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壁畫
小墨按照我說的,平息一口氣把手掌放在了牆壁上,一段時間後,“沒有,可能沒有。”
她微微蹙眉,“不對,我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我想向她解釋,我聽見了牆的心跳,聽見了墓的呼吸,但是我沒這麽做,這種莫名的感覺現在只會影響我們的情緒。
“沒事。”恢複了力氣,我站起身子,“低血糖,一時失控。”
“要吃東西嗎?”漠寒已經把背包打開了。
“不用了,我還不餓。”食物已經不多了,不能在這個關口浪費,“地圖還在包裏嗎?我想到下一個房間的時候看一看,不然我們一直在這裏兜圈子,不就又回到鄧志新那裏了。”
我們只是進了甬道兩邊隐藏的房間,有的裏面存在密室隔間,但是要想再更進一步就無從下手了。
“行,前面那個房間我去過,我們先進去研究一下這三個地圖還有洛書。”小墨不放心我一個人能走,一直在身邊虛扶着,還向走在最前面的韓林指路。
在外圍,牆壁上盤繞的藤蔓格外的多,幾乎把壁畫都蓋住了。仔細一想,這不就是小墨強吻我的那個地方嗎?
“童欣,你先坐那兒休息一下。”韓林邊打開自己的背包邊安排我,背包拉鏈一開,一股刺鼻的血腥氣味傳了出來。
可能是最近的事,讓我對血腥的氣息特別敏感。
果然,韓林從包裏拿出的三塊圓餅中有兩塊背面沾上了大片的血液,幹涸的血跡還留在上面,接着是洛書,倒是沒什麽變化。
“有人在我們休息的時候進了房間。”韓林又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張A4紙,上面也留有圓形的圖案,圖案正下方還寫了present這個單詞,同樣也是殷紅的顏色。
圓餅雖是镂空的,但是花紋卻全在同一水平面,如果有墨水的話确實可以用它拓在紙上,只是這地圖要用兩塊圓餅加成,只需再拓一次就行。
“那人”就是按照這個原理,把血液當做顏料塗在地圖上,并且拓在這張A4紙上。
“韓大哥就睡在石門旁邊,有人進來不可能感覺不到。”我否認了這個想法。
“我比你們早起了半個小時,出去打水,這段期間我也不清楚有沒有人進來。”韓林很自責。
“韓大哥你先別自責,我們不是沒出事嘛!”聞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個人要想加害我們早就動手了,用得着留下這張圖嗎?”
“聞笛說的沒錯,之前就聽那些陰謀論的人說我們都是被更高智慧的人操縱的棋子,人生也只是一場游戲,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指了指這張圖上的一點,這明顯是被人特殊标記了,是之前我們休息的房間,“這一局,操縱我們的人一定氪金了。”
漠寒和小墨也同意我的觀點,“我們再往回走就要從零開始了,到現在還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
“我們現在離之前的房間隔了四間房,”漠寒右手食指從最初原點的位置向右,慢慢滑到我們現在的位置,沒有準确的計量單位,她只能用房間數粗略的說明,“按照這上面的标記,隔壁房間裏應該有一個通道,通向深處。”
地圖顯示這座墓是圓形的,外圍,也就是我們所處的位置,被分成了兩部分,從正門進來一直到守墓人的那個房間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正對這裏,還沒去過。
按照溫钰之前走的路,她們應該是從最近的路進了裏圈,但還是離主墓室很遠,那裏被均分成了三部分,圓弧形狀,不像是我們這裏,三部分直接是三個隔開的空間,難以想象的空曠。
在往裏去就是左右的殉葬室了,一直到最深處才是主墓室,當然,我們這次的目的只是找到景妍,詢問離開的真正方法,而不是這危機重重的探墓。
“我們先進去,空間這麽大,與景妍相遇的機會也就變大了,即使她先我們一步,路上肯定也有蛛絲馬跡,我們可以沿路跟上。”我提議道,還有一天的時間,來不及遲疑了。
“就這麽辦!”
一開始還怕衆口難調,不過所有人都達成了一致。
就說這個墓主人奇怪,好好的房間連個正經門都不留,非得我們去找那些機關打開,好在有了地圖,能大概摸清密室的位置,找門也就事半功倍。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右臂肌肉,如果我有的話,一直在抽搐,趁她們不注意撸起袖子看了一眼。
青紫的脈絡時隐時現,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我的肱二頭肌上,毛細血管也被這一片青紫色取代,源頭是,我順着它往下移,右手食指。
那次被藤蔓劃傷的位置。
我重新審視了自己的異常,聽覺視覺嗅覺成倍的提升,漆黑的狀況下還能正常觀察。
牆壁上的心跳,還有空氣中的呼吸聲。
我又想起了溫钰和她的葬身之地,難道我被感染了?還是被這裏同化了?
