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論

第3章 未遂的車禍

等我從賬目裏抽出空閑擡頭看時間的時候，時針已經指向了五點，泛着苦味的咖啡味勉強讓我打起了精神。

“先回酒店換身衣服再去找小墨吧！”鼓勁般的伸了個懶腰，把桌子上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

正如小墨說的那樣，昨天的報表底稿少了一份資料，本來是件不大的事，日盛公司的財務部也屬于參與人員，直接找他們也行。可是秦姐一向照顧我，這次也是給我一次歷練的機會，然後，我就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把底稿整理完畢。

按理說沒其他事了，時間也早過了下班時間，秦姐看了報表之後也沒說什麽，勉強過關，可是財務經理想讓我們再稍稍修改一下，這一改，就到了天明。

街道上還是一片沉寂，這個點兒城市還處于睡眠之中，不過今天很幸運，出門就攔到了一輛出租。

“老妹，這麽早就來公司，挺勤快的啊！現在的年輕人，就得要這種拼勁，能闖……”

司機不是本地口音，但是特別熱情，這樣一來我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剛剛下班了。

“師傅，到這就行了。”還好沒有趕上高峰，很快就到了酒店。

房間已經被打掃過了，昨天早上随手扔在床上的十幾封信也被貼心的整理好放在了床邊的小桌上，我拍拍腦袋怪怨自己粗心，趕緊把東西收好。挑出幾件稱心的衣服就邊估計時間進了浴室，一夜沒睡反而更精神了。

出門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就是你想擁有的人生嗎？”

最近總是冷不丁蹦出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都說做會計的三年買車，五年買房，就算自己再沒出息，幹了五年，買輛車的錢還是有的，不過整天為了工作飛來飛去，真正開過的也沒多長時間。

走出酒店時，城市也漸漸蘇醒了，小販的叫賣聲，街角慢悠悠升起的白色霧氣像極了伸懶腰時的樣子，鐵門被慢慢卷了上去，霓虹燈也随之退入幕後。

高級公寓大廳的暖色燈光很讨喜，一進去就會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帶着花紋的大理石也不顯突兀，服務人員也都是和顏悅色，只是時間太早，人人都帶着幾份慵懶的感覺。向前臺說明我的身份之後，很容易便知道了小墨的房間號碼，說是昨天晚上褚小姐特地安排的。

但當我按了幾遍門鈴，裏面絲毫沒有回應，這個時間點，小墨應該已經醒了啊？我還想再試一次，卻瞟見了那個密碼鎖，看來是想讓我自己想辦法進去啊，我鬼使神差的輸入了四個數字，咔噠一聲，門緩緩打開。

“随便找個地方歇會兒，我把這點兒整完之後咱就出發。”看來知道是我來了，小墨并沒有多大反應。她已經穿戴整齊，寬松的衣服和平時的正裝形成鮮明對比，少了幾分煙火氣。常用的便攜電腦正放在桌子上，向我打聲招呼後就繼續擺弄自己的事。

看來是臨時的工作，我心裏默默的想。

一坐下腦袋就昏昏沉沉的，為了讓自己打起精神我就在房間四處轉了轉。簡單的兩室一廳，不過占地面積之大，裝修的用心，是我這樣的小白領望塵莫及的。其實我挺好奇小墨到底是怎麽把房間裝修的這麽溫馨的？

“叮~”的一聲響，微波爐裏的牛奶已經熱好了，我幫小墨倒了一杯，自己則端着另一杯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她的指節有規律的敲擊着桌面，今天似乎有些急躁，看來工作一時半會兒還處理不完，我邊喝牛奶邊想，很快牛奶就見了底。

柔軟的沙發，香甜的牛奶徹底激起了我的睡意我偷偷靠在沙發上面閉眼小憩。房間裏充斥着小墨的味道，連呼吸的空氣都是那種清香的，溫柔的氣味，讓人特別安心。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聲“啪嗒”把我拉回了現實。

她手邊的牛奶也已見底，“臨時工作”似乎已經解決了。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了，沒想到睡了這麽久，“今天去哪兒？”

“回中濟市吧！你天天在外面飛，多久沒回學校看看了？”

“随便，我都行，你決定吧！”敷衍三連。

她見我還賴在沙發上不想動就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我立刻起身還裝模做樣的行了個軍禮。

“你不是惦記我那輛車好久了嗎？今天咱們就開它去，不出意外的話剛好能趕上午飯。”小墨很滿意我的态度，抛給我一顆“糖”吃。

“真的嗎？你平常都不讓我碰它！”我摩拳擦掌，那輛凱迪拉克ATS-L雖然只是同款車型的中等水平，但是造型精致，再加上小墨買的是紅色，別有魅力，我可是垂涎好久了，平常碰都不讓我碰，今天竟然肯開它出去兜風，真是撿了大便宜！

