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深人靜，小區樓裏也靜悄悄的，天氣變化多端，人們早早就回房了。
此時，沈澤從客廳看到母親睡下了，而妹妹房間也沒有動靜。便一個人回到了自己房間內。他神色沉着，走到窗口，撥通了一個電話。
“鈴鈴鈴……”電話通了，那頭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喂？誰呀？”
沈澤回答：“爸，是我。”
沈成輝滿臉疲憊的待在醫院，突然接到兒子的電話，也不由的露出驚喜的笑容，“澤澤，放學了呀？爸爸忙忘了。”
“嗯。”沈澤說，“爸，你怎麽不回家呢？”
沈成輝嘆了口氣，看了眼躺在病床上已經睡着的老母親，回道，“你奶奶說頭疼，我在醫院裏陪她呢。”
沈澤聽後，眉頭蹙的更深了，“奶奶病了？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前天的事兒，你明天帶着你妹妹來看看，至于你媽，先不要說。”沈成輝可不敢在兒子面前說，他奶奶犯頭痛是因為在家裏罵他媽，罵的不得勁，才給氣病了的。
聽到父親這樣的話，沈澤不由得心緊了一下，“最近家裏發生什麽事了嗎？”沈澤詢問。
沈成輝面色稍冷，一想起那天妻子說要離婚，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好的日子離什麽婚，這些年，自從她開了個店後，越來越不成器了。
早些年在家裏照顧孩子，照顧老人，也沒這些壞毛病呀。他看，就是他媽說的，在外邊跑，心野了。打人、罵人、砸東西，有樣學樣，一點兒也沒有以前賢妻良母的樣子。
“沒事兒，你不用管，你奶奶跟你媽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過段時間我回去勸勸你媽就好了，你們小孩子家家的別管這事兒。”沈澤聽到父親的話，嘆了口氣，回複道，“我知道了，那明天見。”
兩人又說了幾句，交代了醫院地址，就挂了電話。
沈澤躺在床上，一個人翻來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找誰聊，想了半天，他打算給妹妹發了個微信。
可等他打開微信，看到以前總是文藝風軟萌圖像的妹妹居然換了頭像，而且，還是一張觀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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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沈澤有些好笑，再點開妹妹昵稱，四個大字，徹底震撼了沈澤，阿、彌、陀、佛！這是打算要出家嗎？
沈澤坐不住了，趕緊快速的發消息詢問。
【一壺秋】：音音，睡了嗎？在嗎？在不在？
【阿彌陀佛】：在。
只見他發完消息，手機還不到一秒就響了，他趕緊拿起手機。
【一壺秋】：你怎麽把你微信頭像、昵稱弄成這個鬼樣子了。
沈音言簡意赅。
【阿彌陀佛】：嗯。
沈音一邊打坐，一邊看着哥哥發的微信，視線盯在那個鬼樣子三個字上，她并不覺得這是鬼樣子。
有着三千年前的記憶，她是能快速接受現代化一切新事物，但更傾向于将一切弄成自己習慣的，起碼看着舒心。
看到妹妹發過來的一個字，沈澤開始糾結了。一個星期沒見，家裏發生了這麽多的變化嗎？
【一壺秋】：你是打算出家嗎？你小小年紀，可不敢犯傻，知道嗎。
家裏的事兒已經影響到妹妹了嗎？不然她一個小姑娘的心态怎麽會發生這麽翻天覆地的變化，沈澤開始胡思亂想着。
【阿彌陀佛】：……
沈音回複了六個點，出家？月光朦胧，卻照的百盛小區一間房裏的一個女孩滿身佛光。她算出家了嗎？
她在異世裏當了三千年的菩薩，出家是沒出過，但菩薩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出家人。
她當了三千年，自然也是出家人。兄長問她打算出家嗎？沈音斟酌片刻，回答了一句。
