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暑假（一）
早在上個星期她就已經結束了所有的考試, 而且也在職工放假之前回了一趟寝室把自己的東西都搬了回來。
歸心似箭的葉星菡早就買了最後一門考試結束的那個上午的機票回家，而陳玉容一直逗留在臨川市，遲遲沒有買票。
原因有很多，一個是她需要存幾個視頻, 回鄉下不方便拍攝, 要多備點到暑假慢慢發, 再有一個是她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一手把原身撫養長大的奶奶, 而且一想到回了家就要面對原身重男輕女的原身的家人，她就非常抵觸回家這件事。
倒也不是怕他們, 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麻煩。
但是不管她多麽不願意回去，于情于理她都得回家一趟見一見奶奶，替原身盡一盡孝心。
最終她還是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車。
奶奶家在鄉下, 高鐵只通到隔壁縣，要回青岩縣還是得坐大巴然後再轉一次城鄉客運才行。
青岩縣經濟水平相對于周邊地區比較落後，但是未被開發的小縣城盡可能的保留住了當地的風土人情和自然風光, 近幾年在縣政府大力發展特色旅游業的政策之下，青岩縣的生産總值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她奶奶還順勢開了個小賣部, 向游客賣點小零食和飲料, 家裏也因此多了一筆收入來源。
大巴車搖搖晃晃的坐得她頭暈, 自重生之後她還沒有坐過那麽久的車，因此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會暈車，可這個時候下車顯然是不可能的。
她只好不斷地在腦子裏想一些事情，企圖以此分散一部分暈車的感受。
奶奶就算賺了錢也鐵定是扣着自己不會給自己買東西, 而是把錢花在陳明身上一部分再把絕大多數都攢着留給她。
她最常念叨的就是：“我要給乖乖攢嫁妝。”
要是沒有記錯奶奶經常穿的鞋都是五六年前的了, 上面都打上了補丁，鞋底也磨得不行。這次回家之前她特意去商場買了兩雙柔軟舒适的鞋子。
而且奶奶沒有手機平時有什麽事情只能通過陳明和陳泰興轉達，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又去附近的手機店挑了字夠大、聲音足夠洪亮的一款老年機。
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她才感覺大巴要進站了，拿好自己的包就準備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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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還得轉一趟車，現在去坐車說不定半路上就撐不住要吐，所以她決定先去附近的店裏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然後再打車回家。
出租車還未開進村子，她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站在村口一棵老樹下翹首張望着。
陳玉容淺笑着開口道：“叔叔，麻煩你前面那棵樹那兒停一下，我奶奶來接我了。”
下車之後奶奶就笑吟吟地迎上來，欲幫她拿行李，陳玉容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心意，把最輕的裝着手機的包給了她。
“我前幾天去鎮子上買菜，聽見別人說他家兒子放暑假回家了，就琢磨着你也快放假了。這幾天吃完飯就都來村口等等，要是能接上你還能幫你拿拿東西，我這把老骨頭也算有點用處。”
奶奶一邊走一邊說，自見到陳玉容她臉上的笑就沒有停過。
這大熱天的就算待在樹下也還是容易中暑，陳玉容柔聲道：“太熱了，您以後可別再這麽幹了，我那麽大的人了還能拿不動這點行李？”
把小行李箱推到前面好讓奶奶看個仔細，他帶的東西不多真的不必頂着大太陽來接她。
奶奶渾不在意地說：“沒事兒，奶奶身體硬朗着呢，昨天我還去地裏除草了。”
“我剛看你剛剛打車來的，這就對了，車上有空調不會熱。你呀也別心疼錢，咱家小賣部生意可好了，碰上旅游旺季游客一來，每天都能賺不少呢。”
奶奶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話，字裏行間都是對孫女的關心和疼愛。陳玉容一直乖巧地應聲，心裏卻複雜不已。
她能瞞過葉星菡卻未必能瞞過一手把原身帶大的奶奶，不敢想象老人家若是知道自己的孫女早已經不在人世，該是怎樣的悲痛。
