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上山
在趙淑玫驚豔的目光中，卓雅手上提着一個活蹦亂跳的兔子頗為飒氣的走在最前面，趙淑玫則把目光一直落在兔子身上，在一旁連連驚嘆。
“雅雅，你這太厲害了吧，以前專門練過箭的嗎？”
卓雅笑了笑，提着兔子的兩條耳朵将它舉起來，“你喜歡這兔子？”
趙淑玫點點頭，小聲開口：“毛茸茸的，感覺摸起來會很軟。”
“那要不要摸摸看，我抓着它，別怕，它不會咬到你。這會不碰，提回去奶奶一會剝了就來不及了。”
趙淑玫雖現在家境并不殷實，以前至少也是嬌生慣養出來的，聽到卓雅這樣口無遮攔的說出活剝兔子的話，一時間還愣愣的沒反應過來。
沈知弦和宋璃一起走在最後面，她用手肘輕輕撞了撞沈知弦的手臂，擡頭笑道，“沒想到你妹妹還挺厲害的，剛才還真有種古代小将軍箭無虛發百步穿楊的感覺，帥我一臉。”
沈知弦也笑了，微微垂下眼眸，“有我帥嗎？”
宋璃學着沈知弦啧了一聲，假裝一臉嫌棄的看着他，“人家一個小姑娘打山雞打野兔什麽不會，你呢？還沒有你妹妹看起來吸引女孩子。”
其實宋璃是想要變着像的安慰沈知弦，一個原本應該被家人捧在手心裏的天之嬌女過成這樣，沈知弦明顯挺愧疚的。
竹筐背在卓雅身上，她把兔子扔到框裏蓋得嚴嚴實實的遞給趙淑玫，自己則是摸了摸枝幹，擡頭看了看面前巨大的核桃樹。
手臂死死的握着最低的那根枝幹，卓雅正要爬上去，就聽沈知弦突然開口了。
“我來，我上去吧。”
他聲音挺淡的，雙手插兜，目光落到那顆巨大的核桃樹上，走上前伸出一只手輕輕摸了摸枝幹。
卓雅挺不可思議的看着沈知弦，她知道他們是從南方小城裏來的大少爺，中午的時候甚至還怕他們吃不慣這邊的清湯寡水，沒想到大家不僅沒嫌棄，還都吃的挺多的。
尤其是沈知弦，雖然一直沒怎麽說話，卻一直默默的把她做過的菜都嘗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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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卓雅甚至覺得沈知弦總在偷偷看她。但一轉回去發現他的目光似乎又并沒有落到自己身上。
他們已經走到半山腰了，宋璃瞄了一眼這顆半彎着垂下去的核桃樹下流着涓涓不流深不見底的河流，下意識的退了半步回來。
“這太危險了吧，不會出事吧？要不還是算了，幾顆核桃而已。”
“這樹挺結實的，我每次都來這裏。不會有危險的，宋璃姐，知弦哥，還是我來吧，你們沒弄過，萬一傷到就不好了。”
說着，卓雅就要抓着樹幹往上爬，一雙冰涼的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腕。
沈知弦語氣難得的溫和，輕聲道，“我來吧，你和他們一起在下面接着就好。”
手腕上還殘留着一絲微弱的冰涼，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卓雅心裏油然而生。
她覺得沈知弦身上有一種好熟悉的感覺，那種久違的親切感，似是有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在胸腔裏緩緩流過。
沈知弦還真從來沒爬過樹，他跟同齡人不太一樣，普通小孩爬樹玩水的時候他都在沈哲近乎癫狂的愛意之下被逼着彈琴畫畫。
好在這棵樹枝幹劈的很開，沈知弦腿長，抓着粗壯的枝幹稍稍用了點力氣就站了上去。
宋璃一臉擔憂的看着他，直到他站穩了身子才稍稍松了口氣。
她笑了笑，把脖子上的相機舉起來對着沈知弦咔擦拍了一張，放大分貝道：“沈知弦，扔個核桃下來……”
沈知弦也很配合她，在枝葉中挑來揀去，最終找了一個核桃繁密，樹葉圍成愛心形狀的一簇折了下來。
目光落到宋璃身上的時候，他嘴角微微揚起，“宋璃，接着。”
那簇小小的，開的像花朵一樣的核桃枝幹落到宋璃腳邊。
這是沈知弦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爬山上樹，摘下的第一束漂亮的花束一樣的核桃枝幹，是送給宋璃的。
樹上零零散散的核桃也被他摘的差不多了，宋遠和趙淑玫忙碌的在地上撿核桃。
宋璃悄悄走到最角落的小姑娘身邊蹲下，舉着手上的核桃枝随意的搖了搖。
她瞄了一眼樹上的沈知弦，小聲問道，“你覺得那個叫沈知弦的哥哥怎麽樣？”
卓雅手上抓了一把綠油油的核桃，手上都被蹭上了泛着黃的青漬，她側過腦袋看向宋璃，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
“那是宋璃姐姐的男朋友嗎？”
宋璃和她一起撿起地上散落的核桃，“這麽明顯嗎？”
“很明顯啊，沈知弦哥哥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呢，還有宋遠哥和淑玫，他們一定是互相喜歡的。”
