心想:他明明那麽溫柔,卻能做出那麽心狠的事。
那一夜,姜易徹夜難眠。
她決定讓羅然給她打一張欠條。
她在網上研究了一下怎麽寫欠條才具有法律效力,然後在羅然晚上回來的時候準備了一大瓶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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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對方喝上頭的時候,她提出要羅然打欠條。
羅然一喝醉就愛說大話,欠條寫得很幹脆,還把自己的姓名,身份證號全寫上去了:“我羅然對不起你,欠你的都會還你!”
他紅着臉看着自己寫好的欠條,一臉醉态的說:“應該沒有這麽多,頂多欠了十萬。”
姜易算的十二萬,裏面包含了羅然的生活開銷和住宿費。
但此刻她只想讓羅然盡快按手印:“十萬就十萬吧。”
寫好欠條後,姜易遞過去自己的口紅:“按個手印吧。”
羅然接過口紅,酒醉之下直接把口紅給摁斷了,然後在落款處按下了手印。
姜易收好欠條,出了門。
她走在街道上,吹着冷風,回憶起自己還沒認識羅然的時候。
那時候她很單純的認為童話般的故事會降臨到自己身上,她向來不用最惡毒的方式去揣測別人,所以她被騙了。
羅然不光騙了她的錢,還騙了她的感情,想到自己期待的一切最終華為泡影,她有點傷感。
之後羅然的電話打過來了,對方似乎是酒醒了,問她人在哪裏。
姜易只說了在外面,沒說自己具體在哪裏。
羅然說:“把定位開着,我過來接你,你別亂走,晚上不安全。”
姜易把欠條藏在了醫院的櫃子裏,并上了鎖。
她等着羅然來接他,鮮紅的跑車再次停到她面前,車窗降下來,依舊是那張帥氣的臉。
但此刻姜易已經對這一切都無感了,她上了車,一句話也沒說。
羅然點了一支煙,姜易也跟着點了一支煙,車窗外面是他們經常吃燒烤的地攤,此時聞着那股燒烤味,竟然感覺有種虛無缥缈的感覺。
“餓了嗎?”羅然問她。
姜易搖搖頭:“回去吧,我們現在已經吃不起燒烤了。”
“別擔心,”羅然說道:“最近和一家技術學院簽了協議,老劉給搭的線,介紹一個實習生去公司實習就可以抽成一千,明天我會送兩個學生去實習公司。”
羅然說完見姜易沒什麽反應,又說:“別看現在只有兩個人,等到了畢業季,至少能賺這個數!”
羅然對她比了五根手指:“五十萬!”
上次說的合同黃了,羅然又開始給她畫大餅了。
“到時候就可以在醫院旁邊給你首付一套房了,以後我給你打工!”
“真好。”姜易嘴角扯出兩個字:“你想過和我結婚嗎?”
羅然沉吟片刻:“想過,但我現在這個樣子,沒資格和你說這些!”
姜易:“我想見見你的家人,明天後天休假,一起去好嗎?”
羅然考慮了很久:“可以,我和我爸說一下。”
第二天,姜易向馬老師請假:“老師,明天我想回一趟家,周五能請一天假嗎?”
馬老師是位四十出頭的女人,留着一頭幹練的短發:“你走了手裏的病人交給誰管?”
老師根本不在意她有什麽困難,只在意她走了之後,工作交給誰接管。
“我手裏的病人病情都比較穩定,而且已經和張師姐溝通過了,要是有事她會幫我處理的。”
姜易知道馬老師會這麽問,所以早就做好了打算。
馬老師垂下眼睛,不打算再多說什麽了,浪費時間只會影響她的效率:“交份請假條來,給科室主任簽字,把交班工作做好,路上注意安全。”
簡簡單單一句話,聽着卻讓人覺得冷冰冰的。
“謝謝馬老師!”姜易說道。
馬老師眼睛都沒擡一下。
姜易帶上門走了出去,回到工位上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的時間,她鉚足了勁的工作,加班了五個小時終于将厚厚一沓病例歸檔。
明天,她要去看看羅然的父母,然後盡可能的把錢要回來。
擔心自己有去無回,她甚至寫下了遺書,出發之前鎖進醫院的櫃子裏,如果自己死在外面了,父母可以找到她藏好的借條,然後通過她留下的證據把羅然送進監獄裏。
回到家,姜易窩在沙發上算工資,扣掉網貸定期還款、房租、水電費,她一個月的工資又沒了,這個月她甚至沒有吃頓好的,天天在醫院旁邊的路邊攤嗦粉,嗦得面黃肌瘦。
周五天剛亮,姜易提着給對方父母買的水果上了高鐵,之後又和羅然轉了大巴車,
大巴車沒法直達,下了車羅然說還有二十公裏路,所以她們又打了一輛摩托車。
風呼呼的在耳邊吹着,姜易意識到羅然的家在農村裏。
羅然說,那是他奶奶家,奶奶想看她。
車停在了一個瓦房前,很破舊,走進屋子裏,裏面黑黢黢的,很原始。
先是一個農村婦女頭發亂糟糟的圍着圍裙出來接客,羅然說那是她媽媽。
緊接着一個個子很矮的男人笑盈盈的出來了,一上來就很熱情的打招呼:“小姜來了!”
