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遠行
“誰說沒有證據!”黎夕妤自懷中摸出那冊文書,揚聲道。
與此同時,黎铮抓着令簽的手臂微微一顫,緩緩收了回去。
黎夕妤随之上前兩步,站定在司空文仕身側,目光自黎铮身上掃過,最終落定在太子身上。
“我們雖無人證,可這物證,卻是不缺的!”黎夕妤揚起下巴,竟自生一身的氣魄,唯有嗓音略顯沙啞。
“砰!”卻聽黎铮怒拍驚堂木,喝道,“堂下何人?還不速将鬥笠摘了!”
黎夕妤聽罷,雖有片刻遲疑,可最終仍是伸手,摘下了鬥笠。
随着她那“生滿了瘡”的面容展露于人前,周遭隐有衙役們吸氣的聲響。
她卻滿不在乎,複又揚了揚手中的文書,道,“黎大人,此乃我家老爺親筆撰寫的文書,先前太子遞交給大理寺的那冊文書,是假的!是有人故意誣陷我家老爺!”
黎铮見到她那不堪的面容後,起初先是一怔,而後便立即吩咐堂下的衙役,将她手中的文書取了去。
他翻開文書細細查閱了一番,終是神色一變,下意識便望向了太子。
“哼!”卻聽太子一聲冷哼,似是萬般不屑,“何物?拿來叫本太子瞧瞧!”
随後,那衙役便又取過文書,送至太子身前。
待太子瞧過其上內容後,只見其神色一變,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很快,他的神色又是一變,斜睨着黎夕妤,道,“你說有人故意陷害你家老爺,可有證據?”
黎夕妤聞言,竟不由得暗自生笑,卻直直望着太子,眼底有暗芒湧動,“這冊由我家老爺親筆撰寫的真文書,便是最好的證據,不是嗎?”
“哈哈……”誰料太子聞言,竟大笑出聲,“你們這等卑賤之人,死到臨頭了還要負隅頑抗!為了給這逆賊脫罪,竟敢擅自僞造文書,可真是膽大包天啊!”
“僞造?太子如何認得此文書是僞造的?”黎夕妤當即便問。
只見太子拂了拂衣袖,眼底是一派嚣張得意,“既是如此,可敢一驗?衆人皆知,皇宮用墨,乃是頂好的蠟墨,色澤烏黑。即便是以胰子入水清洗,也斷然不會褪色!”
聽太子如此說,黎铮連忙附和,“蠟墨乃皇宮所有,宮外之戶,即便是丞相,也用不得此墨。故此,這文書究竟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驗墨!
時至此刻,瞧着太子那勝券在握的神色,黎夕妤終是恍然大悟。
她下意識轉眸瞥向七皇子,但見其手執茶盅,正悠悠然地品着茶。
原來,如此!
七皇子料到司空堇宥必不會坐以待斃,而朝中絕無人敢出面為司空文仕作證,那麽……兵行險招,下一步司空堇宥必會潛入太子府,盜取文書!
七皇子料定了這一切,便事先備好一冊假文書等着他們去偷,為的……便是今日,此刻!
一旦這文書被驗出是假的,那麽司空堇宥必會震驚無比。
他費盡心力盜來的物證,最終卻成了假的,這種陡然間自雲端跌至谷底的感覺,無疑是最令人崩潰的。
而七皇子要的,不是将司空堇宥抓入天牢,而正是這般于無形間一點點摧毀他的意志,摧毀他全部的信念與驕傲。
這個七皇子,果真是人面獸心,夠陰、夠狠!
只可惜……
他也太小瞧了司空堇宥!
“驗,就驗!”黎夕妤的話語铿锵有力,脊背挺得筆直,頗俱铮铮兒郎的膽識與氣魄。
她說罷,不由得回眸,瞧了眼身後側的司空堇宥。
但見其面目陰沉,眸光之中似是凝了寒冰。
旁人興許會當他這是怒極了,可黎夕妤卻知道,他這分明就是成竹在胸!
