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鞏敬恒沉默地喝着紅酒,然而一雙靈動的黑眸卻不時地在鞏君延身上溜轉,比較着「爺爺」與「堂侄」的不同。
「小子,你再看君延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當菜吃。」伯爵邊切牛肉邊狠厲地警告。
「我看我爺爺也不行……啊!」鞏敬恒的抱怨消失于飛射過來的刀子,那刀子準确地斜射于鞏敬恒身前的桌面,勁道之強,使得刀子于插入桌木之時仍顫動了好一會兒才停止。
「菲瑞爾。」
「菲瑞爾!」
鞏君延與奇特兩人同聲叫喚。
「哼。」伯爵冷哼一聲,接過強森送上的刀子,切着他的牛肉,不發一語。
「奇特,你看伯爵是什麽德性?我近半年沒有來,他的态度一點也沒有變,我哪裏惹到他了?」鞏敬恒縮在奇特身邊,不怕死的投訴兼自我檢讨。
只是不小心打擾了伯爵與祖父的親熱而已,伯爵看他的目光就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剝一樣。
「菲瑞爾就是這樣,你知道的。」奇特摸摸他的頭,笑道。
「敬恒來。」鞏君延朝鞏敬恒招招手,微笑。
「爺爺?」鞏敬恒瞄眼伯爵,怯怯地喚着。
「來,沒事的。」鞏君延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孫子」,他轉頭對伯爵一笑,後者除了冷着臉保持沉默,只能大力的切着牛排。
「好。」鞏敬恒戰戰兢兢的來到鞏君延身邊的空位,盯着鞏君延看。「真不可思議,明明是君延的臉與聲音,可是神情卻完全不同。」
「因為我是老頭子呀。」鞏君延眼微笑,「奶奶可好?你爸爸呢?好不好?曾祖父呢?」
「奶奶死去很久了,爸爸很好,曾租父在您去世沒多久後便跟着走了。」鞏敬恒從沒想到會有這麽神奇的事情發生,明明是目己的堂侄,然而他的內在卻是自己的至親祖父。想着想着,他的身體愈來愈傾斜,直至椅腳再撐不住他時,「砰」的一聲,椅子倒地,他則被奇特給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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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恒,你又來了。」坐着跌倒足他的特技之一。
「對、對不起。」鞏敬恒撩撩頭發,尴尬不已的說着,在奇特的扶持下重新安坐。
「你一點也沒有變。」鞏君廷以一種全新、疼愛又熟悉的目光看着鞏敬恒。
「嘿,我……也很難變到那裏去呀……嘿嘿。」怪笑兩聲,鞏敬恒覺得自己在祖父面前,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麽擺。
「乖孩子。」鞏君延看穿鞏恒的本性,摸摸他的頭,嘉許地拍拍他的肩。
「爺爺,你現在有什麽感覺?」鞏敬恒好奇的問着鞏君延。
「哪方面的感覺?」鞏君延笑問。
「就是記憶方面,不會有扭曲的情況發生嗎?」鞏敬恒問着問着,取出随身的小冊子,一副記錄者的模樣。
「小子,你沒事問這個做什麽?」伯爵忍不住又說話了,他額冒青筋的插入他們的談話,一邊起身攬住鞏君延的肩,護衛的姿态濃厚。
「我在做記錄呀,為了你們吸血鬼的福祉着想。」鞏敬恒對吸血鬼的興趣濃厚,想着也許可以為吸血鬼做些什麽事,因此想開始着手進行一些實驗。
「不需要。」他們要是需要鞏敬恒來「拯救」,全世界的吸血鬼都會被他消滅。
「可是我很有心耶!」鞏敬恒信誓旦旦的說着。
「我說了,不需要。」伯爵拉起鞏君延飛也似地遠離鞏敬恒,深怕鞏君延只是站在鞏敬恒身邊就被他傳染。
「奇特,伯爵真的很讨厭我。」鞏敬恒呆愣許久後,如是說道。
「我知道。」奇特的聲音于鞏敬恒身後輕響。
「為什麽?」鞏敬恒自問他沒有做出任何危害伯爵的事情。
「你不要知道比較好。」奇特怎能跟鞏敬恒說他的出生本身就足以教伯爵讨厭他、恨他一輩子呢?
