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終成眷屬
嚴北征放下電話，神情有些憂慮，伯母病倒這件事，小隽怕還不知道吧？小隽和伯母，都是太驕傲的兩個人……
摸出根煙想要放到嘴裏，又想起什麽，忙揉碎了扔到一邊，猛一踩油門，車子箭一樣的駛了出去。
蘇隽住的小公寓距巴黎市中心已經很遠了，街道上綠意盎然，靜默在綠蔭中的那棟白牆紅瓦的小樓便顯得格外安靜，嚴北征下了車，惹得好幾個路過的金發女郎紛紛駐足——
SK服飾時裝展剛剛拉下帷幕，時裝展上神秘而又充滿風情的東方服裝，以及清一色的東方模特頓時在巴黎掀起了一股東方熱潮。
而承襲了嚴家标準的棱角分明臉龐及高大身材的嚴北征更天生就是個衣裳架子，這些年輕的女孩子看了頓時興奮的尖叫起來。
嚴北征不由好笑——巴黎果然不愧是浪漫之都，自己可已經是四十許的高齡了。
很快來到蘇隽公寓門前，敲了下，卻沒有人應，嚴北征一怔，難道小隽出去了？剛要掏手機，一陣風吹來，門“吱呀”一聲微微斜開了條縫。
嚴北征就有些頭疼——小隽肯定是又睡着了，小時候就是這樣，一說想睡了，就一定要趕緊抱着小枕頭鑽到被窩裏，天大地大，睡覺最大。也只有小隽最喜歡的服裝設計，才會讓她破例熬個通宵達旦……
也因此，自己最清楚，當初小隽，是多用力的去愛蕭仲儒，才會放棄懶覺、精致的服裝等所有人生的樂趣和理想，甘願窩在那樣一個小城內當一個相夫教子的小女人。以致自己當時還沒見到蕭仲儒這個人就不戰自潰……
所以即便剛強如自己，也會因為太在意一件事、太在意一個人而變得膽小怯懦，才會沒有在最後時刻阻止悲劇的發生……
那麽可愛的珂珂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好像也只剩下一個空殼，眼中除了服裝設計，再也看不到其他……
怕吵醒蘇隽，嚴北征小心的放好鞋子，只着一雙白色棉襪就朝書房而去——
依自己的經驗，此時的小隽八成正抱着一本書，窩在書房的搖椅裏。
輕輕推開書房的門，一眼便看到貓兒一樣縮在藤椅裏的蘇隽。
寬大的百葉窗是開着的，明媚的陽光靜靜的瀉在寬大的藤椅裏縮成一團的纖細女子身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明顯已經睡熟了，柔順烏亮的秀發自然的披覆下來，恰好遮住清亮的眉眼，薄薄的紅唇微微的嘟着，讓人恨不得抱在懷裏親上一口。
斜倚在門框上，所有的疲倦瞬間煙消雲散，嚴北征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多。實在是太久沒有看到小隽美麗恬靜的睡顏了，明明那個自己想要永遠放在手心裏呵護的人兒就在眼前，卻又仿佛覺得好像是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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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好的小隽，可能的話，真想永遠把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她的美，不讓任何人可以有機會傷害她。
嚴北征蹲下身子，小心的撥開那縷秀發，指腹處因不施粉黛而格外滑膩的觸感，讓嚴北征竟舍不得把手指縮回來。
覺得臉上微微的觸癢，蘇隽微微動了動，手裏捧着的書，一點點的從手裏滑落。嚴北征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接，好歹在書掉到地板上之前抓在手裏。
搖搖頭，輕輕抱起蘇隽——現在還只是書，過不了多久，掉下來的可就是人了。
“珂珂——”蘇隽喃喃着動了動身子，正好趴到嚴北征的懷裏，嚴北征胳膊不由一緊。哪想到蘇隽只是翻了個身，安心的往嚴北征懷裏靠了靠，竟又睡了過去。
珂珂嗎？嚴北征怔了片刻，眸子裏閃過一抹心疼，終于忍不住低頭親了下蘇隽光潔的額頭，然後把人送到書房中的單人床上，又拿過來毛毯，密密的蓋好，這才小心的退出書房。
看看表，已經将近中午了。嚴北征熟練地套上圍裙，走進廚房，拉開冰箱的門，不由苦笑，裏面果然空空如也。小隽還是這樣不會照顧自己，怪不得瘦的這麽厲害。
只得又換上鞋子，開車去了趟附近的超市。
“唔——”蘇隽咕哝着，身子縮成了一個小球，還想再接着睡，可是——
“咕嚕——”肚子又不争氣的響了下。沒辦法，還是先起來填飽肚子再說吧。
伸了個懶腰，做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
不對呀，自己記得方才明明是窩在藤椅裏看書的，什麽時候跑到床上來了。
疑惑的擡頭，視線停留在那張古色古香的藤椅上，自己方才看的那本書，還好好的躺在老地方。正琢磨呢，一陣濃郁的香味忽然飄了進來。
小雞炖山筍和小蘑菇！
這道菜還是和父母一塊兒下鄉改造時，北征研制開發的——因為改造的地方是在一個山村，山上其他的沒有，野雞卻還是有幾只的，至于說蘑菇和山筍，更是遍地都是，北征便最愛領着自己鼓搗着吃，這麽多年了，這道菜始終是自己的最愛。
而這麽地道的香味，也只有北征才有這本事！難道是——
蘇隽神情有些恍然，掀開毯子下床，先是快跑了幾步，快到廚房時卻又停下來，等情緒平靜了才慢慢往廚房而去。
卻仍是在看清廚房裏的人時，怔在原地。
爐子上的湯鍋裏，滋滋的往外冒着熱氣，嚴北征正拿着把勺子，專心致志的撇着上面的浮沫，廚房很小，嚴北征的身材又特別高大，站在裏面便顯得有些憋屈。