這小姑娘人不大目光倒是犀利，宋璃笑了笑，“所以你對知弦哥印象還可以是不是？”
卓雅看了樹上的沈知弦一眼，點了點頭，小聲說，“說實話我和沈知弦哥哥都沒怎麽說過話。不過我覺得他是好人，總喜歡偷偷幫別人呢。”
宋璃有些想笑，別的不說，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形容沈知弦是個好人。
“你喜歡我這個手镯嗎？”
宋璃伸出手将泛着銀光的镂花手镯從手腕上褪了下來，這小姑娘總喜歡偷偷盯着她的手镯看，宋璃已經發現好幾次了。
被突然戳破了心事，卓雅微微紅了臉，低下頭小聲說：“很漂亮。”
“那送給你了。”宋璃看出了小姑娘眼中的喜歡，将手中的手镯直接塞到卓雅手裏。
卓雅吓了一跳，一臉緊張的将手镯還了回來，“我不能要這個，宋璃姐謝謝你，我不要的。”
“我可沒有白白送給你哦，這是要有條件的。”
宋璃悄悄看了沈知弦一眼，将雕刻着碎花的銀手镯帶到卓雅手腕上，垂眸輕輕在手镯上擦了擦。
這手镯是她來的時候才買的，趁着沈知弦去衛生間的時候，她第一眼就在茫茫銀飾中看中了這個手镯。
镯子當時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櫃臺上幾個小姑娘看到昂貴的價格猶豫了半天都沒買下來，宋璃當時算是下了血本了，當場下了單将它打包起來帶到手上。
宋璃有一種直覺，這樣漂亮的镯子應該所有女孩子都會喜歡的，卓雅也不例外。
原本她是打算連同盒子一起送給卓雅，就當是見面禮了，後來見到質樸的小姑娘時，直覺告訴她卓雅肯定不會要、所以宋璃就把镯子帶到手腕上，時不時還要在小姑娘面前刻意露出來一下，就是為了吸引卓雅的注意力。
果然，她猜得沒錯，這小姑娘似乎很喜歡這個镯子，很多時候眼睛都移不開。
“你真的願意送給我嗎？”卓雅不太願意相信，有些猶豫的問道，“這個應該很貴的吧？”
“不貴的，地攤上随便買的，很便宜。”宋璃輕輕笑了笑，放低聲音道，“你幫我個忙，這镯子就當做給你的謝禮了。”
聽到宋璃說是地攤上買的，卓雅這才微微放下心來，“什麽忙？”
“一會叫沈知弦一聲哥哥好不好？”
宋璃聲音很輕輕軟軟的，溫和的目光望着她，頗有些憐惜的感覺。
卓雅愣了：“為什麽？”
“因為你和他妹妹長得很像很像，一樣的眉眼輪廓，哪裏都很像。他很希望能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妹妹。”
卓雅沒太聽懂，不過有一點她很認可，她和沈知弦都長得這樣像了，看到她想起自己的妹妹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妹妹叫什麽名字？”
“年年……”宋璃眼眸帶笑的看着她，輕聲說，“她叫年年，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
卓雅也笑了：“名字也很好聽。”
摘完了核桃下來，沈知弦先是把框裏的核桃晃了晃，數量滿意了之後才朝着他們招了招手，示意可以回家了。
看着手上的核桃青漬，他微微蹙眉，用紙巾大力擦着手上擦不掉的污漬。
“謝謝，哥哥。”
一聲溫聲細語從身後傳來，沈知弦指尖頓住了，愣愣的回過頭時，小姑娘已經不好意思的跑開了。
滿筐的核桃背在卓雅身上，羸弱的小姑娘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裳，鞋子摩擦出了白邊，沉重的竹簍壓的她彎了腰。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繼續往前走。
“謝謝……”
沈知弦的聲音有些沉，目光依舊落在卓雅的背影上。
宋璃沉默的擡頭看了他一眼，站在沈知弦身邊，輕輕握住他微微顫抖的手。
“她說你是個好哥哥，她說很羨慕年年能有一個你這樣的哥哥，沈知弦，雅雅很喜歡你。”
一句平淡溫和的話似乎充滿了力量，沈知弦半弓着背，将身邊的人緊緊的抱在懷裏。
他沉默着，夾雜着他身上那份特有的淡淡的薰衣草香，宋璃忽然覺得眼睛有些幹澀，胸口悶的不像話。
她擡起手臂輕輕的回抱着沈知弦的腰，以一種半哄着的語氣柔聲開口。
“沈知弦，雅雅喜歡你，我也喜歡你。”
幽深僻靜的山上，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最愛的人接二連三的離去，宋璃知道，沈知弦明明已經很累了，卻還要裝作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給旁人看。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他，才更讓她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