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城的五月，空氣被燥熱充斥。
Livehouse裏的冷氣馬力拉滿也難以驅散那股躁動，蘇澄安既想保持精致又想便于工作，只能更費心思地去定妝。寬大的短袖和熱褲，高馬尾或者丸子頭更是她忙碌中的首選。
三個小時前，蘇澄安剛下課打開手機，就看到她長期合作的One Livehouse主理人阿木給她發的消息。
阿木知道她白天要上課，所以再急也選擇了發微信而沒有打電話。
阿木：【澄安，今晚有空嗎？】
阿木：【百萬火急！！！】
蘇澄安：【木哥，怎麽了？】
終于等到她，阿木秒回。
阿木：【今晚那場演出的攝影師臨時有事來不了，對方要求挺高的，後來指定了你】
她印象中晚上沒有其他安排，二話不說便同意了。
蘇澄安初中的時候就喜歡上了攝影，一開始只是自娛自樂。後來被livehouse的氛圍吸引後頻繁光顧，漸漸和One Livehouse的人熟絡，阿木在蘇澄安的朋友圈看過不少她的作品，有一天突然問比他小将近十年，當時還沒高中畢業的蘇澄安：“你有興趣拍演出照片嗎？”
自此，或是阿木慧眼識珠，亦或是蘇澄安天賦異禀。她拍過的照片頻頻出圈，雖然僅是即将步入大學第三年，但已經在演出圈內小有名氣。
有時候原本演出商定的攝影師臨時有事或者突然鴿了，蘇澄安都會盡可能地幫阿木忙。
蘇澄安答應後當即趕回宿舍，整理設備、收拾自己。今晚演出的樂隊是他們的第一次合作，她還要到現場去了解對方有什麽特別的要求。
一件件事下來，需要的時間不少。
萬事俱備，時間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充裕。
在她準備出門的時候，舍友兼閨蜜簡憶推門回來。
“哎呀，協會群裏才剛說了今晚聚餐。”
簡憶一進門看到蘇澄安這身裝束，就知道她要去幹嘛。
她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道：“沒辦法，江湖救急。”
“去吧去吧，記得看看有沒有帥哥。”
“今晚記得把門鎖好。”她不忘叮囑簡憶。
蘇澄安的家就在南城，父母和哥哥對她這個算得上職業的愛好是無條件支持，甚至為了出行方便還特意給她買了一輛車。
就像現在，她絕不舍得讓她的寶貝設備們磕磕碰碰。
蘇澄安趕在晚高峰前出門，工作日的下午路上車不多，不過半個小時就到了One Livehouse。她背着雙肩包從後門進去，室內卻只有阿木和另外兩個員工，大家優哉游哉得絲毫不像晚上有演出，便問道：“事情都準備好了？”
阿木每次看到蘇澄安瘦小的身軀和那個與之不符的相機包，都不禁咂舌：“他們自帶調音師和燈光，還沒到。”
“今晚演出的是哪支樂隊？”除非要工作，蘇澄安甚少去關注她不熟悉的樂隊。
“HOPE，港城的。”
果然。
蘇澄安聽說過這支樂隊，也就只是知道他們在港城挺紅的，而且他們的鼓手陳時遇更火。
和阿木聊了幾句，蘇澄安眼見沒有外人在，幹脆整個人癱在門邊的沙發上。
她這會才想起出門時簡憶和她說的協會聚餐，剛剛一直沒有注意手機裏消息，現在才看到協會的群裏已經洋洋灑灑上百條記錄。
她翻到最上面一條。
會長：【今天林哥生日聚餐，老地方見】
接下來清一色的生日快樂，接着有起哄的人開始問林聞蕭要寡到什麽時候，到後面還有見蘇澄安遲遲不出現，直接at她的。
一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足球協會。
蘇澄安的外貌看起來精致小巧，可她的興趣愛好向來和她本人有着極大的反差。
可能從小受到哥哥的影響，她不僅看足球比賽，還有喜歡的球隊。
她先是直接在群裏回複。
蘇澄安：【我今晚去不了啦，你們玩得開心！】
剛想退出去單獨找出林聞蕭的聊天界面，對方卻立馬來私聊她。
林聞蕭：【怎麽了？】
蘇澄安：【晚上有事，不在學校】
蘇澄安：【學長生日快樂】
林聞蕭：【謝謝】
蘇澄安很久之前就感受到林聞蕭對她與衆不同，可是長久以來她對林聞蕭始終是無感的态度。既然對方不戳破，她也不好明說，只能保持着适當的距離。
更何況她向來把學校裏和學校外的事情分得很清楚，雖然朋友圈那些不會刻意去屏蔽分組，但也從不會主動去提起。
把其他零零散散的消息回複完，蘇澄安總算是想起來要詳細了解一下HOPE樂隊。
打開社交軟件一搜，首先映入眼簾的果然是他們的鼓手，陳時遇。
無一例外的圍繞他的顏值、音樂上的才華誇贊。
她就算是對HOPE不了解，也聽到過身邊不少朋友對陳時遇的欣賞。
再往下看，也有不少關于主唱、吉他手和鍵盤手的內容，還有對今晚這場演出充滿期待的，甚至有人說HOPE是樂隊顏值天花板。
蘇澄安看得被連帶着也期待了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躁動。蘇澄安下意識擡頭去看是誰，不料和推開門的人對上了眼神。可是沙發的位置逆光，她完全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看到細碎的短發。
