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證
昨天為把錢退回去一直和粉絲們聊到淩晨, 最後實在撐不住了,捧着手機就睡了過去。
早上起來陳玉容就在私信裏收到了原十六發來的地址,沒想到她們倆居然還是同城的,将來有機會得請他吃頓飯。
除了昨天直播時制作的綠豆糕和雪花酥, 她又早起做了雪媚娘和曲奇, 最後又往箱子裏塞了兩小罐腌菜一塊兒給原十六寄過去, 希望他會喜歡。
陳玉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一上午都在做糕點還真有點累,想當年她一做就是一整天, 原身的身體素質有待加強。
直播時粉絲一直嗷嗷叫着想吃她做的糕點,現在夏天運輸過程中不能保證糕點的口感而且容易變質,她打算等秋天到了再發個抽獎活動。
微信收到一條消息, “我到了。”
陳玉容拍了一下腦袋,糟糕,忙着忙着就忘了她還約了蔣可心。
在鍵盤上敲打一陣, 回複道:“我有事耽擱了,真不好意思, 要不你先吃點東西, 我馬上就出門。”
“嗯。”對面秒回。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 就沖出了家門,至于快遞她只好拜托保安大叔幫忙寄了。能把蔣可心約出來可太不容易了,她可不敢讓人久等。
出租車來得非常及時,她只比約定時間遲了十分鐘。
“對不起對不起, 我來晚了。”陳玉容剛一坐下就歉然道。
“是我到得早。”
陳玉容又把一個紙袋子遞向對面柔聲道:“這是我上午做的一些糕點, 你嘗嘗。”
蔣可心雙手接過淡淡道一句謝謝,就把它放在一邊,平靜開口道:“你幾次三番的約我是想和我談什麽?”
她的精神狀态要比上次見面的時候好上許多, 因此陳玉容講話也能更随意一些,不過還是得注意對方的情緒變化不能把人刺激到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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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蔣可心直奔主題,陳玉容也不再客套,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道:“我叫你出來,是想讓你聽一聽我的故事。”
約了她那麽多次只為講個故事?
蔣可心面露疑惑,既然都來了那就聽一聽她想說什麽,随意道:“你說吧。”
陳玉容卻不急着開口,舉手微微動了動手指招呼服務員過來,已經是午飯的點了,哪兒有讓人餓着肚子聽她講話的道理。
這家餐廳的川菜是一絕,而蔣可心小的時候是跟着外公外婆在蜀地長大的,要上學了才回的臨川。她選的這家店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在等上菜的間隙,她把原身的遭遇揀選一番抛開一些不可說的事情,其餘的都講給蔣可心聽。
從始至終她都聲音平和地将曾經的苦痛娓娓道來,就是這平淡敘述的聲音反而讓人心疼。
笑吟吟地把自己的傷疤揭開,露出鮮血淋漓的傷口,然後還若無其事的訴說遭遇,就好像豔陽天裏突如其來的暴雨,沖擊着毫無防備的行人們。
蔣可心的雙眼已然濕潤,陳玉容的心情倒還好,不僅沒有哭還給對方遞了幾次紙。
她哀憐于原身的不幸遭遇,說到底不是親身經歷,內心也只是對那個乖順女孩兒的悲憫。蔣可心卻不同她是真真切切經歷過的。
感同身受,經歷過了才能感同,不然只是臆想出來的苦楚。
陳玉容知道說出這些多少可以動搖蔣可心的想法。
你看,從不只你一人被欺淩,可是不要怕,只要我們聯合起來,站出來,勇敢發聲,我們的聲音彙在一起就是洪亮,足以讓世人都聽見。
惡龍終将被打死,光會照進來,每個人都獲得了新生,通向自由的充滿希望的未來。
“所以我想上訴,想讓她們得到應有的懲治。”陳玉容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正色道,“可心學姐,我需要你。”
直視着蔣可心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瞳裏是決不放棄的的決心。
蔣可心被她的眼神所觸動,擦幹眼角的淚跡,清了清嗓子,緩緩道:“我也和你說說我的情況吧,我知道很多東西你都已經查到了,可有些東西非親歷者是不可能知道的。”
正好菜上來了,陳玉容把一道鮮冷兔擺到她面前,應聲道:“學姐你講,我都聽着。”
“我之前給新生做過班助,那時候有個男同學想申請貧困生補助,他并不貧困就是想拿錢,我就和班主任提了取消了他的資格。”
“當時我并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無盡的噩夢,還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沾沾自喜。”
