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色昏暗,淅瀝雨滴。車窗外,朦胧雨絲隐約飄進來幾縷,越發讓車內滲入絲絲入骨的冰冷。深綠色的403路公交車上,穿梭在深黑的夜色裏來去自如。
車門前,屹立着一名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而他對面站着的女孩,面容清麗如仙,神色清冷如霧,正是沈音。
兩人的對峙不禁引起車內其他人的關注,紛紛将視線投入兩人身上。只見,黑風衣男人率先張了張嘴,看向沈音,露出一張帶着笑容的臉龐,勾起唇角,柔聲說,“小姑娘,你剛才是在跟我說話嗎?”
沈音點點頭,瞳色微閃,緊接着動了動唇瓣,繼續說道,“沒錯。先生可知,佛語有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次,她沒用婆娑世界的尊稱,反用了現代世界的敬稱。
那黑風衣男人這次徹底聽準了沈音的話,嘴角上揚的弧度也漸漸拉了下來,出聲說道,“哪裏來的小鬼,神神叨叨的。我不認識你,也聽不懂你說的話。”
見對方這般排斥她,沈音也不介意,直接挑明了說,“聽不懂我的話不要緊,重要的是先生你身上的東西該放下了。”沈音淡淡道。
其他人看着兩人之間的對峙,不禁神色稍微起了些變化。
外面雨越下越大,車蓋上響起雨水低落清脆的響聲。但車裏的氣氛卻愈發冷凝,其他人在兩人對峙期間,也感覺有些不對勁,自然不敢發聲。
只見,那男人臉色愈發難看,渾身氣息緊繃,整個人漲紅着臉,終于忍不住徹底爆發,破口大罵,“你是那禽獸派來的人?呵,我就知道他死都不會放過我。”
那黑風衣男人面目猙獰,沖着對面的女孩大聲的咆哮,神色極其厭惡。緊接着,又跟個瘋子一般,神經兮兮的仰頭狂,“哈……哈哈哈……”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充滿滔天恨意的話後,男人便徹底瘋狂了。說罷,扯開黑色風衣,腰間盤了一圈又一圈土黑色的東西。
車燈昏暗,看不太清那是什麽東西,但先前對方神經質的話,衆人直覺不是什麽東西,不禁讓衆人心底一寒,頓時僵住身子。
果然,司機也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就要減緩車速。可還沒動呢,就聽見耳邊響起一聲歇斯底裏的爆喝。“繼續開車,否則炸彈爆炸,全都一起死。”
男人手裏拿着打火機,将其點燃。空氣裏升起一團微弱的小火苗,只見,車內冷風刮過,火苗忽明忽暗。
司機吓得腿都開始抖了起來,哪敢繼續停車,只能順着對方的話繼續開,這一幕,頓時吓得全車人都開始大哭大鬧,“啊啊啊……”
“救命啊,有炸彈……”見車子繼續開着,有人想要砸車窗逃生,卻被身後陰測測的聲音打斷,“誰敢繼續動一下,我立馬引爆炸彈,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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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窗口拿着救生錘那人,身子一軟,救生錘掉落在地。
車裏細碎哭聲、大聲怒罵、憤怒咆哮混成一團,仿佛已經預感到了生離死別,有的人想要報警,有的人已經拿起手機給自己父母、親朋、好友發死亡通知了。
“爸,媽,我可能要死了,我遇到恐怖分子了,他現在身上綁着炸彈,我好怕啊,媽,我不想死,嗚嗚……”
“老公,我還舍不得你和寶寶啊,嗚嗚,怎麽辦啊……”
“老婆,我回家的路上遇到恐怖分子了,他身上有炸彈,一車人估計都要死了,臨死之前我還想對你說一句我愛你。”
……
車廂亂成一團,低低無休的啜泣,聲嘶力竭的咆哮……甚至還有心大的人,拿着手機悄悄錄了像,臨死還要發個朋友圈
“哥們遇到恐怖分子了,腰上圍着炸彈,真他媽刺激,哥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回來。兄弟們,要是哥走了,咱下輩子再做兄弟吧。”
視頻裏,車廂燈昏暗無比,鏡頭搖搖欲墜,車內哭泣聲更是不絕于耳。只見車門前的一男子敞着風衣,露出腰圍一圈又一圈炸彈,手裏拿着打火機,火光明明滅滅,看得衆人膽寒。
視頻不過十來秒,頓時無比火爆,傳遍栾城無數人的朋友圈,甚至引起外省人的關注,尋求幫助。
并且有人還迅速将此事發上了微博,在迅速發達的網絡中,頓時發酵成為重大事件,引起全國熱議。
栾城公安的人也在視頻發出十分鐘內,接到無數通報警電話,迅速組織人馬,到處尋找那輛公交車的所在地。
而此時,車內卻發生着這一幕。因為生平第一次遇到恐怖分子,精神上的強烈壓迫導致坐在後座的孕婦心理徹底崩潰。
孕婦感覺自己身體裏湧動着一股熱流,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流逝着,她四肢酸軟,想站起來,也愈發吃力。
面上更是淚雨婆娑,一邊大聲哭泣,一邊瘋狂咆哮的喊,“孩子,我的孩子,救命啊,誰能救救他啊。”
沈音看到這一幕,眉頭一攏,輕斂明眸。趁着衆人慌亂,未曾注意她,那粉唇一張一合,唇齒間念了一句送子經文。空氣裏肉眼看不到金光,形成一團佛印,籠罩在孕婦肚子裏。
片刻後,就見那孕婦停止了痛叫聲,雖然,那孕婦整個人臉色依舊蒼白,額頭上的汗水還打濕了臉頰兩旁的頭發,但很明顯情緒穩定下來了。
陳志飛在忍了好一會兒,也被車裏的鬼哭狼嚎的哭聲吵得無比頭疼,頓時徹底爆發,不耐煩的大罵,“都閉嘴,誰敢再哭一句,現在就一起死吧!”
