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沒錯,此刻出現在我眼前的,正是我苦苦尋找了三年的明亦心。
他披散着頭發,身穿一件暗紅色的曳地長袍,彎腰低眸看我,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似鴉羽一般輕輕顫動着,令這張美的雌雄莫辯的面容更添了幾分撩人的意趣。
我就這樣傻傻的盯着他看了很久,似是不敢确認一般,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問出聲。
“明亦心?”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木然的像是從前在正心居看見的那些竹人兄弟,就連動作也沒有變過,依舊是俯身捏着我的下巴不放,我都懷疑他待會兒可能腰酸的都要直不起來。
這個狀态,很不對勁啊!
以前的明亦心,雖然也經常的面無表情,但他還是會笑的,不管是冷笑,嗤笑,還是神經病笑,至少還是有情緒的。
可現在看到的這個明亦心,完全感受不到他一絲的情感波動,明明白白的就是個冷。
我心裏開始隐隐約約有了個不好的預感。
“你,不會是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吧?”
他還是沒說話,但卻緩緩的點了下頭。
這一刻,我已經完全無法形容我的心情了,就像是坐了一趟竄天入地的雲霄飛車,什麽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全都體驗了一遍。
又是狗血失憶梗,作者你還有沒有點新意了?!
“所以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是不是?”我心灰意冷的問。
“我知道。”他終于開了口,聲線直直的像一條平行線,冰涼但依然好聽。
“你是宋子善,是我從前的,愛人。”
愛人這個稱呼,就是他從前正常的時候也沒對我說過,出于意料的竟在這種詭異的場景下聽到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哪怕遺忘了全世界,也不會忘了你的臉和姓名,因為,那已經深深的刻在了我的真心上,海枯石爛,此志不渝。
天哪,這可太浪漫了!
我被我自己的腦補感動的都想掉淚。
明亦心終于放開了我的下巴,冰冷的指尖順着我的下颌一路慢慢描繪到耳垂,語氣好似久旱的荒野落下春雨,不再死氣沉沉,而是微微有了些生機。
“聽說,你為了權位,對我始亂終棄,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再不出現,可是真的?”
啥?
我感動的淚水立刻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名的惱火。
“聽說?聽誰說的?這麽荒謬的謠言你也信?我還巴不得你死外面?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三年,我才是真的差點死外面······”話還沒說完,他就不慌不忙的打斷了我。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麽最開始的半年沒有來找我?你當時在做什麽?”
我一下子就卡了殼,明明問心無愧,卻莫名其妙的開始結巴。
“我,我當時在淵合宗,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脫,脫不了身,所以,所以······”明亦心的眼尾帶了些淡淡的嘲諷。
“所以,你還是為了權位。”
“不是,我······”我想解釋,卻發現這很難解釋,也壓根解釋不清楚,尤其還是在他已經先入為主對我下了不好的判斷的時候。
心中有沮喪憋悶的情緒在不斷蔓延,這有口難辯的感覺真讓人難受,我日夜期盼的久別重逢竟是在這樣猜測懷疑辯解的對話下展開。
也許是觸底反彈,也許是窒息難忍,總之我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股巨大的勇氣,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對準那水潤漂亮的雙唇就親了下去。
明亦心的身體僵了一下,似乎是對我這樣大膽的行為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反客為主,一手攬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脖頸,密不透風的回吻了過來。
我的呼吸和他的交纏在一處,炙熱而急促,像是火山爆發前的岩漿,滾燙的快要把我們的身體都融化在一起。
情熱心動,他的手臂在我的腰上不斷的收緊,仿佛要揉我進他的骨血裏,我努力的想要回應他,想要與他貼的更近,動作太大,一不留神便牽動了我肩膀上的劍傷,劇痛襲來,疼的我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在他的唇齒間不自覺的悶哼出聲。
明亦心發現了端倪,停了下來,輕輕松開了我的唇,視線滑落到了我那血跡斑斑的衣服上,眸色暗了暗,伸手挑開了已經有些松垮的前襟。
“誰傷的?”
