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聯姻 老婆,我、我聽話了
“……”江明橙呼吸瞬間停滞了,就連心髒好像都跟着傅司宴後縮的動作一起縮了縮——又酸又麻又澀,還有小針紮似的疼。
深深吸口氣,江明橙終于重整心神,看向使勁兒往角落裏縮的人,有些懊惱的道歉:“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她以為他是故意耍小情緒不理她,所以剛剛才會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沒想到結果卻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道完歉,江明橙便用手摸着座椅小幅度地往傅司宴身邊挪了挪。
而傅司宴看見她默默靠近他的動作,剛剛黯淡下去的狗狗眼,瞬間便很沒出息地閃爍起星星。
但江明橙怕靠太近吓到他,只挪了一點距離便停了下來。
她試探着重新和傅司宴展開話題:“所以,你是希望我可以像其他人一樣經歷戀愛、經歷求婚,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和你結婚是嗎?”
傅司宴低垂着眼,悶聲:“嗯。”
江明橙抿抿唇,思索着要怎麽跟他說她其實根本不在意這些:“謝謝你為我着想,嗯……你剛剛說你做了對男女關系的研究對不對?那、在你研究過的案例裏有沒有先婚後愛這一項?”
先婚、後愛?
傅司宴腦中慢慢閃過這兩個詞,他知道男女雙方培養感情的過程可以被稱之為戀愛。
那麽“先婚、後愛”……他想着微微擡起頭,有些迷茫地看向江明橙:“是先結婚、然後再培養感情的意思嗎?”
“嗯嗯!”見他理解,江明橙立即眼神亮亮地點頭說:“現在很多夫妻在結婚前未必就有很深厚的感情,有不少都是在結婚以後一起經歷過生活或者工作中的大事小事,彼此之間的牽絆才會越來越深,感情也才會越來越好。”
話落,她一臉期待地盯着傅司宴看。
而傅司宴理解這段話需要一些時間,車裏忽然奇怪的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車外陽光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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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教授早在傅司宴剛開口叫住江明橙時便及時又機智的下了車,把空間留給兩個小孩,這會兒她正雙臂環胸倚着車門,靜靜等着。
她對他們結婚這件事是樂見其成的,但以後要相處一輩子的畢竟是他們兩個人,那麽最終做出要不要領證的這一決定的人,也理應是他們。
車裏隐隐約約的說話聲忽然停止,司教授推推鼻梁上的墨鏡,側眸往兩邊後車門看了一眼——倆小孩談完了嗎?
車內,傅司宴腦中一點點過完江明橙那番話後,眼中若隐若現的星光終于穩穩亮起:“你說的話、是真的嗎?”
“當然。”江明橙毫不猶豫的回答,眼中的興奮之情簡直像一只哄騙單純小紅帽的大灰狼:“所以我們今天領證是完全可以、也完全符合普通人标準的。”
可她沒想到明明傅司宴一副看起來比小紅帽還好騙的模樣,在這個問題上他卻有着異乎尋常的執着。
他像是不解的蹙了蹙眉,問:“可、感情不深厚、也還是要互相有感情的對嗎?”
江明橙點點下巴:“對啊。”
——下一秒忽然頓住。
對啊,要有感情的,而且還是要互相有感情。
她想得一支是自己不在意和傅司宴有沒有感情基礎,卻沒想過傅司宴會在意……微微沉默一瞬,江明橙腦門兒忽然涼飕飕的,并且感覺自己被傅司宴上了一堂課。
半晌,江明橙看着傅司宴,神情有些認真、有些沉重、還有些難以啓齒的開口:“你是……因為和我還沒有感情基礎才不想領證的嗎?”
快速說完後她飛快垂下腦袋,滿眼尴尬地盯向腳趾。
或許是因為太過尴尬,江明橙覺得時間過得特別特別漫長,仿佛等了一個世紀都沒等到傅司宴開口回答。
可這種時候,不說話就是一種回答了。
江明橙雙頰漸漸發燙,咬咬牙擡起頭尬笑一聲:“好的,你不用說了我懂了,我、我這就去和司教授說今天不領證了。”——然後立馬背過身,捂着胸口對車窗長長喘口氣。
等臉皮沒那麽燙了,江明橙車門下車,而當她“嘭”一聲關上車門時,那邊傅司宴剛剛着急的說出“不是”兩個字。
但江明橙沒聽到,傅司宴看着她站在車外的身影慢慢急紅了臉……
看見只有江明橙一個人下車,司教授便懂了兩個年輕人的決定。
因此當小姑娘繞過車尾走到她跟前時,司教授摘下墨鏡,擡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什麽都不用說:“我知道小宴固執、不好勸,不過我看得出來,小宴是很喜歡你的。”
“明橙,再給他一些時間好嗎?”