片刻後,有衙役端來了一盆清水,水中盛着一塊土黃色的胰子,放置于堂中。
而後,那衙役自太子手中接過文書,徑自将文書放置于水中,且以胰子輕輕搓洗,良久後方才停手。
這一刻,堂中一片沉靜,唯有那嘩啦啦的水聲格外動聽。
黎夕妤靜默地站着,一雙眼眸凝望着水中的文書,明亮且深邃。
但見那水面有些渾濁,羊皮紙在清水的暈染下松松散散地浮着,胰子水滲入文書之中,卻不見其上字跡有任何變化!
色澤烏黑的墨,分毫不曾被胰子水暈染開。
見此情形,那方的太子赫然大驚。
他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水中的文書,甚至兩步沖上前,将文書取出,伸手揉搓着其上的字跡。
黎夕妤默然地觀望着這一切,不時打量着那方猶在品茶的七皇子。
但見其挑眉,不經意地瞥向太子,在瞧見文書上的字跡分毫未褪去時,眼中閃過幾分驚愕。
可那驚愕也不過轉瞬即逝,便泰若自然。
“這……這怎麽可能!”突然,太子怒極,一把将那文書撕了個粉碎。
而後,他赫然轉身,伸手指着司空堇宥,怒喝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司空堇宥,你究竟做了什麽?這文書是從何而來?”
見太子這般震怒,黎夕妤好整以暇地攏了攏衣袖,而後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太子,如今這真假也已驗過,接下來便聽從大理寺的審判吧!”
“胡說!”太子仍是不願相信親眼所見,一雙眼眸似是充了血,漲得通紅,“說,這文書究竟從何而來?”
黎夕妤絲毫不畏懼太子這般的神色,而是微微斂眸,道,“無論這文書從何而來,眼下我已将物證呈上,只為還我家老爺一個清白!”
“你……”太子咬牙切齒,面目愈發猙獰,似還想說些什麽。
“皇兄,”卻在這時,那始終默不作聲的七皇子,開了口,“此事便到此為止吧。”
七皇子的嗓音冰冷且陰戾,卻令太子生生壓下了怒火。
太子最終惡狠狠地瞪了幾人一眼,便拂袖步入後堂,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至于七皇子,他的目光最終于黎夕妤身上停留了片刻,便也起身随着太子離開了。
那目光中透着幾分殺意,令黎夕妤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可她沒有心思理會這幾分殺意,轉而将目光瞥向高臺上的黎铮,但見其面色如蠟,如坐針氈。
“黎大人,”黎夕妤開口,雙眸微微眯起,道,“京中誰人不知,你與我家老爺頗有淵源!當年你尚未有家室時,不過是司空府的一個管家!若非我家老爺念你勞苦功高,賜了你一座宅院,令你能夠成家立室,并于機緣巧合下謀得一官半職,你又怎會有如今的仕途!”
這一番話,猶如墜入海水的巨石,激起千層浪。
“是啊,這大理寺卿當年也不過是司空府的一個管家,若不是司空老爺心善,他如今哪會有這般好的氣運……”
“想不到竟是個忘恩負義之徒,如今竟想要謀害恩人……”
周遭隐有百姓們的議論聲,黎夕妤将之聽在耳中,一動不動地盯着黎铮。
但見黎铮的面色愈發的難看,雙唇微微顫抖,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
興許誰也不會注意到,黎夕妤那掩在袖中的一雙手,此時此刻正抑制不住地輕顫着。
堂上之人,乃是她的生父!
而她此時此刻正與親生父親當堂對峙,當着諸多閑雜之人的面,昭昭然地數說着父親的不是……
她此番做法,本該是大不敬!
可若非此人将她逼至絕路,她又如何會這般!
“甚至,”她又開了口,繼續說着,“我家老爺還将自己的兒子,提早與你的小女兒,定了親事!我家老爺本想着能夠親上加親,可誰曾想你的女兒,竟也做出了違背倫常道義的不齒之事!”
“砰!”
終于,黎铮再也聽不下去了。
他怒拍驚堂木,面色氣得發了紫,伸手指着黎夕妤,顫聲呵斥着,“住嘴!大膽刁民,你給本官住嘴!”