他盯着我的傷口看了會兒,陰沉沉的問道。
“還能有誰,你的那個得力下屬,朱姬呗。”
我的語氣活像個挨了欺負找靠山告狀的小可憐。
“她驅趕的傀儡哪來的?是不是你煉的?可把我打的好慘哪,還有我的那些弟子們,都掉進她的陷阱裏了,也不知道······”明亦心在我絮絮叨叨的訴苦聲裏,忽然低下頭,柔軟的嘴唇貼在了血肉模糊的傷口處,一點一點摩挲着,似在安撫我的疼痛,又似在懊悔因為他而讓我受傷,溫柔小心的樣子同最開始那個冷漠木然的冰塊臉判若兩人。
我不知道他是恢複了記憶還是情不自禁,我現在也壓根沒心思去思考,從肩膀傳來的柔軟觸感,濕潤而旖旎,讓我痛并快樂着,腦子裏一陣缺氧,失神般的倒在了他的懷裏,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還是因為肩膀上傳來的感覺,清涼滑膩,混合着指尖微熱的溫度,讓傷口的疼痛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緩解。
我艱難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寬敞的大床上,四周挂着粉色的輕紗帳幔,還有瑩白的珠簾,随着窗外吹進來的夜風微微飄蕩,如夢似幻。
明亦心就坐在這少女心爆棚的床邊,手裏拿着一罐小小的藥膏,在給我認真的上藥,臉上因為燭火的映照,一半明亮,一半朦胧,讓人感到一種歲月靜好的溫暖。
我的心頭似有暖流悄悄趟過,下意識的就握住了他的手,脫口而出。
“你信我,我沒有為了權位舍棄你,我一直都在找你,每天都在想你,真的!你相信我吧。”
他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臉上,深邃而又複雜,許久,将他的手從我的掌心之中緩慢的抽了出來。
還是不信我嗎······就在我的一顆心失望沉下去的時候,明亦心卻張開唇,簡簡單單的說了兩個字。
“我信。”
如同枯木再逢春,我的眼睛一下子便煥發了光亮來。
“你信我?你是都想起來了嗎?”
“沒有。”
他搖了搖頭。
“我昏睡了兩年多,醒來後很多事情都忘了,但我一直記得你的模樣和你的名字,還有你曾經說過的一些話,剛才你親我的時候,我又想起了許多和你在一起的畫面,雖然斷斷續續很模糊,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你對我,的确是真心以待的。”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裏。
我感動的淚水到底是有機會流下來了。
他真的記得我。
明亦心放下藥膏,拿了一旁放着的幹淨白布條,為我把上好藥的傷口包紮了起來,動作輕柔的好像我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但是他的語氣就不怎麽輕柔了,陰寒冷戾,凍得人牙根兒都生疼。
“我已經讓人把朱姬綁了倒吊起來了,你打算怎麽報複她,活剮,下油鍋,還是做人彘?”
這麽溫馨浪漫的氣氛難道不該親親抱抱貼貼,好好溫存一下,提什麽朱姬,太掃興。
“不要,那些手段太兇殘太反人類了,那是別用,就給她個痛快吧。”
我剛說完,猛的又想起另一件要緊的事來。
“等等,她還不能殺,關吟的下落還不知道呢,得趕緊讓她說出來。”
明亦心的眼睛眯了下。
“關吟是誰?”
對了,他現在只記得我,別的一概都忘了,關吟這名字對他而言就是個陌生人。
“是我朋友。”
我想了想,覺得不夠分量,又補充道:“不僅是朋友,還是我妹妹,她的生死對我很重要,你快點讓朱姬把她交出來,可別讓她出什麽事兒。”
明亦心的臉色更難看了,明顯是對我說的話很不滿意,但他并沒有追問下去,直接讓人把朱姬和她的幾個跟班一起都押了進來,跪在了我的面前。
朱姬灰頭土臉,遍體鱗傷,完全沒了白天那副妖媚惑人的德行,變得狼狽不堪,進來就喊冤。
“少宮主,屬下,屬下到底做錯什麽了,請您明示啊。”
明亦心冷冷的掃了她一眼。
“你白天抓回來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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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姬懵了一下,這才看到了從明亦心身後探出頭的我,臉上表情猶如被雷擊,但又不敢多問,只得哆哆嗦嗦的朝我這邊指了一下。
“不是,不是在您的床上嗎,雖然臉換了,但是,但是人應該沒換······”倒是挺聰明,可惜聰明用錯了地方。
我怕明亦心不耐煩,又像從前那樣随手丢個東西過去就送人上西天,連忙從身後環抱住他的雙手,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對着朱姬喊話。
“說的不是我,是你抓的那些年輕男女,裏頭有沒有一個二十出頭,臉圓圓,眼睛也圓圓,長的很可愛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