“洗洗手，去餐桌旁等着，很快就好。”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嚴北征頭也沒回的道。
“嗯。”蘇隽低低的應了聲，想要轉身，腳卻好像有自己的意志般一動不動。眼睛也不自覺的随着嚴北征的動作轉來轉去。
嚴北征的肩特別寬，身材比例非常協調，明明已經四十多歲了，身上也不見一絲多餘的贅肉，蘇隽曾不止一次看玩笑說，要是北征願意去當模特，肯定會大紅特紅。從前還沒覺着什麽，可這次，不過是看着那道背影，蘇隽就覺得臉有些發燙，便是心髒也跟着噗通噗通的跳的又急又快。
“北征——”
沒想到蘇隽還在身後，嚴北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
“是不是餓了？過來，這裏有我烤好的小牛肉，先吃點兒墊墊。”
蘇隽的眼睛就有些酸澀，這個男人，不管到什麽時候，總是都會，毫無原則的寵着自己：
五歲的那年冬天，拖着鼻涕的小蘇隽說，北征哥，我想吃肉，你炖的雞肉，嚴北征說“好”，當晚，大家要睡下時，才發現北征不見了，找了一夜也沒找着，第二天一大早，北征卻自己回來了，頭發眉毛上挂的都是冰淩，凍得鮮血淋漓的手裏還拎着只山雞；
十六歲的時候，青春稚嫩的蘇隽說，北征哥，我好煩啊，爸爸讓我将來念商科，可我的理想是當服裝設計師，才不喜歡和人應酬！嚴北征說沒事，想做什麽就去做，有我呢，然後那年夏天，嚴家便收到了一封來自哈佛商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十八歲的時候，眉目如畫的蘇隽歡天喜地的在機場迎回了載譽而歸的嚴北征：北征哥，我愛上了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男人，可是爸媽不同意，北征哥你最疼小隽也最聰明了，一定有辦法幫小隽搞定的對不對？高大英俊的小夥子忽然一個踉跄，手裏的旅行包嘩啦一下就散落了開來，那麽大一個旅行包，裏面裝的卻全是蘇隽喜歡的零零碎碎……
曾經模糊的一切，這一刻卻突然清晰起來。曾經閉合的心門終于被锲而不舍的嚴北征一點點推開，并完全占領。
蘇隽走過去，慢慢的把臉貼在嚴北征寬厚的背上，心也跟着不自覺跳了一下：
“北征，我記得，從小你就說，長大了要參軍，然後和爺爺一樣，當威風凜凜的将軍，還有啊，你去哈佛後，伯母說，幫你打掃房間時，發現了一張被裱起來的軍校錄取通知書……這麽的想上軍校，幹嘛又選擇，去哈佛呢？”
“你真想知道？”嚴北征的手頓了頓。
“嗯。”鼻腔裏是熟悉的屬于嚴北征的獨特味道，方才的驚慌不安忽然就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安适舒心。
“你。”嚴北征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你不喜歡的，我就替你去做。”
早知道是這個答案，可聽北征親口說出來，蘇隽的心口還是猛地一悸：
“可是參軍，當将軍，是你從小的理想啊。”
“傻瓜，”嚴北征聲音平靜，好似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和你比起來，當不當将軍，算得了什麽？我現在，不也挺好嗎？”
“說我是傻瓜，你才是傻瓜……”蘇隽神情黯然，為什麽自己當初就那麽傻呢，竟然完全沒看到一直守候着的北征，“真是一根筋。”這麽的不知變通，卻能在商場上百戰百勝，也算是，奇跡了吧？
“你也說了，我是一根筋嗎。”嚴北征一副無奈的樣子，轉過頭來。眼睛忽然落在蘇隽□的雙腳上，眉頭不由一皺，俯身就把蘇隽抱高了些，讓她踩在自己腳上，“還是這麽不會照顧自己！”
蘇隽有些赧然，第一次沒有躲開嚴北征深情的眼睛：“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蘇隽鄭重的樣子使得嚴北征心不由一沉，卻仍是毫不躲閃的直視着蘇隽的眼睛，“好，你說，我聽。”
“那你聽好了——”蘇隽深吸一口氣，把頭伏在嚴北征胸前，聲音溫柔，“北征，我喜歡上你了，不，不是把你當哥哥的喜歡……”
只是說到最後，蘇隽的聲音越來越忐忑，現在才想明白自己的心，是不是，太晚了呢？
嚴北征身子猛地一僵，手裏的勺子“當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小隽——你，你說什麽？”
縱橫歐美商場，令所有對手談之色變的冷面閻羅嚴北征第一次露出如此慌亂無措的神色。
不需要再問什麽了，嚴北征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蘇隽忽然踮起腳來，主動在嚴北征的嘴上親一下，“北征，我說，我，愛上你了——”
“小隽，小隽——”
無數次夢想過兩人在一起的情景，可當等的太久的夢想成為現實，嚴北征卻怎麽也不敢相信了。
……
“我們回去吧，回江海——”嚴北征摟着蘇隽，聲音有些沙啞，“爸爸媽媽，還有伯父伯母，盼着這一天，很久了……”
蘇隽趴在嚴北征的懷裏，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是啊，該回去了，自己是個壞女兒，這麽大了不但沒讓父母安享晚年，還讓他們操不完的心，更是個壞媽媽，這麽多年，都不去看寶貝珂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