“黎大人,不知您是否聽過一句話。”黎夕妤偏生不住口,又道,“正所謂善惡有報,天道輪回,任何人曾經犯下的一切過錯,終有一日,老天爺會以百倍、千倍的代價找你償還!惡人……自有天收!”
若非是心已死,誰又希望與自己的生父為敵?
黎夕妤瞧着黎铮怒不可遏的模樣,心中卻生不出半點暢快來。
她相信,經此一事,黎家……只會日漸衰敗。
“放了司空老爺,他無罪,放了他……”
“對,快放了好人,不準傷害無辜……”
“放人……放人……”
一時間,堂外的百姓們紛紛叫嚷着,一浪蓋過一浪。
黎铮本就被黎夕妤氣極,此番又被百姓相逼,已是坐不住了。
而此刻太子與七皇子也已離開,他便唯有順應民心,放人了。
“判,司空文仕……無罪釋放!”他拍響了驚堂木,沉聲宣。
待他話音落下,黎夕妤長舒了一口氣,而後立即俯身,将身側跪地的司空文仕扶了起來。
與此同時,司空堇宥也站在了司空文仕的另一側,沉聲道,“爹,委屈您了。”
司空文仕卻只是搖頭輕笑,不發一言。
二人便攙着司空文仕,向堂外走去。
百姓們歡呼着,黎夕妤戴回鬥笠,唇角也不由勾起。
而她身後,一道目光始終盯着她,許久許久。
幾人迅速離開大理寺,上了馬車,疾馳而去。
這時,面目陰沉的黎铮招了招手,喚來一名衙役,低聲吩咐,“去查一下那臉上生瘡的小子,本官要知道他的來歷!”
“是,大人。”
“伯父,您受苦了。”坐在馬車中,黎夕妤始終望着司空文仕,一雙眼眶竟逐漸變得紅潤。
“丫頭,讓你擔心了。”卻見司空文仕搖頭輕笑,道,“其實伯父并未受什麽苦。這一切,都是伯父自願承擔的。”
“伯父……您,何意?”黎夕妤有些不解。
司空文仕轉而看了眼對面的司空堇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夜,堇宥本想将我送走。可我深知此乃司空府的一大劫數,倘若我離開了,那麽太子一黨不知又會如何對付我的孩子。因此,我拒絕了堇宥的安排,并堅持留下,與他一同對抗皇室。”
“曾經,我不願堇宥涉足這天下的紛争,只盼他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自他贏得兵符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再也不會回頭了。”司空文仕的嗓音十分滄桑,眸光卻仍舊慈善,“堇宥早就料到太子會對我下手,想要送我平安離開。可我不能離開,并且我要配合他,助他一臂之力。唯有如此,他方能依照計劃,帶領三十萬大軍,離開這榮陽城。”
黎夕妤靜靜地聽着,心底漸漸被酸澀填滿。
她就知道,司空堇宥是斷然不會那般狠心地割舍自己的父親。
而他的父親,為了他,同樣願意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這……便是父子情深了吧。
突然,司空文仕伸出雙手,将右手小指露了出來。
只見其上裹着厚厚的一層紗布,顯得十分臃腫。
見此,黎夕妤難免有些驚愕。
她可不知道,這犯人入了獄,還會有此等待遇。
“其實我在獄中并未受什麽苦,”司空文仕理了理衣袖,又道,“阿玥一早便做了安排,獄卒待我十分友善,甚至替我請來大夫,醫治指尖的傷。”
聽到此處,黎夕妤終是釋然。
她不由擡眸打量起司空堇宥來,但見其眼中盡是自責。
這樣一個人,他安排好了一切,卻終究還是令自己的父親受了苦。
想必,他這一生都不會原諒幾日前的自己。
一時間,黎夕妤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不由心生煩悶。
她立即掀開車簾一角,呼吸着車外的空氣,企圖以此來平複心緒。
卻突然,她瞧着車外景物,竟是那般陌生。
“我們這是要去何處?此路并非是通往司空府的道路!”黎夕妤當即便問。
“黎姑娘,我們要去城郊。”聞人貞淡淡開口,回應着,“聖旨既已下達,少爺自然要即刻啓程,前往蠻州。”
城郊?