「好吧,我遲早會知道。」鞏敬恒收起寫得密密麻麻的本子,露出笑容,「對了對了,我的玫瑰沒事吧?」
「沒事。」奇特細細凝望鞏敬恒,知道他的心思轉移到實驗上後,什麽都忘了。
「你吃飽了沒?」
「吃飽了。」
「那陪我去看看玫瑰吧。」鞏敬恒活力充沛的起身,拉着奇特就往外走去。
「你不喜歡敬恒。」鞏君延與伯爵兩人于走向二樓畫室的途中時提出。
「我是不喜歡他。」伯爵沒有隐瞞。
「我想我知道原因。」鞏君延坐望伯爵無瑕的側臉。
伯爵聞言,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他喉頭緊縮,笑容微斂,「我知道我很小心眼,但是我無法真心去愛他。」
面對鞏敬恒不殺了他已經是伯爵的最大極限。
「我明白。」
「我知道我該試着愛烏及屋,可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你為了你的家族與事業拋棄我……我……」
「敬恒不是。」鞏君延在伯爵某一幅肖像前停步,沐浴在月光之下,黑眸晶亮。
「嗯?」伯爵跟着停下腳步,起眼來看鞏君延,覺得這樣的他散發着柔和的光亮,讓人心曠神怡。
「敬恒的父親不是我親生的。」鞏君延低喃。
「什麽!?
「小聲一點。」鞏君延微揚唇色,拍拍伯爵的胸,要他噤聲。
「什麽意思不是你親生的?不是你生的?那當然不是你生的,因為你是男人,還是試管嬰兒?還是你有不孕症找代理孕父……」
「菲瑞爾……冷靜些。」鞏君延見伯爵驚慌失措到胡言亂語時,不由得失笑,要他冷靜。
「這……這教我如何冷靜?我……我一直以為……」伯爵擡手碰觸笑容滿滿的鞏君延,兩人視線交纏,怎麽也分不開。
「我有與LINDA發生關系。」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會與女人上床做愛做的事,然而縱使如此,他也只與自己的妻子發生關系,他給不了妻子心,至少可以給妻子身體。
伯爵眸色一點,「那……」
「我只給過她身體,沒有給她子嗣,因為我知道你會受不了。」鞏君延深知伯爵的深情似海,他會承受戀人的所做所為,包括傷害他,但他無法接受自己的戀人與其它人有了實質的證明。
不知道事情真相前,伯爵一見鞏敬恒心就傷一回,如同看見一個活動的傷人利器,即便鞏敬恒是無辜的,也無法讓伯爵對鞏敬恒和顏悅色。
「可是為什麽……」伯爵激動難平,鞏君延了解他,如同他了解鞏君延一般,他們明了彼此的底限于何處。
「她有一段時間很荒唐,夜不歸營,鎮日流連于puB與酒店,當然也少不了一夜情,孩子就是她衆多一夜情人中的一個,我也不知道父親是誰,只知道這是我欠她的。」鞏君延說出心底埋藏的秘密,無非是希望伯爵能安放下心。
「我不覺得你欠她。」是她的存在奪走了他的君延。
「她試圖從我這裏得到愛情,那是我無法給她的。」鞏君延沒有再說下去,知道伯爵明白後話如何。
「我一直以為……」
「我知道,我們心照不宣,好嗎?」鞏君廷以眼神要求伯爵守密。
事情都已過去,他不想破壞現有的平衡。
「嗯。」伯爵颔首答允。
「那麽,你至少可以試着不對敬恒扳着臉孔了吧?」鞏君延笑道。
「你告訴我這件事只是為了你的孫子?我吃醋。」伯爵親吻他擡起搭上自己肩的手,跟着笑了。
「唉,我只是不希望你與奇特因為敬恒的存在而有疙瘩,這樣你會很痛苦。」而他,最見不得這樣的伯爵,尤其當他明了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扯動伯爵時。
「謝謝你。」伯爵放松一笑,低頭親吻鞏君延的發稍。「你的頭發真的長了,不需要剪嗎?」
「吸血鬼的頭發也會長長?」鞏君延只覺得最近頭發很礙事,老是妨礙他看東西。
「當然會。」伯爵好笑的看着在某方面少一根筋的鞏君延。
「哦,那就剪吧,反正還會長出來。」鞏君延毫不在乎的說。
「好,我明天喚強森替你剪。」
「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麽?」鞏君延眼眸一溜,望着外頭明月灑亮,擡手盛接其暈柔的光芒,神情一軟,「好美的月亮,以前都不覺得月亮美,現在看不到太陽了,才知道原來月亮的存在為我們造就了多少福址。」