【阿彌陀佛】：我并未打算出家，你別擔心。
說完這句話，沈音還在心裏念叨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語，她确實并未出家，而是直接當了出家人，兩者可是有着區別的，自然算不得妄語。見妹妹這般說，沈澤也漸漸放下心。
【一壺秋】：奶奶生病了，明天你跟我去看看奶奶吧。
沈音看到這條消息，眼神閃了閃，不由的想起那位和母親争論的親奶奶。去就去吧，那位早就犯了口舌之孽，且由着她在這世上猖狂吧。因果報應，上天早已注定。
【阿彌陀佛】：好。
沈澤看到妹妹的回複，心裏稍稍松了口氣。妹妹答應他，那明天就好辦了。
******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李愛茹趕緊起來，噼裏啪啦先給兒子、女兒準備了早餐，火急火燎就要離開。
她店裏，星期六可忙了，早上要清貨，記賬，處理菜品，中午往後，來了客人，生意就更忙了，李愛茹現在什麽都是親力親為，店裏可缺不了她。
李愛茹收拾完了之後，背起包走到玄關處，一邊低頭換鞋，還一邊對着兒子、女兒說，“澤澤，音音，媽先走了，中午餓了，就給媽打電話，看你們是來店裏還是給你們送飯來。”
沈澤連說道：“媽，到時候在看吧，不着急。”
說完，沈澤神色便有些怪異，究其原因，是昨晚父親通知的那件事。奶奶生病了，讓他和妹妹去探望，可父親又不讓他們告訴母親。但身為兒子，沈澤又不想欺瞞母親，頓時心裏感覺糾結萬分。
他的目光又不停打量着妹妹，只見妹妹猶如禪師坐定，一臉老神在在的享用早餐，頓時更無奈了。
李愛茹這會兒着急走，也并未注意到兒子的異動，慌忙之下，接了句，“那行，到時候你們給媽打電話，媽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打開門，徑直離去，留下正準備說卻因為考慮的時間太久而耽擱的沈澤：“……”
見母親風風火火的離去，沈澤頓時也沒招了，算了，不說就不說吧。說了也是錯，不說也是錯，那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呢，至少都清淨些許。
之後，等沈澤和沈音吃完早餐，兩人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
他們乘坐地鐵先到了醫院附近，沈音年級尚小，但沈澤卻懂事了不少。兩人在附近買了一個果籃，直接提溜着就來了，兩人直奔父親短信通知的病房。
到了4027號病房門前，看到病房門開着，沈澤自然看到了病房裏的情況。一男一女正小心翼翼伺候床上躺着沈奶奶。
男的自然是他爸沈成輝，女的也不是旁人，是他們姑姑沈香玲。見沈澤、沈音來了，一旁侍候着喂飯的沈成輝，趕緊驚喜的喊道，“澤澤，音音，你們來了。”說罷，便先放下了碗裏的粥飯。
“爸，姑，奶奶。”沈澤絲毫不怯場，拉着沈音上前問候。緊接着，還暗暗扯了扯沈音的衣角，示意她也叫人。
沈音心思敏捷，自然意會哥哥的意思，乖巧的跟着叫了一遍人。
沈成輝看見自己一雙兒女，更滿意了，趕緊接過兒子手裏的果盤，對着病床上的母親笑着說，“媽，澤澤、音音來看你了。”
本來看着還蔫蔫的沈奶奶，頓時生龍活虎起來，激動的喊道，“哎呦，奶奶的心肝大寶貝，終于來了，可想死奶奶了。”
喊完之後，覺得無法清晰的跟大孫子交流，還讓兒子專門調整她靠在床榻上，端坐在病床上，好仔細的觀看她大孫子。
沈成輝喏喏應聲，只得照做。沈奶奶說完後，一旁一頭酒紅大卷的沈香玲，也抿着嘴調笑着說：“哎喲，澤澤長大了，越來越帥了。”說完，還伸手想要摸摸沈澤的頭，沈澤蹙了蹙眉，不着痕跡往父親那頭躲了躲。
沈香玲落了個空，眼神微微變了變，但也沒敢說什麽。她哥的親兒子，她媽的心肝大寶貝，她可不敢跟着置氣。
但人嘛，都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這會兒在沈澤這裏受了氣，旁人她不敢發洩，可不就瞄上了不受寵的沈音。
“呦，音音也來了，不過，你來就來，怎麽還垮張臉來，莫不是不高興來？你要是不高興來，那就回去吧，垮張臉讓媽看見了，平白無故膈應人。”沈香玲雙手環抱着，微擡着下巴，陰陽怪氣的說道。