黎夕妤立時想起了昨夜內監造訪時,曾說過的話,“……三十萬兵馬已在城郊候着,将軍早些準備……”
也就是說,待稍後到得城郊,司空堇宥便會立即帶領大軍,啓程踏上征途。
到那時,木已成舟,太子意識到手中兵符是假的,也已全然無用了。
因此,此番對峙,是司空堇宥勝了!
馬車跑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是到得城郊。
黎夕妤與聞人貞随司空堇宥下了車,一眼望去,但見戰馬銀槍,長龍見首不見尾。
将士們身着皮甲,整齊有素地排列着,站得筆直。
黎夕妤卻在這龐大的隊伍前,瞧見了一匹渾身雪白的小馬駒!那是她的陌央!
而在陌央身側,分別站着竺商君與雲若,以及聞人玥。
聞人玥雖仍着女裝,可那一身的行頭卻頗顯英氣。她坐立在隊伍的最前方,她身側則是一名身穿鐵甲、精神抖擻的壯年。
見司空堇宥到來,二人立即下了馬,聞人玥拱手道,“少爺,您來了。”
司空堇宥淡淡點頭,目光掃過大軍,問,“可都安排妥當了?”
“屬下已盡數辦妥!”聞人玥如此回着。
這時,那身着鐵甲的男子竟驀然單膝跪地,抱拳向司空堇宥行着軍禮,望向他的目光之中盡是敬仰之色,道,“将軍,吾乃史華容,是統領這三十萬大軍的副将。”
聞言,司空堇宥也随之抱拳,回以一禮,并道,“史将軍請起,日後還要仰仗史将軍相輔!”
史華容重重點頭,而後起了身,可他的目光卻始終不離司空堇宥。
黎夕妤見狀,倒是有些驚愕。
這個史華容,對司空堇宥的敬仰之情未免也太高了吧?
“将軍,三十萬大軍已集齊,此後便聽從您的號令了!”史華容又道。
“好。”司空堇宥應着,轉而向竺商君走去。
但見他翻身上馬,扯了扯缰繩,令竺商君轉了個身,與三十萬大軍相對。
而後,他自袖中摸出兩樣物事,高舉于頂。
那分別是兵符與聖旨!
“吾乃聖上親封的蠻州将軍,見旨如見聖!”只聽他揚聲高喝,聲音震耳,傳至方圓。
随後,但見鐵騎紛紛下馬,與隊伍中後方的步兵一齊下拜,單膝跪地,抱拳行軍禮,揚聲高呼,“将軍!将軍!将軍!”
三聲震天吼,氣勢十足。
三十萬大軍齊齊拜倒在司空堇宥身下,臣服。
此情此景,只令黎夕妤震撼無比,熱血沸騰。
她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只覺他這一生,本就該如此輝煌奪目。
半晌後,但見司空堇宥揚手一揮,“出征!”
二字出,鐵騎複又翻身上馬,齊齊拉扯着缰繩,等着司空堇宥先行。
就在這時,陌央晃着腦袋走到了黎夕妤的身側,不時蹭着她。
她這才自方才的震撼之中回神,卻見聞人貞、聞人玥皆已上了馬,立在司空堇宥兩側。
她連忙也跨坐在陌央背上,站定在聞人玥身側。
今日的竺商君将腦袋揚得極高,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倒有幾分應景。
随着竺商君的邁步而出,黎夕妤與聞人兄妹也催促着身下馬兒向前方走去,而在他們身後,便是趕着馬車的車夫,司空文仕仍舊坐在車中。
再之後,方是泱泱鐵騎。
鐵騎再之後,便是龐大的步兵團,以及辎重部隊。
因步兵行速較慢,故司空堇宥始終保持着勻速行走,未曾命竺商君奔跑。
黎夕妤轉眸四望,輕風吹拂,吹起她面前黑紗。
就此,她将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六載的皇城。
一切怨憎會,一切愛別離,一切求不得……
皆成為久遠的過去,将深埋于心底。
而總有一日,她還會回來。
到那時,她将會以全新的姿态,出現在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面前!