“不天天吊着你的胃口，你哪會下功夫幹活？想要一輛，憑你現在的進度恐怕還要再過幾年。”小墨嘴上不饒人。

“嘿嘿……”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懶啊！

跟着小墨，我們到了地下停車場把“大小姐”請了出來。

看這曲線，凹凸有致！

看這顏色，光滑潤澤！

俏皮中夾雜着妩媚，妩媚又不失優雅，不愧是大小姐。

“您先請！”我狗腿的幫小墨把副駕駛座的門打開。

“你進去吧！今天我開車。”小墨欠揍一般的把車鑰匙在我眼前晃了晃。

“哼！”稍微抗議了一下就坐進了副駕駛，雖然摸不到方向盤，只是坐進去就很享受了。

小墨的車技我還是很放心的，閑談之中很快就進了高速。

“小墨，你有和同事一起出去過嗎？不是應酬的那種。”正直中午，路上車不多，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小墨順手打開了遮光板，“日盛公司團建還是很多的，尤其是我們這個部門，但是我一般會提前離場。自己的官職在那裏放着，作為下屬的她們心裏不會舒服，她們不自在，我也過意不去，還不如提前離開，給年輕人一個機會放開說。”

我輕笑出聲，果然還和以前一樣溫柔的過分了，“說的跟自己有多老一樣，那你還沒升官的時候呢？身邊有沒有關系好的朋友一起出去逛街之類的？”

小墨歪歪腦袋思考了一下，“沒有。嗯…應該說一開始有，但是那時候我剛進入公司，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漸漸的，身邊的人就少了，等我回過神，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莫名的酸楚油然而生，“那你……沒想過找一個依靠嗎？”

小墨自嘲的笑了笑，“別用那種可憐的眼神看我，進入公司之後也是有貴人相助的，韓大哥幫了我不少忙……”

見我欲言又止，她立刻改口，“接下來你最好想想再說話，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聽什麽吧。”

我嘆了口氣，自然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颠沛流離……要是這些日子我能陪你就好了…”明明是最怕孤獨和黑暗的人，連睡覺的時候都要留一盞小夜燈，卻獨自一人生活這麽久。

她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你那時候還在康複期，多學點知識也沒什麽壞處，為什麽要讓自己這麽累呢？”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沒想過工作的這段時間找一個依靠嗎？”我試探性的問。

手上的力度明顯加大了，她半開玩笑的說，“你呀！可是你那時候還在讀研，我總不能移情別戀啊？”

我推開她的手，整理自己被□□的頭發，“你知道我什麽意思，難道一點都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嗎？你也說了，韓大哥幫了你不少忙...”

“但我也說了，只限于工作之上。如果你是因為韓大哥和我關系親近，因為吃醋才說出這些話，我會很高興。”她看了我一眼，我心虛的轉過身，只聽見一聲嘆氣，“沒想到你和那些人一樣...”

小墨不再回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車裏陷入了尴尬的寂靜。

我瞥了一眼小墨的臉色，看來一時半會不會再理我了，為了打破僵局，我伸手打開了車裏的廣播頻道，找些雜音緩解氣氛。

小墨的心思我總也想不明白，無論她說出多親昵的話，都會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看不透，抓不住，分不清...

其實還是我個人的原因，如果真的關心，又怎會分不清呢？

……

“本臺最新消息：臨水市公安廳通報，光戶某房地産商有限責任公司黃某，龍川有限責任公司李某，非法吸收公衆存款，現已立案，嫌疑人還在追捕之中。”

由于職業敏感，我就對這件事上了點兒心，但是小墨随手換了一首歌，原本就是屢見不鮮的案子，我也不想再大動幹戈的調回來了，更何況這首歌也正合我意。

If I die young bury me in satin，Lay me down on a bed of roses，Sink me in the river at dawn，Send me away with the words of a love song……

小墨用主控板把我的座椅微微傾斜，“你先睡會兒，到時候我再叫你。”

“嗯～”我悶聲回答，又補上一句，“對不起。”

“沒事，一晚上沒睡覺，趁現在好好休息一下。”

在她的再三叮囑下，我才系好安全帶眼睛微閉沉沉的睡了過去。

陽光的溫度透過玻璃懶洋洋的灑在了我身上。我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透過樹葉的間隙，光線有些刺眼，郁郁蔥蔥的植物給這些巨石增添了幾分神秘感，綠色的藤蔓，斑駁的青苔，還有奇怪的花紋紛紛成了此處景觀的調味料，讓人想一探究竟。

我一步步跟在同伴身邊，走向那裏……

夢還沒收尾，巨大的沖力直接把我的身體從座椅上甩了出去，還好有安全帶加持，不然肯定會和擋風玻璃來個親密接觸。本以為逃過一劫，小墨方向盤一打，腦袋直接撞到了一側的車窗上，脖子上瞬間出了一條紅印。

小墨雙手死死抓住方向盤，盡全力穩住車身，有驚無險的把車停在了路邊。

“怎麽了？”我着急得問，

“換方向的時候突然闖出來一輛逆行車，占了我們的車道，當時沒注意差點兒撞上。”小墨冷吸一口氣，“已經沒影了，可惜沒記住他的車牌號。”

“沒受傷就好，我着急的安慰她，剛剛的尴尬氣氛瞬間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