見司教授安慰她,江明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謝謝教授,其實我知道的,他那些話是在為我考慮。”
“而且是我太着急了,我應該和他好好相處,等他能接受我的時候再來和他領證。”
聽着這番話,司教授忍不住再次感嘆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兩個要建立親密關系的男女之間能互相理解是一件極重要的事。
尤其是小宴,他很多時候的所作所為和他心裏所想往往有很大的區別,如果不能理解他的真實意圖,兩個人一定會産生很多矛盾。
司教授越看江明橙越滿意,忍不住就又擡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目光溫柔:“先上車和小宴等會兒,我去見一面林局,回來就帶你們回家。”
江明橙點點頭:“嗯,好的。”
說完轉身往回走,沒想到剛往前邁一步,後車門卻忽然從裏面被人打開,一只骨節分明卻顫抖的手最先從車中探出來。
江明橙不禁後退半步,然後便看見“哪怕穿着最普通款式白襯衫卻依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傅司宴……紅着脖子紅着臉下了車?
江明橙瞬間叫他吓一跳:“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
司教授聞聲走來,見狀心頭不禁一跳,小宴這模樣看着像是病發前兆,頓時急說:“明橙,我們要盡快帶小宴回去。”
江明橙忙應:“好——”
不料傅司宴的話音卻與她同時響起:“領、領證。”
他說話時雙手顫抖着握起,喘息聲聽着有些大又有些壓抑,好像是知道自己要冷靜、要控制情緒,卻效果甚微。
江明橙一頓,不知所措的手緩緩移到他手邊,想握住他的手卻又不太敢碰——傅司宴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貿然碰他會不會讓他更難受?
旁邊司教授卻是一愣,小宴急成這樣難道只是為了說這句話?不是因為病發?
她頓了頓,看着剛從後備箱藥箱中拿出的鎮定劑……慢慢把它放了回去。
江明橙終于碰到傅司宴手背上的一點皮膚,見他雖然在顫抖但并沒有躲避,她的膽子大了大,慢慢握住他的手背,溫聲:“你的意思……是說願意和我去領證嗎?”
“嗯——!”傅司宴重重咬着這一個字,還連點了三次頭。
江明橙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改變主意,但她知道這時候不适合追問。
“好。”她眼睛堅定的望着傅司宴,握着他手背的手更緊了些,似乎是想給他一些力量。
片刻後,傅司宴略顯粗重的喘息聲慢慢恢複平穩,脖子上的紅也漸漸消退,只有那張俊臉還紅撲撲地冒着汗。
司教授輕阖上藥箱和後備箱,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據她這個老媽所知——
就算小宴只是單純的情緒激動,以前也沒這麽快就平靜下來過。
這才多久?有兩分鐘?以前至少都要耐心陪小宴半個小時,他才能冷靜下來。
“咣”一聲響,鋼印戳下。
再看着工作人員在紅本本上面按下公章,江明橙心裏忽然升起一股奇奇怪怪的感受……從今以後,她就和傅司宴是一家人了嗎?
她捏了捏手裏破舊有些破舊的戶口本,回頭去換戶口本的話,她的婚姻狀況也會變成已婚了吧。
司教授在外面和林局寒暄完後,便敲門走進房間:“辦完了嗎?”
江明橙轉頭說:“馬上就好。”
工作人員正好這時把兩個紅本本遞給他們:“好了。”
江明橙聞聲回過身來接,不想傅司宴卻已經恭謹伸出雙手接住紅本本,并且乖聲乖氣的說着“謝謝”。
江明橙:“……”
這反應速度怎麽突然比她還快?
正發着懵,傅司宴又捧着紅本本轉向她,狗狗眼一閃一閃,語氣正正經經的解釋:“在蓋章的時候、我就準備好接它們了。”
“嗷,這樣。”江明橙沒多想,從他手裏拿過一個紅本本:“結婚證是要一人一個的。”
司教授在門口看着兩個孩子頓時笑着升起顴骨,正打算喊他們,口袋裏屬于醫院來電的手機卻忽然響了。
笑意一斂,司教授神色嚴肅地退出去接通電話:“喂……好,我知道了。”
挂斷電話,她看向走出房門的兩個孩子,臉上露出一絲歉然的笑:“抱歉,我又得回醫院一趟,讓王貴送你們回去好嗎?”
王貴這會兒正在走廊裏等着。
江明橙剛才也見過他,是一個身材很魁梧壯碩的中年人,如果不是司教授說他是傅伯伯的司機,她可能會以為他是一名保镖。
“好,您去吧。”
上午江明橙借助ipad這個工具了解了一下司教授,她是霖城市最好私立醫院的副院長,同時還是那家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工作肯定很忙。
不過她理解,傅司宴好像卻不太理解——聽到司教授要走,他竟偏過頭不看她。
這是鬧什麽脾氣呢?江明橙不禁瞪圓眼睛,伸手扯扯他袖口,示意他好好跟司教授道別。
“随他吧。“司教授卻朝她搖搖頭,無奈輕笑一聲,然後轉過身沉呼出一口氣。
不料她剛擡腳要走,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聽起來不太情願的——“路上、小心”。
司教授身形微頓:“……嗯,乖。”
老母親說完強忍着鼻頭酸意,腳步匆匆地趕去醫院。
所以她不知道——她前腳剛走,傅司宴後腳便側身舉起紅本本看向江明橙,邀功似的:“老婆,我、我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