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覺得,我欠他的也許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有些問題,雖然他從來沒有給過我明确的答複,但是我想也許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們現在的處境還十分危險,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尚且是個未知數。
“其他地方有受傷嗎?”我再問。
“沒有。”
“我要上來檢查一下你的傷口,這岩壁哪裏有受力點?”
“沒有。”
“……那你怎麽固定住的?”
“這裏有一條岩縫,縮骨。用手臂卡住。”他講得很簡短,輕描淡寫。
我花了好半天才想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我猜那條岩縫一定很細,他先縮骨将手臂伸進岩縫,扣住一個可以受力的點,然後再讓手臂恢複原本的體積,這樣手臂就比裂縫體積要大,擠壓在裏面于是整條手臂都卡住了。縮骨本來已經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讓整條手臂在一個細小的岩縫裏擠壓變形,用以承受兩個人三百多斤的體重,這更是足以讓人崩潰的痛楚。可是他的聲音聽起來依然那麽平靜,我不知道他是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忍受這樣的痛苦。
但他總是這樣,一個人默默背負上所有痛楚,沒有半句怨言,平靜得好像這些并沒有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樣,即便是要傷害自己來保護他人,他也總是毫不猶豫就去做。悶油瓶太過強大,以至于讓所有人都忘記了他也和我們一樣是血肉之軀,受傷會痛,流血會死。這一次,就換我來保護他吧。
“小哥,我們離上面有多遠?”我的聲音平靜得讓我自己都有點吃驚。人一旦做出了決定就會顯得異常冷靜。
“應該不到200米。”
200米,跟我預計的差不多,想要以我的體力爬上去,已經是不可能了。更何況,我還是個眼前一抹黑的殘疾人士。
“你有沒有辦法爬上去?”我問。
“這邊的岩壁太光滑了,右上方山體有很多棱角,應該可以從那邊爬上去。”
悶油瓶這個人說話向來實在,他說可以爬上去,那應該就是可以辦到的。不過前提是,沒有我這個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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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先把傷口包紮一下,然後想辦法從那邊爬上去。”我一邊說一邊開始解我腰上的安全繩。
“你在幹什麽?”悶油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詫。他現在臉上表情一定很豐富,可惜了老子看不見。
“我們分開行動,你從那邊爬上去,我有其他的辦法。”他娘的悶油瓶綁的安全繩太結實了,摸了半天我也沒搞明白怎麽解開。
“吳邪,別做傻事!”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不會随便放棄的。但是與其兩個人綁在一起死,不如能活一個是一個。”我反手從背包側面抽出匕首。
以前盤馬老爹曾經說過,我們兩個人中,遲早有一個人會被另一個人害死。我不相信。但是如果真的我們兩個人當中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的話,我希望活下來的是他。雖然不能一起走出去有些遺憾,死在這裏也跟我最初的設計有些出入,但是人生在世,終有一死,想明白了也就覺得沒什麽了。
我開始用匕首割安全繩。現在他的情況也不樂觀,後腦的傷口不知道血止住了沒有,雖然我沒再感覺到有血滴到我的臉上,但有沒有什麽後遺症就說不準了,而他那條卡在岩縫裏的胳膊搞不好已經廢掉了。眼下我的動作越快,他生還的幾率就越大。我知道這也許會讓他很難接受,但是悶油瓶就是悶油瓶,在他發現一切已成定局無法挽回的時候,我相信他一定會做出理智的選擇,沒有我的拖累,以他的體力和生存能力,一定能活着走出去的。
“吳邪!!住手!!!”他厲聲喝道。
“張起靈,你将來一定會長命百歲,享齊人之福。”我擡頭微笑着說,然後狠狠一刀,繩子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