「君延……」伯爵聽出聲君延對陽光的渴望。
「沒事,美國的股彙市該開始了,我們去看。」鞏君延拉着伯爵走進最近的畫室,裏頭除了廣敞的空間與擺放畫具之外,還有一臺計算機。
「你哦……一提到生意,比誰都沖得快。」伯爵笑着搖頭。
「那也是你與奇特的生意呀。」
「我們只是投資者,你卻是開拓者。」
「還少了保持者。」鞏君延深知自己不适合守成,所以家裏的事業有許多都得仰賴親戚維持。
「我們的錢夠多了。」伯爵笑了笑,架起畫架,釘上畫布,拿起炭筆開始描繪輪廓。
「錢再多不好好的守住也會流失的。」鞏君延皺眉,今天的股市一開始就走低。
「君延你一定沒有好好的計算過奇特與我的資産。」用炭筆比了比,伯爵将戀人的身影一筆一劃繪上畫布,
「你們兩個自己都不知道了,我怎麽可能知道?」鞏君延還在弄清楚伯爵與奇特到底投資了多少東西。
伯爵笑出聲,打量着鞏君延,感覺有股深濃的情感自體內深處源源不絕地湧現。
「老天,怎麽回事,真是的!」鞏君延盯着屏幕上頭的指數上上下下,脾氣也被逼了出來,「這玩意兒一百年後可能都這樣。」
「一百年後你就知道了。」伯爵速寫完,開始将神韻與細部添上。
「也是。」鞏君延擡眼望他,笑了笑。「你在做什麽?」
「畫畫。」伯爵的話讓鞏君延眉梢揚起。
「OK,你畫你的,我看我的。」鞏君延随意拿了張紙,畫起圖表。
伯爵微笑以對,将鞏君延的表情一一記下。
夜,更深。
伯爵相信之後的日子他們都會這樣過下去,而他更相信只要有君延在身邊,再漫長的日子他也能熬過。
他們永遠……永遠都會是一對戀人。
日,高懸。
「爺爺,來嘛!」鞏敬恒拉着鞏君延到門口,然而鞏君延遲遲不踏出門檻。
「我怕陽光。」鞏君延搖搖頭,對那次手背的小傷造成的後果仍心有餘悸。
「可是你全身上下都包起來了,來嘛,我們去散散步,我有好多事情想問哦。」鞏敬恒不想待在黑沉沉的宅邸裏,即使他明白那是為了讓鞏君延好活動。
「可是……」鞏君延身着大外套,頭用條鞏敬恒不知打那兒找到的方巾包起來,臉有口罩與黑墨鏡遮着,這樣還不夠,他全身上下還有個大鬥蓬蓋住,如此這般大費周張,只為了讓他不受陽光侵襲。
「爺爺,你放心,有我在。」鞏敬恒拍胸脯保證,鞏善、鞏良也跟着亂叫助陣。
「我們為什麽不待在屋裏就好?」鞏君延起眼來看天空,那顆金色的火球像最為炙烈的火爐,擁有将一切事物焚燒殆盡的能力。
「待在屋裏多沒意思,就算是吸血鬼也要當個健康的吸血鬼。」鞏敬恒光采煥發的鼓舞鞏君延。
「吸血鬼本來就不健康了。」鞏君延啼笑皆非。
「那爺爺更做一個健康的吸血鬼。」鞏敬恒信心十足的說:「咱們鞏家人什麽不強,信心最強,爺爺要有信心。」
「我寧願不要這樣的信心。」鞏君延只離陽光不到一步的距離,但他卻遲遲踏不出這一步來。
「爺爺?」鞏敬恒不所以的站在陽光底下,籠罩着一層光暈。
鞏君延起眼,有抹連自己也不明白的怒氣直沖上腦門,他不言不語地轉身遠離那片陽光燦爛之地,走回他與伯爵的房間。
「爺爺?爺爺?」鞏敬恒跟着鞏君延到主卧室門前,吃了閉門羹,他掄拳輕敲門板,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讓爺爺轉身就走。
鞏善龐大的身軀挨于鞏敬恒腿邊,嗚鳴叫着;鞏良則坐在鞏善頭上無聊的打着哈欠。
「小子,你站在我房門前做什麽?」伯爵與奇特兩人剛自市區回來就見鞏敬恒呆站在他與君延的房門前,身邊還跟着那對礙眼的貓狗。
「爺爺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鞏敬恒情緒低落的說。
「你又做了什麽?」鞏敬恒的沒神經他們有目共睹。
「唔……」鞏敬恒遲疑着,想着若是說出了他想要拉鞏君延到陽光底下的話,自伯爵魔爪下的存活率有多少。
「算了。」伯爵一見鞏敬恒遲疑,或多或少也知道他大概是讓鞏君延的心情有所起伏與變化。
鞏君延不常生氣。他向來溫順的像只羊,但假若讓他心情有所起伏,那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方能平複。