說罷,挺了挺腰上的炸彈,重新點燃手中的打火機,空氣飄蕩出一絲明火。剎那間,車裏萬籁俱寂,衆人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只剩下黑衣男人和沈音兩個人四目相視。深黑的眼,沉着的眸,一瘋狂偏執,一冷靜虛無,誰也不認識誰。
可這場對弈,終究率先沉不住氣的人是陳志飛,也就是那個穿着黑風衣的男人,“我就知道那畜生不會那麽簡單的放過我,卻沒想到他竟然派一個孩子過來跟蹤我。”他唇邊勾起一抹諷笑,臉上表情極其厭惡。
沈音搖頭,“我與他人無關系,只為你而來。是你的心在召喚我,讓我來幫你的。”
凡人多苦難,這界也本無神佛。若不是沈音來到此地,絕望之際,求助神佛怕已是走投無路了。所以,的确是對方來召喚她來到此地的。
只是,當陳志飛聽到她的話,臉上的表情先是頓了一下,随後,又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一般,頓時哈哈大笑。“哈哈,幫我,哈哈……”那瘋狂的笑意染上一絲歇斯底裏。
緊接着,笑聲戛然而止,眼角更是溢出淚花,隐隐還能看出那面容下沾染着的悲戚和滔天的恨意。
“幫我,你能幫我什麽?我父母被人撞死,我妹不甘受辱自殺,你怎麽幫我?你能幫我把那畜生宰了嗎?你能讓他們重新活過來嗎?”
“說什麽我召喚你來的,不管你跟那畜生是不是一夥兒的,我只想要那畜生死。”陳志飛瞳孔裏沾染着一抹晶瑩,面上癫狂的笑意也化作入骨的仇恨。
這話一出,頓時讓其他人也冷靜下來,紛紛将目光投向兩人身上。尤其是一開始拿着手機直播的那男人,當看清楚那風衣男子的面容,他神色一頓,頓時大驚失色,脫口而出說道,“是陳志飛嗎?你不就是網上那個污蔑管影帝的男人嗎?”
只見,他話一出口,頓時臉色一白,就知道要壞事了。果不其然,一聽這話,陳志飛立馬又瘋癫了。
他面目猙獰,臉色通紅,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整個人仿佛被惹怒的獅子,歇斯底裏的咆哮着。
“我沒有污蔑,我說的是事實,管辰就是個畜生,你們都被那狗雜種欺騙了。”陳志飛緊握着拳頭充滿恨意的大喊着。
可等說完之後,看到那男人臉上映着的只有對他的恐懼,卻并沒有對他那句話的認同。頓時,陳志飛的心如同六月的天被冷冷的潑了一盆冰水,全身從頭皮涼到腳後跟,都透着徹骨的寒意。
果然,不能對這些人抱有最後一絲信任,他冷笑一聲,唇邊勾出一抹嘲諷,“我真是個蠢蛋,竟然在這一刻還期盼着有人會相信我。”
親朋好友,皆被買通串供。若不是這事情發生在他身上,只怕他都無法相信,人性竟然會有如此卑劣。
就在陳志飛絕望的時候,正打算跟這裏的人同歸于盡的時候,他聽到一句天籁之音,“他不信,我信。”
清澈柔軟的女音蕩開在寂靜的空氣中,仿佛天上而來的梵音,暖而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