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山 活死人醒了
蘇斐然前世在合歡宗的時候,接觸過不少理論,又在那位劍修身上付諸實踐,頗有些經驗。但自從發現這些經驗帶來的認知都是錯的,蘇斐然便十分慎重。
課上的其他弟子們都如蘇斐然這般慎重,個個聽得聚精會神,到精彩處,便發出些微妙的笑聲。但何多多除外。她有位理論實踐經驗豐富的師母,耳濡目染之下,對此事早有了解,聽得馬馬虎虎,甚至團了張紙條去扔蘇斐然。
蘇斐然扭頭看她,何多多便做手勢讓她看紙條,蘇斐然低頭看了眼,在何多多期待的目光中,又擡頭繼續上課。
但便是這樣的何多多,到提問環節時,首先舉手。
她問:“按先生所言,陰陽二氣在女子體內和合,既而入玄牝,結嬰兒,這過程難道不是與修士修煉的過程很像?”
先生點頭:“自然。”
何多多又問:“修士結嬰時,實力大增,那麽女修能否通過懷孕增強實力?倘若可以增強實力,那麽懷孕的痛苦并不算什麽。可為何自萬年前開始,女修漸漸排斥懷孕,最終導致修真世家各個覆滅?”
此話一出,衆人注目。
先生一笑:“女修懷孕時,實力的确有增強,據我的研究,此時的女修往往能夠越級挑戰,但嬰兒娩出後,實力會恢複正常。另外,攻擊力的增強,伴随着防禦力的降低,倘若女修是為了嬰兒而懷孕,那麽孕期自然不會輕易動武。倘若女修為提升實力而懷孕,那麽動武時又極有可能導致嬰兒消失,最終失去實力。”頓了頓:“至于為何女修排斥懷孕,修真世家又為何覆滅,與本課無關,留待以後再論。”
課程只有一節,從外構造講到內構造,從行為方式到陰陽運轉,從注意事項到考核說明。結果确實如何多多所言,考試不難,日常課程的平均通過率只有六成,到這節課卻達到十成,所有人都揣了滿腹學識而去。
唯獨何多多氣鼓鼓地咬着玫瑰餅:“怎麽就和這節課沒關系了?修真世家就算了,可懷孕的問題哪裏無關了!”
蘇菲然道:“你不曾問過三師姨?”
“問過!”何多多撇嘴:“可是我師母只說問題比較複雜,說我年紀小還不懂——我都已經築基了!”
蘇斐然卻忍不住摸摸她的頭。
何多多睜圓了眼睛:“我是師姐!你摸我的頭?”
蘇斐然對她說:“你應該出去走走。”
“不去。”何多多立刻反駁:“我只是為了上課,又不是為了下山。”
但蘇斐然是為了下山。
通過考試後,她拿到了下山的通行令牌,很快便打包行李,準備離開,走之前來和衛臨棹辭行。
衛臨棹的洞府前遍地亂花雜草,他正在澆花,見蘇斐然來到,不由道:“這麽急。”
他放下水盆進了洞府,說聲“進來吧”,便坐到那裏,自藤蘿架上取下一件衣服,細細地找出針來。
“你稍等,我收一下尾。”
蘇斐然……不想等。
“我有衣服。”
“多一件不要緊。”針引着線來回穿梭,結成死扣。衛臨棹咬斷線頭,抖了抖衣服遞給她:“你先試試。”
蘇斐然只能接過來,衛臨棹已經去屋外澆花,她便麻利地換上這身,把師父喚回來。
衛臨棹端詳兩眼,将她領口的白色折角理了理,點頭:“正好。”
手擡,鏡來。他說:“我知道你心急,但不急于這一時。”
蘇斐然:我不心急,我只是不想試衣服。
拜師五年,衛臨棹對她基本放養,偶爾想起來,關注一下她的修煉進度和困惑,但大部分時間,他更關注她有沒有衣服可穿。
但蘇斐然對穿着毫無要求,只瞥了眼鏡子,便敷衍道:“好看。”
衛臨棹将針線歸好,讓她先坐,這才開口:“你可知,為何情有無數,情修卻多以男女之情悟道?”
這正是蘇斐然困惑之處。
“因為相比親情、友情,愛情最為捉摸不定。親情的延續往往終其一生,友情也常常細水長流,唯獨愛情,或三五月,三五載,三五十載,于修真者而言,殊為短暫。多少人一生能得一至親一良友,便是幸甚,但愛情,多少人一生摯愛無數,最終皆如這花,”他看向藤蘿架上一朵低調開放的紫花,低嘆:“寂寂凋零。”
蘇斐然已悟。
目的已經達成,便要離去。衛臨棹卻叫住她:“知道你要下山,你四師姨前來尋我,說有件事希望你能幫忙。”
蘇斐然問什麽事。
衛臨棹道:“你四師姐這一年來和她斷了聯系,她心有擔憂,已命多人尋找,希望你路上幫忙留心。”
衛臨棹行五,故蘇斐然有四位師姨,上面六位師姐兩位師兄,這四師姐便是四師姨的首席弟子。蘇斐然入門時,她尚未下山,兩人見過,尋找時也方便。
“你四師姐命牌未碎,卻無法聯系,這事有些蹊跷,如果你發現些蹤跡,千萬不要冒進,只傳信給我便是。”
蘇斐然應了,人已經走到門口,衛臨棹卻不放心,又喊回來。
“我這有門功法,正适合護體。”他擡手,探出的手指瑩白如泛微光,掐訣虛點在蘇斐然眉間。
蘇斐然識海中立刻出現一段法訣,名《化玉功》。
“土系長于防禦,但你并非土系,這功法無法大成,但以你目前情況,練個皮毛也足夠了。”玉色收斂,又只是尋常瘦白的手指。衛臨棹坐回蒲團:“你可以走了。”
蘇斐然這才離開,臨山門時,何多多又來送,挽着她胳膊便鼓勵道:“千萬不要辜負這大好機會,一定要拐幾個男人回來啊!”
蘇斐然覺得自己情商沒那麽高,便向師姐請教。
何多多擡起下巴:“這時候知道我是師姐啦。不過你問對人了,咱們姐妹幾個,屬我最了解這事兒了!”她壓低聲音說:“我師母說了,找男人,要找比自己弱一點的,這樣打架打得過。但是又不能弱太多,不然打不起來。既要長得順眼,這樣睡得舒坦,又要年輕力壯,這樣睡得盡興。”
蘇斐然開口:“我不是為了睡——”
“我師母還說了!”何多多打斷她,“睡男人的時候千萬別想着悟道,不然你鐵定悟不成!”
蘇斐然:“……哦。”
蘇斐然帶着何多多的忠告走了。她單記得何多多的師母是個中高手,卻不記得何多多只會紙上談兵。
但眼下蘇斐然只想去劍門。幫大師兄取劍是順便,最重要的是,她缺一把劍。
器修能夠煉器,卻不及劍修術業專攻。何況,前世她是劍修。
不過去劍門前,她要先解決一件事。
蘇斐然找個安靜的地方,從手镯中取出那個儲物袋。這個儲物袋來自那位尋仇的器修,她人沒死,至今還待在蘇斐然的手镯裏,故而這些東西還有主人。蘇斐然剛築基時便試了一次,但當時實力不穩定,無法打開,這次再試,果然,儲物袋易主。
蘇斐然一鼓作氣,準備将那把劍一并換了主人。誰知剛抹掉上面的神識,耳邊便響起極輕的一聲呻、吟。
她未找見聲源,心中一動,自手镯中取出那位活死人。
正在此時,這活死人睜開眼睛,看向蘇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