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屍初出道

第9章 ☆、這只僵屍很個性

庫洛洛他們成功突圍趕回來的時候，熊熊火光照亮了半幕黑夜，紅得詭異森然。一眼望去滿地都是殘肢斷臂，鮮血流淌成河，空氣裏彌漫着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四處散落的火把的光亮映襯着黑衣黑發的少女蒼白而木然的面孔，她腳下踩着一個被扯斷了雙臂依然死命掙紮的男人，借着周圍的火光可以看清男人就是那個被公認為本區最強的念能力者裘德洛，此時他費力地用雙腿蹬着地想要挪動，臉上是驚恐到極致後的扭曲表情，“放過我！求求你啊放過我吧！”

嘶啞破碎的哀嚎響徹夜空。少女不為所動，慢慢地彎下腰，血紅沒有焦距的的眼睛木然看着男人驚悚瘋狂的臉，右手張開成爪，銀白色骨質的尖甲在昏暗夜色中反射出一抹铮亮的光，僵硬而機械地一點點靠近男人的心髒……

“怪物！你這個怪物！啊--”

凄慘絕望的嚎叫聲戛然而止。

蘇醒過來的瑪奇扶着依然作痛的頭從從地上慢慢坐起來，目光有些茫然地聚集在火光照映中黑衣少女的身上，然後猛然驚悚恐懼地瞪大了眼，她看見了這一生中最恐怖的場景：鋒利的指甲毫不遲疑地挖出了男人的整個心髒，鮮活的心髒尚且在她蒼白的手掌中一下一下緩慢地跳動，尖甲瞬間深深紮進，死寂無聲中仿佛有涓涓血流順着手指的血管流向少女全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一顆心髒就被徹底吸幹化作灰燼，于此同時，少女身上的所有傷口都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飛快愈合，直到再無一絲傷痕，光滑如初。

“天啊！這是……”

俠客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就連庫洛洛也不由緊皺眉頭，他想起飛坦的話，“也許現在過去，你們就能親眼看看她是什麽人。”

……怪物……

一時間，旅團所有人腦海中都回蕩着男人生前凄厲的哀嚎。

唯獨飛坦一步步，緩慢而堅定地向她走過去，回過神的俠客着急地伸手拉他也被他狠狠一把甩開。

沾滿鮮血的黑發少女，木然空洞的眼神逐漸恢複了清明，然後她低下頭怔怔地看着自己攤開的滿是血污的右手，站在那裏仿佛凝固成了一座石像。

“紀年。”冷漠中隐含着一絲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紀年茫然地擡頭，看着面前的俊秀少年平靜地對着她伸出手，“回去了。”

飛……坦？

手指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紀年扯出了一個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來，“我殺人了。”

“那又怎樣？”飛坦冷漠的回答。

“……”

于是紀年瞬間默了。對于生長在流星街裏的蜘蛛們來說，為了活下去，可以說每天都在殺人或者被殺中度過。

可是……她早已是徘徊在六道輪回外的僵屍，即使不受生命法則的約束她也沒想過恣意妄為奪取正常人的性命，這是她堅持了幾百年的準則；更何況還有更重要的私人原因……

“謝謝你，飛坦，”僅僅只在一剎那就下定了決心，盡管似乎還有着不舍的情感，但紀年還是沖着飛坦平靜地笑了笑，然後看向不遠處臉色各異的蜘蛛們，偏頭對上臉色青白的庫洛洛，以解答問題的方式輕松地說，“啊，庫洛洛，你之前不是一直疑惑我到底是什麽人麽？如你們所見，我就是這樣靠吸取別人生命為生的怪物。”

“……”庫洛洛沒有說話，望着紀年，神色複雜。

紀年不以為意地攤了攤手，“嘛，不管怎麽說，也謝謝你們收留了我這麽久。”

還沒等別人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紀年已經從窗口跳進房間，只一眨眼地功夫又出來，背上背着她的舊包裹，潇灑地沖衆人揮了揮，“我走了喲。”

“站住！”飛坦冷冷喝道，紀年背對着他沒有回頭，“還有事嗎？”

“我說過，你若敢離開，即使殺不了你我也會把你的心給挖出來，把你做成活标本挂在卧室裏！”

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蠻橫呵。

“問題是，現在的你，打得過我嗎？”紀年輕松地笑了笑，“順便提醒你一件事，忘記當初我們的約定了嗎？”

聽到“約定”二字，飛坦瞳孔驟然緊縮。

“培養你，等你足夠強大可以加入黑幫帶我出去，這就是我留下來的目的。”

衆人靜默了，難怪在飛坦加入旅團之後，她便三番五次地向庫洛洛提起走出流星街！不約而同地望向飛坦，飄搖的火光映在他冷若冰霜的臉上，連帶着将金眸也染上了陰冷的血色，“那麽，那些事算什麽？”從薄唇裏一字一字吐出泛着刺骨寒意的話，“教我武術也好，特意為我去換食物也好，平時的悉心照料也好……這些又算什麽？”