姜易看對方的穿着都很老舊了,實在不像有錢人。
姜易扯着嘴角笑了,羅然的奶奶也出來了,頭發花白,已經駝背了。
緊接着爺爺從山上背着一個背篼也回來了。
羅然的爸爸說,羅然哥哥明天會回來,哥哥是個研究生,月薪還不低。
聽得出來,一家人的希望在羅然哥哥身上。
羅然的爸爸問羅然今年賺了多少錢,羅然只說自己在開公司,一開始賺得不多。
羅然的爸爸似乎會意了,轉頭對姜易說:“你可要把他看緊了,這小子皮得很,以後結婚了,錢得自己管着。”
姜易聽懂了,意思是連他爸都不信任他。
原本今天是想要回點錢的,看這家人的狀況,恐怕是難了。
吃完飯,一家人圍在院子裏看羅然開回去的跑車,姜易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喜怒不形于色。
第二天一早,羅然的哥哥回來了,和羅然長得很像,也很帥氣,帶着一副黑色的鏡框。
姜易沒想通這對普通的夫妻怎麽能生出兩個個子這個高的孩子。
可這家人五官看着又很像,的确是一家人。
哥哥比羅然大兩歲,不怎麽說話,似乎對這個家沒什麽歸屬感。
羅然的哥哥一回來,家裏人都圍着他轉,把姜易和羅然晾到了一邊。
羅然穿着西裝皮鞋站在一個土坡上看土狗和土狗打架。
因為一只公狗咬了自家的狗,他操起棒子追了上去,兩條腿當然追不上四條腿的,他把棒子扔了出去,砸在其中一條黑狗的背上,黑狗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此時的羅然一點也沒了當初剛認識的貴氣感,現在看着就像一只奔跑在田埂上的小醜。
姜易決定去找羅然的哥哥聊天,羅然的哥哥不怎麽說話,但問什麽回答什麽,回答也很接地氣,和羅然款款而談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姜易問羅京在哪裏上班,工作是什麽,收入多少,羅京都一一回答了。
原來羅京在隔壁的城市工作,研究生畢業是個程序員,收入是算的年薪,一年能有将近三十萬。
她和羅京互相添加了微信。
晚上的時候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姜易知道羅然的媽媽得了癌症,爺爺腿腳不利落,要弄去醫院治療,羅然的爸爸常年在工地上幹活,現在手肘落下了病根,已經幹不動了。
哥哥聽着一直低着頭,羅然也沒說話。
最後羅然的奶奶說:“如果你們打算結婚,我們就湊錢給你們在城裏付個首付。”
姜易終于聽到了她想聽到的話。
但是奶奶說,他們一家人都挺困難的,哥哥剛買了車子和房子,每個月都要還貸款,他們幾個老人最多拿得出三萬。
又說,看羅然現在混得也不差,姜易也有固定收入,讓他們再攢攢錢,家裏就這個情況,裏屋的廚房還要修,不然再下一次雨就要垮了。
姜易也看出了一家人的無奈,這家人除了哥哥稍微有點錢,可以說是一貧如洗。
第三天,他們打算離開了。
走之前羅然的媽媽塞給姜易一個紅包,姜易打開來看,是188塊錢。
姜易原以為會收到一個大紅包,沒想到就這麽點,都不夠她的車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