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姚家父子一聽見明亦心的話,就如同被人丢到江河裏就要淹死時,那人卻忽然又朝他們伸出了一截枯木,縱使是明知有陷阱,為了求得一絲生機,也不得不全力抓住。
“明宗主,你到底有什麽條件,不妨直說。”
姚三茍忍痛說道:“無論是要我将家産全部奉上,還是要我豁出性命去為你去做什麽事,我全都答應,只求你能放我的兒子一條生路。”
明亦心施施然的擡手,像是觀賞寶劍一樣将若水劍舉至眼前,劍身雪光映照着他俊美無匹的臉龐,頗有些玉面閻羅的意味。
“你那些破錢還有你的一條狗命,對本座來說,毫無用處。”
他語氣淡漠的看着手中的長劍,斜觑了姚三茍一眼。
“本座要的,是玉魂。”
“什麽?”
姚三茍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用驚心怵目來形容。
“你怎麽會知道玉魂!”
“本座知道的可還要多着呢。”
明亦心慢條斯理道:“二十年前,一代大俠劍無行退隐江湖,不久就病逝在鄉下,可奇怪的是,當他的知交好友們想去為他收斂安葬的時候,卻發現他的遺體已經不翼而飛,再也找不到了,你猜,這是為什麽?”
“你······”姚三茍不僅是聲音,連整個人的身體都開始發抖,頓了會後,卻是仰頭将脖子往前一橫。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玉魂,劍無行,我全都不知道,你要殺便殺吧!”
“別,別呀!”
姚玉童吓的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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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啊,爹,你就給明宗主吧!要不然我也得死了!”
“住口!”
姚三茍朝他怒瞪着眼睛。
“誰無一死,有何可懼?你若還當自己是姚家的男兒,就拿出點骨氣來!”
姚玉童被他吼的往後縮了一下,小聲的嘟囔道:“死到臨頭了還要什麽骨氣?你無非是想把玉魂留給外頭那個雜種,連我這嫡出兒子的命也不要了······”“你胡說什麽?”
姚三茍又驚又怒。
“混賬!快閉嘴!”
“我偏不!”
姚玉童被他激的逆反,聲音頓時提高了幾個度。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南莊養的那個外室生了個男孩,為了他還專程去了五陽觀祈福批命,道長說他氣運奇佳,根骨上乘,将來必成大器,你便信以為真,将那個雜種放在了心尖上寵,他昨天生了病,你便連夜趕過去照顧,所以我今天的生辰宴,你才遲遲未到,是不是?”
姚三茍被他質問的有些狼狽,猛咳了幾聲,一臉的痛心疾首。
“他不過還是個孩子,又是你的手足兄弟,你怎能一口一個雜種的叫?你簡直,簡直······”“簡直什麽?狼心狗肺?”
姚玉童哼了聲,眼神中劃過一道狠色。
“既然你沒把我當兒子,那我也不必認你這個父親!”
他說完看向明亦心,表忠心的一般的急急說道:“明宗主,我知道玉魂藏在哪兒,我可以帶你去,你別殺我!”
明亦心很有耐心的看完了這一出父子反目的狗血大戲,帶着譏諷之色慢悠悠的點了點頭。
“好啊。”
“畜生!畜生!”
姚三茍聲嘶力竭的怒吼了好幾聲,眼見已是無力挽回,喘着粗氣頹然的癱在了地上。
“罷了。”
他生無可戀的嘆了口氣。
“或許這就是姚家的命吧······”話音輕輕落下時,他的牙關狠命一咬,從嘴角處頓時流出一股黑血,淅淅瀝瀝的淌到了地上,看起來格外的駭人。
“他,這是怎麽了?”我有些不敢看,轉過了臉去。
明亦心朝我這邊不動聲色的靠近了兩步,以他的高大身形完完全全的将我的視線遮擋了起來。
“自我了斷,為了死的有尊嚴些。”他慢慢答道。
“宋子善······”隔着明亦心,我聽見了姚三茍奄奄一息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不要相信明亦心,這是,是一個将死之人對你最後的忠告······”随着最後一個字的聲音微弱的落下,他便再也沒了動靜。
奇怪,好像我到現在遇到的每一個反派,都叫我不要相信明亦心。
難道是因為他們看出了我很有當大反派的潛力,所以對我惺惺相惜,恨鐵不成鋼?
我胡思亂想着,不自覺的将頭輕輕的靠在了明亦心的背後。
但是怎麽辦呢,我就覺得明亦心挺可信的。
當大反派有什麽好的,我可是要成為拯救名門正派的男人!
明亦心沒回頭,袖子下的手卻抓住了我攥的緊緊的拳頭,用力的捏了下。
“你激動什麽?”
他問道:“剛才沒吃飽?”