進了家門之後就聽陳明吼道：“一天天的跑外面幹什麽去，飯也不知道做。”
“我去接孫女了，而且這才幾點，晚飯來得及的。”
陳明看都不看剛進門的陳玉容一眼，依舊是那副不耐煩的語氣，沖奶奶道：“我餓了，你現在就去給我做飯。”
“餓了就自己做飯，別使喚奶奶，她才剛回來。”陳玉容就看不慣他這副整天無所事事回了家還要擺譜的樣子。
“你怎麽說話的！”陳明怒拍了一下桌子，罵道：“我早就說丫頭片子不頂用，你看翅膀還沒硬呢，就敢頂嘴了。”
說來說去就會拿她的女兒身做文章，陳玉容毫不給面子地翻了個白眼。
有幾個男的能比得上原身的毅力與堅韌，高中時就在兼職給自己賺取生活費，最後還能以優異的成績考入臨川大學，單憑這個就不知道勝卻多少人，只有他還抱着腐朽的思想只會從性別看待一個人。
“自然是說的人話，您聽不懂可能是語言不通吧。”又轉身對奶奶輕聲道：“我先去樓上把東西放了。”
前後态度形成了強烈而鮮明的對比，陳明怒火中燒，又不敢再像她小時候一樣動辄打罵。畢竟好多人都說他這個孫女考了個好學校學的是個好專業，将來是能賺大錢的。
他不敢把人得罪的太狠，就沖奶奶撒氣道：“你杵着幹嘛，還不去做飯？”
“哦，好。”奶奶笑着應聲道，她的乖乖坐了那麽久的車估計也餓了，早點吃完飯，她也好早點休息。
陳家用的還是老式的燒柴火的土竈，陳玉容剛下樓就看見奶奶在廚房忙前忙後的身影，就主動坐在爐膛前慢慢添柴。
“哎呀，你別弄，去歇着，這多熱啊。”奶奶上來就奪過她手裏的火鉗子，推搡着她往外走。
“奶奶，我幫幫你。”陳玉容不肯走，這大熱天的做飯本來就辛苦，奶奶還要一個人兼顧燒火和炒菜，她想留下幫忙，反正添柴這事她從小就會。
“真不用，奶奶我都是做習慣了的，你就等着吃就行，坐一天車了，快去休息休息，等會就能吃飯了。”奶奶繼續拽着她，直接把她摁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陳玉容只好在旁邊陪着，時不時和奶奶說一點學校發生的事，奶奶聽得樂不可支。
一個多小時後奶奶就招呼陳明過來吃飯，忙活了那麽久她的前胸後背都被汗濕透了。
“來，吃這個，隔壁你胡爺爺今天早上送來的，他從水庫裏釣的，野生的，肉質鮮美着呢。”奶奶往陳玉容碗裏夾了好大一塊魚肉，笑呵呵地說道。
陳玉容一看碗裏的魚就頭疼，但是對上奶奶滿含期待的眼神，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最終夾起一小塊魚肉緩緩放入嘴裏，連嚼也不嚼就往下咽。
魚腥味入口的一瞬間她只覺腹內翻湧，還是沒有忍住徑直沖向了廁所。
出來後她臉色仍有蒼白，歉然道：“奶奶，我有點暈車，魚肉吃不下，想吃點清淡的。”
“沒事兒，吃不下咱就不吃了，吃菜，吃完了就去休息。”奶奶把魚肉夾到自己碗裏，又給陳玉容夾了一筷子青菜，關切道。
“好。”這會兒是真的什麽都吃不下，可奶奶忙活了一下午做的飯菜，不能浪費，勉為其難地吃了小半碗飯後就不再動筷了。
陳明吃了飯就出門了，不用問也知道又是去找他的幾個老夥計打牌去了。
陳玉容上樓把鞋子和手機拿下來，笑着道：“奶奶，這是給你買的鞋子穿上很舒服的，走路多也不會累。”
“這是手機，以後你想我了随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再也不用看爺爺的臉色，裏面話費我都充上了，你只管放心打。”
奶奶拿着手機高興的像個孩子口中直道：“好好好。”又問，“這要不少錢吧？”
“二手的，不貴。”陳玉容知道老人家心疼錢撒了個小謊，而且她現在有視頻和廣告的收入，一個手機的錢還是負擔得起的。
“奶奶改天我帶你去買幾件衣服，你這件都好幾年了。”
“舊衣服穿着才舒服呢，別亂花錢。”奶奶笑呵呵道。
陳玉容卻沒把這話往心裏去，該買還是要買的，奶奶不同意那就到時候她自己估摸着尺碼挑幾件。
和奶奶聊聊天又教會了她如何使用手機，時間就很晚了，奶奶直接把她趕去洗澡催着她早點上床睡覺。
陳家房子小，二樓只兩間卧房，一間爺爺奶奶住着，一間給陳泰興留着。而陳玉容住的是旁邊的一個小房間，那裏原本是做儲藏室用的，後來隔了一張床的空間給她當卧室。
她也不介意房間的大小，只是這間房只旁邊一個小窗口，夜裏悶熱得讓她睡不着覺。
小風扇還在盡職地旋轉，只是它實在是太舊了，并不能送來多少清涼，扇葉轉動的嘎吱聲聽的人煩躁不已。
陳玉容索性起床下樓，她記得樓下有條長椅，她可以去那兒将就一晚。
前後的窗都打開，吹來的風仍帶着白天的燥熱，但是她實在太累，歪在長椅上就睡着了。
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覺得一直有股清涼的風吹拂着她，緩緩的輕輕的伴着她入睡，她好像還隐隐的還聞到了艾草的味道。
這一覺她睡得很是香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