無論哪一個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和小墨一起活着走出去,不奢求安然無恙。
回去之後我會辭了事務所的工作,找一個低薪但是有足夠空閑時間的工作,和小墨一起生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把以前錯過的時間如數奉還。如果上天連這麽卑微的願望都不願實現的話,我緊握口袋裏的短刀,我會在失控之前了結自己。
“門打開了。”這一次找到入口的是漠寒,石門的背後是一排向下的階梯,長時間無人問津,蛛網遍布。
韓林擡起火把把蛛網挑開,給我們開了一條路,階梯是僞螺旋形的,有棱有角,轉過三個彎之後我們終于再次接觸到了平地。
空間果然“空曠”!一眼望不到邊的場地,整整齊齊的擺放了上百口棺材,這也只是保守估計,按照地圖上顯示,這裏本應該是圓弧形狀的空間,可是在這裏看完全看不出是圓形的。
“鬼打牆”,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時,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處走,所以老在原地轉圈。把現在的情況和鬼打牆一對比,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一直走下去,說不定會成為這些亡靈的陪葬。
“你說這裏葬的人該多有錢啊!”聞笛感嘆到,“我們在外面看到的還只是一些邊角料。”
她噌的一下跑到“萬棺”叢中,如數珍寶的拍拍上面的蓋子,“這些可都是紫檀木的,放在現在都很金貴。”
“就算再金貴也不能整個搬回去啊!”我拍開她的手,“已逝之人的東西就別惦記了。”
“我這不是職業習慣嘛!”聞笛嘿嘿一笑。
已經死了好幾百年的人了,現在這麽多棺材擺在這裏還是讓人毛骨悚然。
“這裏的壁畫和外面的不太一樣。”我用手電照着四周的牆壁,上面不再是房間裏你追我趕的三只兔子,也不是甬道內的日月星辰,而是一個更系統的故事,繪于墓室四壁。
之前也聽說過,有的古人會把自己生前的故事記錄下來,流傳百世。
墓主人這麽豪,對待壁畫自然也不會吝惜筆墨,從我們這裏開始,故事也就開始了。
第一幅是百官朝奉的景象,每個人形态各異,連衣服也雕刻的栩栩如生,坐在正中央身着黃袍的絡腮胡男人雙手微收,接受百官的跪拜,好不氣派。這也正好驗證了聞笛之前的猜測,這座墓的主人肯定和王室有這千絲萬縷的關系。
第二幅中那個皇帝帶領一衆子女設宴,其中對一席紅衣的小女孩頗為喜愛,從畫中特地給她賜座可見一斑。朝中的權貴也紛紛帶了家眷,最醒目的還是那位身披甲胄的老将軍,以及身邊的少年郎和對面坐着的丞相一家。
自古左為尊,這也是我猜測那家人身份的原因,丞相的一對身着素衣的子女不像之前那位少年郎一般意氣風發,多了些書卷氣。
第三幅的主角不再是那個皇帝,而是一開始坐在皇帝身邊的紅衣女孩,現在已經換上了華服。她手拿竹簡,之前那個白面少年站在她前面,長劍收在身後,另一側躲在他背後的是宮宴裏的那個小妹妹。
接下來他們好似成了朋友,紅衣小公主在樹蔭下讀竹簡,怕生的小姑娘也不再膽怯,靠在她身邊休息,那個少年則在她們面前練劍。
之後,天下亂了,壁畫的一半都被火焰覆蓋,紫衣丞相和老将軍被問斬,少年郎被發配邊疆,那對兄妹也是下落不明。
小公主還是公主,只是不再穿紅衣,換做白衣青衫。
我繼續往前走,脖子因為長時間的擡頭已經酸了,可依舊想讀下去,這些壁畫似乎有種抓人的魔力。
公主明面上是朝堂上中規中矩的公主,可背後卻是某個大型組織的主人,這時候她戴上了面具,兩面人在一幅圖中被白色的閃電分開。
素衣公主每年都會四處尋找那對兄妹的下落,大漠,荒蠻,雪山……都留下了她的痕跡,只是過了好久,只尋得了那個小姑娘,再見面時已經在城樓下奄奄一息。
再下一副圖,小姑娘成了公主的貼身護衛,接着尋找她的哥哥。
公主落淚了,壁畫上一直高高在上的公主終于在她的貼身護衛懷裏落下了眼淚,錦衣華服褶皺不堪。
我以為她會放棄,可是意外出現了,那位白衣少年跟着回程的少将軍,也就是之前的少年郎回到了國都,來到了公主面前。
另一場腥風血雨開始了,皇帝駕崩,皇叔和太子争權,畫中公主把太子護在懷裏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兩敗俱傷,太子被殺,皇叔也被公主所害。國不可一日無君,公主成了下一任繼承人,身邊又多了一個護衛。
曾經繁盛的國家正慢慢的分崩離析,白衣少年突然被發現了秘密,一團黑霧從他背後湧出,再見時已經是另一幅模樣。大臣們要求賜死這個怪物,可是公主,現在該說是女皇了,她笑着撫摸少年的醜陋臉頰,顯然早已知道這個秘密。
最後一幕是個殘卷,少年墜崖而亡,公主短匕在胸,意欲自殺。
“真的存在這種怪物嗎?”我問到。這個怪物的相貌和溫钰死之前的模樣天差地別。
“不一定非說是怪物,還可以引申為天理不容的秘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為等等。”聞笛解釋道,“欺君之罪也經常用這種表現手法來展現,我之前也看到過不少。”
“故事看完了,我們也到出口了。”小墨拍拍手,把我們招過來。
兩個拱形的出口,一下一上,留給我們的選擇也不多,只能走下面那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