而她此刻唯一的遺憾,便是沒能将司桃尋回。
不知那個丫頭,究竟身在何處,究竟……是生是死?
浩浩湯湯的隊伍向着遠方一路行去,黎夕妤眺望着前方。
稍後,待消息傳入太子與七皇子的耳中,她能夠想象得到,那二人該會是怎樣的暴跳如雷。
漫漫遠征路,浩浩護國兵。
大軍行進一日,便到得皇城百裏外。
夜色來得極快,卻有明月高懸。這一夜涼風吹拂,吹趕着夏日的炎熱。
司空堇宥安排了守夜的将士,命衆人就地休整,夜裏好生休息,養足了精神後明日好繼續趕路。
黎夕妤吃過幹糧後,見聞人玥帶了軍醫來,要替司空文仕診治指傷。
她立即湊了上去,一顆心也随之提起。
“丫頭,莫要擔心。”似是察覺到她的緊張,司空文仕笑着安慰。
黎夕妤眉頭微蹙,輕輕點頭,不語。
這時,聞人玥自袖中掏出一個火折子,吹燃後湊近司空文仕,方便軍醫看診。
随後,軍醫緩緩拆了司空文仕指尖原有的紗布,但見其被拔去指甲的皮肉正漸漸長出新肉,已無血液湧動的痕跡。
而後,軍醫為其上了藥,複又替他包紮好。
待這一切完成後,軍醫輕笑一聲,道,“老爺恢複得很好,再過個半月,新指甲便會慢慢長出來了。”
聽聞此言,黎夕妤高高懸起的一顆心,終是落回了原處。
“多謝大夫。”司空文仕笑着點頭,向軍醫道謝。
聞人玥滅了火折子,又将軍醫送回了隊伍中。
似是見黎夕妤仍有些難過,司空文仕複又開口,道,“丫頭,你放心好了,伯父這指甲,過個兩三月便能長回來了。”
“恩。”此番,黎夕妤終是重重點了頭,“伯父,夜裏天涼,您還是回到馬車裏,早些睡下吧。”
但見司空文仕笑着點頭,在車夫的攙扶下,上了車。
望着那日漸年邁的身影,黎夕妤心底不免有些悵然。
她暗自嘆息,失魂落魄地轉了身。
可她一轉身,便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的身前。
司空堇宥的眸子卻越過了她,直直望着車身。
自他的眼底,她瞧見了那無法言說的悲痛與自責。
片刻後,他轉了身,向一旁走去。
竺商君與陌央及雲若皆卧在那處,他應是打算靠着竺商君休息。
不知為何,黎夕妤竟擡腳,向他走了去。
月色下,他靠坐在竺商君的身旁,目眺遠方,竟顯得一身孤寂。
黎夕妤走近他,左右她也不知要睡在哪,便也随之靠着陌央坐下,一雙眸子卻直勾勾地盯着司空堇宥。
“少爺,”她輕聲開口,“我……抱歉,前幾日,我……”
她正說着,卻見司空堇宥突然有了動作,他探手伸進衣袖,不知在尋找何物。
片刻後,便見其手竟中多了一把匕首!
而後,他拔出匕首,一手執刀鞘,一手執刀柄,冷冷地望着她!
伊鬧鬧 說:
溫馨提示:
胰子:我國古代發明的一種含有豬胰髒和草木灰成分的複合洗滌用品,與現代肥皂有些形似。
蠟墨:用蠟為黏結材料,可直接在紙上書寫塗畫,色澤烏黑,不褪色,耐水性能良好。
辎重部隊:運輸軍械、糧草、被服等物資的後勤部隊。
感謝光&簡打賞的15個魔法幣,提前透知:周日有萬字大更哦~
感謝大家的支持,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