“……這個啊，”紀年望着地上胸口破了個大洞的男人僵冷的屍體，眼裏浮現出一抹黯然，語調依然明朗輕快，“我也得給自己找點事做嘛，不然就太無聊啦--就這麽簡單。”

話音剛落，從飛坦身上就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念壓籠罩在紀年身上，紀年不為所動，“飛坦，你知道我的實力的。”

“不過，”強壓下對紀年的恐懼，俠客終于忍不住疑惑道，“真想要離開流星街的話，你當初不如直接找這裏與外界黑幫聯系的人，只要你有實力，黑幫就會雇傭你的！這樣你不就可以輕松地離開了嗎？”

紀年沒有說話，反倒是飛坦笑了，旅團衆人不是沒有見過飛坦笑，但是，從來不知道飛坦的笑容居然這麽恐怖猙獰。

飛坦握緊了拳頭，指甲刺進肉裏也渾然未覺，地上火把搖曳，光影明滅地投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上挑的嘴角冷酷而邪魅，“想去黑幫必須經過實力測試，你是害怕一不小心就殺了人吧！真是善良呵--所以今天大開殺戒後反而無所謂了嗎？所以幹脆利落地想要走人？！紀年，你真是僞善！”

“……”僞……善？紀年彎了彎嘴角，沒有說話。

本就重傷，還強制飚出念壓，此刻飛坦咬緊牙關拼命抑制住洶湧而上的血氣，半晌才勉力平穩了呼吸，“如果你留下，我就當做不知道。”

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聲音隐含着一絲希翼和懇求意味的顫抖，紀年仰頭看了一眼黑沉的天空，臉上浮現一絲哀傷的表情，然後決然地往前邁了一步，“對不起，飛坦。”

“好！你給我滾！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見一次殺一次！”

飛坦你傲嬌了啊！

冰冷暴虐地怒吼讓紀年瞬間囧了下，這句臺詞真的雷得咱風中淩亂銷魂之極啊！

“啊，你放心，不會再見的。”紀年潇灑地揮一揮手，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中。在她不見的剎那，遍體鱗傷的飛坦終于支撐不住轟然倒地。俠客擔心地想要過去看看卻被庫洛洛伸手攔下。随即，仿佛是野獸受傷的忿恨凄嚎回蕩在空曠的夜色中，讓人不由心生哀戚。

“啊啊啊啊啊--”

紀年狂奔在夜色中，憑着記憶不一會兒就找到了本區管理者住的地方。

明明是路癡，這個時候居然一點都不癡了！

紀年扶牆，看着面前帶個庭院的兩層建築，腦海裏忽然回憶起當初和飛坦住的那個窩。

初次見面的時候，她在他面前摔斷了脖子依然活蹦亂跳，把他吓得幹出用玻璃把自己割傷的烏龍事；

後來，她請求他收留，然後因為僵屍的本能習慣性地靠近溫暖的東西，他憋紅了臉掙紮一晚無效只得瞪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再後來，加入庫洛洛他們，他笑的次數變得多了起來，她看得出，雖然他外表一副桀骜不馴的樣子，實際有了志同道合的同伴讓他非常欣喜。

再再後來，是兩人間莫名其妙開始的冷戰；再然後，是今天，他依然如當初所說“我相信”一樣，毫不畏懼地對滿手鮮血的她伸出手，說“回去了”……

去過那麽多的地方，見過那麽多的人，她與他們萍水相逢，不久後各奔東西。相處的時間太短，短的不夠讓人發現她的秘密。于是來到這個世界，她遇到到第一個人，成為了幾百年來第一個不怕她的人。

她不想和任何人有羁絆，誰知還是在瑪奇重傷時驀然醒悟，其實羁絆，早已産生……

于是今天為了救瑪奇，她猶豫後選擇讓自己暴走；那麽明天呢，如果倒在血泊中的人換成了飛坦，她可以袖手旁觀嗎？

不可能的……

在飛坦渾身是傷依然平靜對着她伸手的時候，她差點炸毛：飛坦是誰傷了你不想活了是吧我這就去滅了他！

然後猛然悲哀地想到，原則這種東西，果然是破一次就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啊！

別無選擇的離開。早知道是這種結局，當初就應該……

唔，其實還是沒有後悔的，畢竟，僵屍都是眷戀溫暖的生物，這幾年，她得到的溫暖足夠多了，多到用以後的人生來回憶，想起來也會覺得溫暖。

曾經有個人說不怕她相信她，曾經有個人願意溫暖她……

紀年微笑起來，然後下一秒豪邁地一腳踹開了院門，暗示地搓了搓手指，“老大我把你的心頭大患裘德洛幹掉啦，你是不是要适當地表示一下呢？”

作者有話要說：相處的時候會全心全意對你好，下一秒也能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這才是千年僵屍真·本色。旅團及飛坦還會再露面的XD接下來就是去天空競技場當電梯小姐啦~這一次又會遇到怎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