「君延,是我,我要進去啰。」伯爵輕敵下門扉,轉開門把,身影隐沒于門板後。
房內一片靜寂,上回被他摔壞的床頭燈又換上另一個,新的床頭燈于卧房的另一角散發着暈的光輝,床尾的長幾上有着鬥蓬與其它的物品,伯爵來不及細索,視線即放在柔軟的床鋪上那一絡黑發微露在外的隆起。
「君延。」伯爵坐上床沿,伸手撫摸鞏君延的頭發,将它們撩開,露出鞏君延教被子蓋去半邊的臉。
「你回來啦。」鞏君延睜開清明的眼眸,朝伯爵展放笑容。
「是啊,一回來就看見小鬼人守在外頭。」鞏君延的笑容微逸,「怎麽了?」
鞏君延伸手輕撫伯爵戴着眼罩的左眼,「我也想站在陽光底下。」
伯爵臉色一變,捉住鞏君延的手,「為什麽?」
「因為我想當個健康的吸血鬼。」
「吸血鬼本來就不健康啊。」伯爵失笑。
「所以我才要努力當個健康的吸血鬼。」鞏君延拿孫子說過的話來堵伯爵。
「是小鬼,對不對?」伯爵略一猜想,大約知道鞏君延為何會有此想法。
「他讓我認清現實面。」鞏君延知道自己在心态上仍然不是完全的吸血鬼,他渴望陽光就似飛蛾撲火一般的渴切。
「君延,你考慮清楚了嗎?」伯爵舍不得鞏君延受苦,然而想要一樣東西,代價必定得付出另一樣東西,恰如買東西要付錢是一樣的道理。
「難過嗎?」鞏君延問的是伯爵于白日便看不見的左眼。
「不會,習慣之後也沒有什麽。」伯爵笑笑。「但一開始真的很不适應,走在陽光下總覺得自己快燒焦了。」
「我考慮清楚了。」鞏君延想體驗伯爵歷經的痛與苦,他帶給自己喜與樂,沒有道理他的痛與苦只有自己嘗。
「你想交換什麽?」伯爵嘆息似地問。
鞏君延沉默良久,「我左耳的聽力與眼淚。」
伯爵聞言呆愣,「你……」
「怎麽了?」
「聽力在入夜後會回來,可是眼淚,它卻永遠回不來了,你确定?」伯爵不願鞏君延失去哭的能力。
鞏君延微笑。「與你在一起,我只會因感動喜悅而流淚,然而我知道你永遠也無法落淚。」
「所以我才希望你能保留。」伯爵知道欲哭無淚的無奈。
「真傷腦筋,那我該交換什麽呢?」鞏君延眼波泛柔,輕問。
「最好什麽都別換。」
「維持原議,左耳聽力與眼淚。」鞏君延捉着伯爵,堅持。
「唉。」
「別嘆氣,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若不追上你,我只會溺死在你給我的愛裏頭。」他倆的愛都深且廣,總有一天不是鞏君延先死,就是受不了而離開。
強烈的愛讓人窒息。
「對不起,但是我收不回來了。」
「我也是啊。」鞏君延微泛淚光,笑道。「需要什麽姿勢或物品嗎?」
「不需要,你躺好,你将會知道躺着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伯爵哀傷心疼地望着鞏君延,将兩只手分別覆上他的左耳與眼睛,口裏喃念着咒語。
「嗚……」鞏君延發出痛吟,即使他咬緊牙關,呻吟聲仍不由自主的傾洩。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鞏君延無法思考,他的左耳與眼睛像被火燒一樣的灼熱,散發着可怕的熱氣。
好痛……
耳朵……開始像少了什麽似地,伯爵的吟頌聽不真切,意識也漸漸褪去,然後……然後……
「君延?」伯爵的聲音回響,像一顆又一顆的珍珠墬湖般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爺爺沒事吧?」鞏敬恒的聲音也加入這場奢華的舞宴,客人們紛紛将貴重的寶石擲入湖心。
「應該不會有事。」奇特安撫着鞏敬恒。
啊,總是如此呵,奇特只要鞏敬恒一來,總會伴在他身邊,在伯爵發怒時安撫他,甚或扮演他與伯爵之間的橋梁……
伯爵……菲瑞爾……
「君延。」
睜開眼時,伯爵就在眼前等候着他,鞏君延雖意識不清,仍然展露笑顏,輕聲呼喚着那深鑴于心的名字——
「菲瑞爾……」
「歡迎回來,君延。」伯爵抱住鞏君延,一顆高懸的心總算放下。
「爺爺。」鞏敬恒也叫着。
「我沒事。」鞏君延無力的說。