“後來一天夜裏我被幾個混混攔在巷子裏,他們……他們嘴裏不是很幹淨,幾個人圍着我拳打腳踢了一陣,然後……”蔣可心頓了頓抿了一口水繼續道,“然後不知道是誰先動手撩起了我的衣擺,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幾雙手在我身上游走的感覺。”
“他們把……把你……”陳玉容艱澀道。
她又驚訝又心疼,這一部分內容确實沒有被她查到,那個問題她連問都不敢問出來,簡直難以想象是怎樣陰暗的心理才會想到用這種方式對付一個女孩子。
蔣可心搖了搖頭,暗啞出聲:“他們拍了照片。”
就算如此這件事給一個女孩子所造成的心理陰影也是巨大的,陳玉容甚至可以想象到蔣可心無助的倒在地上拼命掙紮、大喊,而作惡者站在一旁放肆大笑的畫面。
“這時我才知道那個男同學與楊青青之間的關系,他倆早就好上了,楊青青知道是我讓他沒了申報資格之後,就想了這麽一招。”
“既能羞辱我又能給自己男朋友找回面子,她可真聰明。”蔣可心呵呵一笑冷冷道。
“後來我大把大把的脫發,夜裏也睡不好,晚上睡覺旁邊都一定要有個人陪着我才會睡得踏實。”
“起初還堅定的認為我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我無愧。”
“一直堅持了一個多學期,這期間我在學校裏多次被針對,評獎評優都給了不如我的同學,班裏也漸漸有了些風言風語,說什麽‘蕩婦’‘不知羞恥’還每每在我不在的時候提起,我一出現他們就閉口不談了。”
“一個與我關系不錯的同學給我轉發了一條說說,我才知道我被人挂牆上了,配的圖片有些是p的有些是那天晚上的。”
“呵,我連男朋友都沒有居然就在網上有了一堆情史,成了一個身經百戰的人。”
“那段時間我小姑的飯店也經常被消防還有市場監管局的人造訪,我家的店是完全合乎規定的,可是哪家飯店經得起隔三差五的停業整頓。”
“小姑那段時間愁得飯都吃不下人都瘦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是得罪了什麽人,還能是得罪什麽人。”
“正好我厭學得很,幹脆就辦了退學手續。”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想我一定不會再和班主任提取消資格的事,他領的又不是我的錢,何必多管閑事。”
“我後悔了。”蔣可心最後淡淡道。
她本該有一個明媚的未來,一個康健的身體,可現如今全都毀了。
陳玉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此時所有的勸慰都顯得蒼白。
身上的傷總有一天會愈合,可心靈上的傷只會不斷潰爛膿腫,反複提醒曾經歷了什麽。
“你不用想着怎麽安慰我,我現在看開了,留在店裏給小姑幫忙也沒什麽不好的。”蔣可心看出了她的糾結,聳了下肩,無謂道。
怎麽可能真的看開,她本來應該是名校畢業,坐在辦公室裏成為白領,而不是像如今這樣在一家小飯館裏當服務員,衣服上沾滿油漬。
“學姐,你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不要就此倒下,站起來,重新踏上你的征途!”陳玉容真心鼓舞道。
蔣可心搖了搖頭,略帶哀傷道:“藥物對我的記憶力和注意力都造成了傷害,我無法專心學習。”
“我答應見面也是看你誠心約我,又是我的學妹,再加上我小姑也對你頗有好感。”
“本來還想勸你放棄和她們鬥的想法,現在我放棄了這個念頭,我不如你勇敢,陳玉容希望你能如願。”
陳玉容注視着她認真道:“不是我如願,是我們都要如願。”
“我現在手裏已經有不少證據,如果再能說服其他幾個受害者共同作證,我們勝訴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楊青青和周卉排擠欺淩同學是慣犯,除了大學裏的,還有不少她們的高中校友也受到針對。
陳玉容前段時間已經說服了一個受害者讓他同意作證,但是還不夠,她還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聲音。
只有這樣才能讓這件事鬧得足夠大,在輿論的監督之下,她們幾家才不敢随意的把事情壓下去。
如此她才能讓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才能得到一個公正。
蔣可心有些猶豫,她做夢都想讓她們伏法,但是懼于她們幾家的勢力,只敢躲起來茍且偷安。
她不敢發聲甚至想阻止陳玉容發聲,居然還會覺得這是真心為陳玉容考慮,是在“為她好。”
她錯了,她的忍讓只會讓行兇者更加猖狂,繼她之後的陳玉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她有什麽資格去阻止受害者尋求正義。
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道:“學妹,我願意出庭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