自打這些年李愛茹越過越好，兩人之間拌嘴兩句，她媽她哥都讓她少争論幾句，沈香玲便恨上了。
憑什麽那女人這些年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有兒有女，她卻一直要看她臉色過活？擺弄不了沈澤，還擺弄不了一個小丫頭片子了？沈香玲暗恨着。
沈音擡眼，視線掃了掃對面那女人，只消一眼，沈音便知曉了她的為人。尖嘴猴腮刻薄相，這輩子缺德事做盡，下輩子淪為孽畜，她着實犯不着跟個凡人計較，便懶得搭理對方。
可她這幅懶的搭理對方的樣子，被沈香玲視為膽怯，頓時又猖狂起來了，繼續說道，“怎麽不說話呢？你看看，你這孩子，長輩問你話你都不回，沒禮貌，你媽就是這樣教你的？還有沒有點教養？看，我之前就說你媽沒教養，教出來的女兒可不就跟她有樣學樣，這般德行……”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澤打斷了，沈澤臉色十分難看，那雙平日裏溫潤的星眸泛上了一層冷意，盯着沈香玲的眼神極其冰冷。
“姑，我和音音來看奶奶，不是來這給你訓話的，您要是真想拿長輩的派頭訓小輩，你還是去訓你自己的孩子吧，恕我和音音不奉陪。至于我母親和妹妹有沒有教養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置喙，真要論教養，姑姑不如先去修修自己的德行教養！”
剛才在對方指桑罵槐說自家妹妹的時候，沈澤就忍不住想開口，哪知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又繼續罵他媽，這就讓沈澤忍不了了。
頓時連連開口譏諷，管你什麽長輩，欺負他媽、他妹就是不行。
沈香玲是有兒子的，早年跟人跑了，後來又被包養了，也确實生了孩子，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一生下就被對方抱走了，但确實是有孩子的。
平日裏他姑和她媽就不對付，這會兒，見他媽不在，更是喪心病狂的嘲諷一個小輩，簡直是活到狗肚子裏去了，讓沈澤無比作嘔。
當即，他轉過身，對着父親、奶奶冷着臉說，“爸，奶奶看起來已經好多了，既然有人不歡迎我和妹妹，那我們改日再來吧！你好好照顧奶奶，我和音音先走了。”
“奶奶，你好好保重身子，我下次再來看你，再見。”說罷，快刀斬亂麻的拉着沈音就離開了病房。
留下還來不及反應，目瞪口呆的三人。隐隐約約，沈音被沈澤拉着離開，她還能聽到那病房裏哭哭啼啼抽泣聲和怒罵指責聲。
“媽，嗚嗚……你看澤澤怎麽說我的，我好歹都是他姑，被他這麽嘲諷，我以後還怎麽當長輩？還怎麽做人啊？”女人半抽泣半哽咽的說着。
“死丫頭，你還想當長輩？你也不看看你怎麽當的長輩？平日裏跟個小丫頭片子計較也就罷了，現在又當着你大侄子的面，你跟那小丫頭片子計較，是不是成天給他找不痛快呢？這會兒，你大侄子好不容易來一趟，就被你氣走了，你是不是成天要氣死我才甘心？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孽障？”
“香玲，媽，你們都夠了，什麽小丫頭片子不片子的，那是我親女兒，媽你親孫女，香玲你親侄女，有你們那麽說話的媽？尤其是你，香玲，你瞧瞧你說的話，那是一個當姑的該說的嗎？我女兒教養不好，你是說我的教養也不好？那是不是媽的教養也不好？那你不看看你一大把年紀譏諷一個小姑娘的教養就好了？”
男人蘊含着怒意的爆喝打斷了另外兩人的聲音，病房裏越發亂了起來。
而此時走廊上，男生也朝着身邊的女孩子輕聲細語着，“別生氣，都怪哥，早知道就不讓你來了，平白無故讓你受一肚子氣，是哥錯了。”
沈音并未說話，眨眨眼，看着身邊冷着臉全身氣息依舊緊繃卻一直安慰着她的男生，心裏不知不覺泛起一抹莫名的感觸。
她搖頭，輕笑一聲，“無礙。”
些許凡人口孽之障，就怕對方受不住反噬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