“我······”剛開口說了一個字,我便适時的打了一個飽嗝,鼻子底下立刻聞到了一股濃厚的魚湯味兒。
那是我在宴席上吃的最後一道菜,黃芪鲈魚湯。
當真是色白味美,鮮的想讓人把舌頭都給吞下去。
明亦心轉過身看着我,語氣裏帶着幾分嫌棄。
“看來不僅是吃飽了,還吃撐了,怕是連路都走不動了。”
“誰說的,我能走······”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明亦心攔腰抱了起來。
“果然沉了不少,照你這麽吃下去,遲早胖成球。”
他垂眸看着我,眼裏含着戲谑笑意,連唇角都揚了起來。
我有些無語。
嘴上嫌棄,可我看你抱我抱的很開心很情願嘛。
“行吧,今晚我不下來了。”
我破罐破摔的往他臂彎裏往後一躺,手腳跟個軟骨人似的在半空中晃悠。
“你要去哪兒都得這樣抱着我去,不許用輕功。”
姚家外頭可是寬敞大街,今兒又是過節,出來玩的行人肯定多,要讓明亦心抱着我走在街上讓人圍觀,他肯定嫌丢臉不做。
我篤定了自己下一秒就會被放下來,可沒料到明亦心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将我在他的懷中摟緊。
“既然你想這樣,那就照你說的辦吧。”
“啊?”
我傻了眼。
不是吧,來真的?
一個男人公主抱另一個男人在大街上毫無顧忌的游走,這怕不是要被人呼朋喚友的過來把我們當猴一樣圍觀。
“我開玩笑的,你快放我下來······”我在他的懷裏像條魚一樣掙紮着想跑,但都是徒勞無功,明亦心的胳膊像是焊在了我身上一樣,甩都甩不脫。
“你再動的話,本座就要親你了。”他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眼角餘光瞄見地上蹲着的姚玉童那滿臉吃瓜的八卦表情,立馬用手捂住了嘴,不掙紮了。
在這種情況下被親也太詭異了,而且我也沒有被人窺私的愛好。
抱就抱吧,反正我的手是自由的,可以拿來遮住眼睛,只要我看不見,尴尬的就不是我。
明亦心輕笑了聲,随後将目光投向了姚玉童,語氣瞬間變得陰森森的。
“帶本座去拿玉魂,若是沒有,本座叫你生不如死。”
姚玉童吓的一哆嗦,忙說道:“有,有!玉魂就在城外我家祖祠的密室裏,不過那密室鑰匙不在我這兒,得先去另一個地方那兒拿······”他看着明亦心朝他掃過來的冷冷眼風,更是害怕,竹筒倒豆子一樣将他知道的全說了出來。
原來是姚三茍嫌他這個兒子沒出息,早晚會把姚家的家業敗光,所以轉而把希望都投到了外室所生的那個孩子身上,不但悉心教養,親授武功,還暗中将一些私庫,密室的鑰匙印章都交給了那孩子保管,準備着若是自己有什麽不測,就讓那孩子憑這些東西繼承姚家的所有。
說到這兒,姚玉童憤憤然的哼了一聲。
“要不是我收買了我爹手下的心腹,灌酒套出了兩句實話,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呢!合着我辛辛苦苦忙了這些年,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全都是給那個小雜種做嫁衣裳了,憑什麽!”
“你所謂的辛苦,就是到處強搶民男禍害人,然後花天酒地吃喝玩樂?”
我實在聽不下去他的混話,忍不住從明亦心的懷中探出頭去怼他。
“自己爛泥扶不上牆,還老把原因怪到別人的身上,但凡你爹有一點清醒,早該把你逐出家門自己掙錢養活自己,那時你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辛苦了!”
姚玉童養尊處優慣了,處處被人奉承,哪裏被人這樣當面不留情的斥責過,臉色頓時難看的像喝了一大碗奇苦無比的中藥,苦澀又扭曲。
“宋堂主說的對,我,我的确不成器······”明亦心似乎是有些不耐煩把時間浪費在他,抱着我轉身就走,衣袍翻飛間,一顆黑色藥丸不知從哪裏被丢了出來,咕嚕嚕滾到了姚玉童的腳邊。
“吃了。”
冷冰冰的兩個字,卻差點把姚玉童的膽子都給吓破了,他哪裏還敢多一句廢話去問這到底是什麽藥,從地上撿起來慌不疊的就塞進嘴裏咽下去了。
片刻後,他忽然感覺自己受了傷的身體忽然不痛了,甚至還讓他有了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多謝明宗主!”
姚玉童從後面跟了過來,聲音裏帶着掩飾不住的驚喜,明顯是覺得自己終于逃過了一劫。
我撇了下嘴角,搖搖頭。
呵,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