「太好了。」鞏敬恒沒有想過當吸血鬼是多麽不方便的一件事,他看伯爵與奇特兩人都十分的輕松寫意,但未曾料想剛開始時,當吸血鬼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我想與菲瑞爾單獨說話,可以嗎?」鞏君延的聲音低啞,但神采奕奕,話是對着奇特說的。
「好。」奇特颔首,「敬恒,我們走吧。」
「好。爺爺你多休息,保重。」鞏敬恒不忘叮囑。
「嗯。」鞏君延勉強擡手同他們揮了揮。
門輕聲合上。
「菲瑞爾,我沒事。」鞏君延被伯爵抱得好痛。
「我知道。」伯爵明明知道,可還是忍不住擁抱鞏君延來确認他真的存在。
「我也不會再死去,不會再離開。」鞏君延道出承諾。
「我知道。」這回就算鞏君延要走,他也不讓走。
「我愛你,菲瑞爾。」鞏君延合眼笑了,回抱伯爵,「我愛你。」
「我也愛你。」伯爵微推開鞏君延,藉以看清楚地的面容,「若有任何不适應記得告訴我。」
「我會習慣的。」如同伯爵習慣他的左眼一般。
「別說這種話。」伯爵親吻鞏君延的唇,藍紫色的眼眸盛滿擔憂。
「好。」鞏君延回吻伯爵,笑容餍足而充滿情意。
「對了,你可以下床的第一件事,與我們一道去參加威廉爵士母親的喪禮,可好?」
「她……」
「她在今天淩晨過身,很安詳的走。」
「好。」鞏君延願意去參加從未謀面的她的喪禮。「奇特還好嗎?」
「雖然悲傷,但無可奈何,人類終是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伯爵看過太多死亡,讓他心神俱制、痛徹心扉的便是鞏君延的去世。
「對不起。」鞏君延突然道歉。
「為了什麽?」伯爵低頭看他。
「為了我的死去帶給你的悲傷。」鞏君延抱着伯爵,将頭枕放于他的肩窩,看着他的側臉。
「那都過去了,我現在、以後、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伯爵頭一次覺得當吸血鬼是一件好事,它讓他能與鞏君延厮守終生。
「嗯,今後、永遠、永遠都會在一起。」鞏君延仰首親着伯爵的下巴,伯爵低頭吻住他的嘴。
兩人身影貼合,傾訴着瓦古不變的情話:我愛你。
尾聲
「咦?那是……」傑森?莫裏盯着前來參加喪禮的客人中的四名。
「大概又是莉絲夫人在那個國家結交的朋友吧。」威廉爵士的母親——莉絲夫人是出了名的好玩,交游廣闊,上至皇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都是她的朋友。
也因此,她的喪禮格外的盛大。
「哦……」傑森?莫裏覺得其中兩個人很熟悉。
那個留着一頭及腰烏黑長發的俊美男人以及他身邊那名被他扶着的東方男子,好面熟。
「君延,你要不要坐下休息?」伯爵輕問,邊拭去鞏君延額上的冷汗。
「沒關系,我只是平衡感不太好,一會兒就沒事了。」鞏君延的一會兒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靠在我身上會好過一些。」伯爵改扶為摟,兩人的距離霎時化為零。
「爺爺,你的臉色真的不太不好。」鞏敬恒扶着他另一邊的手,但伯爵将鞏君延摟了過去,讓他的手頓時一空。
「我第一次站在陽光下,不适應,我相信很快就會好的。」鞏君延吞吞口水,舔舔幹燥的唇,勉強笑着。
「不要逞強。」伯爵硬是帶着鞏君延到一旁樹蔭下的椅子休息。
「那個男的好象有病的樣子。」傑森?莫裏盯着鞏君延與伯爵,雖然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于何時何地見過他們。
他們兩人的行止像是一對戀人,長發男子竭盡所有地呵護着短發男子,兩人偶然交換的眸光專注而唯一,令人生羨。
「傑森,該我們了。」
「哦。」
喪禮進行得很快,莉絲夫人的棺木入土為安後,傑森?莫裏再于人群人尋找他們四人的身影,已不複蹤跡。
也許,是他的錯覺……
風輕拂,樹梢沙沙低語,白色的玫瑰花瓣落,飄揚,再飄揚。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