可是她明顯能感受到對方的動作一愣，可能……沒想到這裏會有個人？
蘇澄安反應過來後稍稍坐正了些。
……也只是稍稍。
對方也回過來神來，但是蘇澄安肩頸的白皙直接刻進了他的心裏。他把門推到最開，問道：“阿木不在嗎？”
蘇澄安轉過頭去，這張臉和她剛剛看過的照片幾乎重疊，他身後還有幾個背着樂器的人，霎時反應過來：“他在裏面，你們是HOPE吧？”
肯定語氣的疑問句。
阿木聽到動靜，匆匆從裏面走了出來：“你們終于到了。”
他表面看起來毫無波瀾，實際上內心一直在擔心HOPE再不到，按他們對演出的要求，有什麽需要調試恐怕會來不及。
“急得我忘了給你們介紹，今晚的攝影師，蘇澄安，澄澈的澄，平安的安。大家都叫她澄安。”阿木見人終于到了，一直吊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你們好。”蘇澄安從右往左看過去，主唱張星霖、吉他手陸天佑、鍵盤手何淳生、他們的經紀人同哥，最後是鼓手陳時遇，輕輕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
肉眼可見同哥的表情從進門時的平靜轉變成了震驚，問道：“你是女的？”
這下到蘇澄安迷惑了：“啊？”
她注意到其他人眼神閃爍。
同哥尴尬地摸了摸了鼻子道：“就是你社交平臺上的名字都是拼音，沒寫性別，而且……圈裏男攝為主，我就默認你是男的了。”
同哥的說法挺正常的，蘇澄安失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的時候被阿木搶先道：“沒想到吧，不僅是女孩子，還是顏值和實力共存。”
阿木眼中，蘇澄安永遠是那個十六七歲的高中生，一有什麽關于她的時候，阿木都會護着。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點意外。”同哥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生氣了。
“沒事，所以你是看過我之前拍的照片才找得我？”
蘇澄安其實并不會刻意去糾正其他人對性別的刻板印象，對她來說，語氣用言語去和對方争論，還不如用實際行動去告訴對方。
“對，拍得真的太好了，你對舞臺上張力的捕捉太精巧了。”同哥也不想繼續這個讓他撓頭的話題，順着蘇澄安的問題回答，更不吝啬對她的誇贊。
“今晚這場你們有什麽具體的要求嗎？”
終于講到正事，同哥坐下打開以往的照片給蘇澄安舉例，其他人就跟着阿木一起到臺上調試設備。
蘇澄安很快進入狀态，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在攝影方面的悟性極高，很快就和同哥溝通好了，同哥接下來起身去忙其他事情。而沙發的位置恰好可以一覽無餘臺上的動靜，她打算幹脆就坐在這裏看他們彩排。
一、二、三……蘇澄安發現臺上少了個人，原本應該坐在架子鼓那裏的人不知去向。
蘇澄安看到陳時遇的第一眼就想驚嘆，網絡上對他顏值的評價不足為過。
還在走神，她突然感覺到沙發另一邊陷了下去，她以為是阿木或者是One的員工。歪過頭去一看，竟然是陳時遇。
他拎着罐可樂在蘇澄安旁邊坐下，隊友明明還在臺上，他卻完全像事不關己。蘇澄安有些許好奇，打破這一刻的寧靜：“你不用和他們一起彩排？”
“用不着，我确定設備沒問題就行了。”
……行吧。
陳時遇名聲在外，蘇澄安能理解這股桀骜不馴的底氣。
她了解到的，陳時遇十幾歲的時候就因為音樂才華出衆得到某間音樂巨頭公司的邀約，但是他有自己的堅持，二話不說就拒絕了。拒絕後不但沒跟那間公司撕破臉皮，相反，他們之間或多或少還有合作。
兩人還不熟，非常默契地沒有尬聊下去。
蘇澄安看了眼手機，發現被簡憶連環轟炸。
簡憶：【？？？原來今晚是HOPE的演出】
簡憶：【我應該跟你去的嗚嗚嗚】
簡憶：【聚餐算什麽，我想看陳時遇】
簡憶還發了好幾個大哭的表情包。
蘇澄安還想安慰安慰她，跟她說多拍些照片給她看的時候，下一條消息卻讓她打字的手頓住。
簡憶：【陳時遇的臉還挺适合你的，要不……】
蘇澄安把剛剛安慰的話的統統删掉，給她回了一個問號。
這時耳邊卻傳來陳時遇的聲音：“對了，加個微信？”
也不知道剛剛簡憶發的消息他有沒有看到，雖然她沒什麽想法，但是萬一被當事人抓包，說社死也不足為過。
蘇澄安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表情疑惑地看向他。
她好友裏的演出圈內人不少，但是很少會和初次見面的人交換聯系方式。
“可以多拍點我的照片發我嗎？”
……他剛剛是看到了吧，蘇澄安尴尬得腳趾扣地。
她的表情在一剎那凝住，很快又恢複過來。點開自己的二維碼邊遞到陳時遇面前，邊說道：“沒問題。”
“好了。”陳時遇話音落下，就被同哥喊走了。
蘇澄安終于有了個喘息的機會，不忘先吐槽作俑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