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為人父
陛下失手打翻了茶盞,這茶是剛上的,不至于燙傷,但也有些溫度。
茶水淌了一桌,桌上的奏折濕了角,養心殿伺候的都是內侍,急忙上前收拾。
張太監就要傳禦醫,被陛下攔下。
陛下渾然不在意發紅的手背,渾身洋溢着喜氣。
陛下說:“朕要當爹了。”
張太監沒反應過來,想着這趙妃診出有孕已有半月,陛下便是要喜也早該喜了。
忽而想起陛下剛收了侯爺的信,莫非……
當即就跪下磕了頭道:“恭喜陛下,陛下江山後繼有人,天佑我大乾。”
這話若是有人在半個月前說,怕是要惹陛下猜忌,如今說了,陛下大手一揮道了聲:“賞。”
喜事當前陛下卻坐立難安,生怕妻兒在外受了委屈,活像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
張太監寬慰道:“國公夫人做事再細致妥帖不過,侯爺有她照顧,想來是穩妥的。”
陛下搖搖頭還是不放心:“長生畢竟與女子不同,他又向來嬌生慣養,在外頭多半是過不慣的。你去請了方嬷嬷,讓她帶了人過去照看。其他伺候的人你親自挑。”
張太監正要親自去傳旨又聽陛下說:“讓江道筠和張清也一并過去。這一路朕派內衛護送。”
張太監領了旨就去,侯爺原就是陛下的心頭好,如今一體兩命,愈發金貴了。
方嬷嬷是陛下的奶嬷嬷,如今在京城置了宅子,頤養天年,逢年過節的陛下都有賞賜。
張太監道明了來意,方嬷嬷喜不自勝,陛下無嗣,她也盼了許多年,請了送子娘娘在家日日吃齋念佛,給陛下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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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有了,這女子就是個青樓妓子她也是高興的,何況只是養在外頭。
便繼續打聽起這位主子來,張太監道,嬷嬷許還有些印象,正是咱們國舅爺,陛下親封的武安候,當年養在宮中的。
嬷嬷愣了愣,到底是見多識廣:“他是隐族?”
随即又笑到:“當年這孩子見了陛下就笑,老婆子說這是個有福的,你看這不是?”
兩位禦醫,張院判擅婦科兒科,這麽多年在宮中只為娘娘們調養身子,調養了許多年,都道他無用,也虧得陛下此時能想起他。
江院判是專門給侯爺請平安脈養身子的,張太監一說要去找侯爺,他便心中有數了,問道:“敢問張公公,侯爺可是?”
張太監點頭,江院判心想,陛下終于得償夙願。
一路有內衛護送,日夜兼程倒是比姚家出京時還快上幾日。
這一行人到時不過初四。
初一祭了天地祖宗,陛下一個人在太廟同祖宗們說話。
感謝上蒼,感謝祖宗庇佑,朕終于要當爹了。
侯爺有孕,陛下加快了速度,一邊讓人繼續追查那醫女的下落,一邊開始剪除皇後勢力。
入宮18載又痛孝貞皇後交好,林氏還是有些經營的。
內衛拿了人,遞了名單來給陛下過目,本是要都殺了了事的,陛下卻想着要給未出生的孩子積陰德,于是讓人關着。
侯爺身子好些了便也一同祭祖,開了宗祠獻上五牲,公爺在前頭領着,除了公爺就是侯爺爵位最高于是也在前頭。
瞧着那牛頭銅鈴大的眼,侯爺有些不适,忍耐着過了全程,一上馬車就吐了。
這一吐仿佛打開了開關,接下來幾天侯爺吃什麽吐什麽,好容易養回來點肉,全消了。
夫人姨娘都急得不行,這事大夫也沒辦法,他倒是開了藥,可這位爺吃藥也吐啊。
又不能不吃,于是每日吃了吐吐了吃地折騰,侯爺日日紅着眼,罵完兒子罵老子。
下人聽到了只作不知。
夫人聽得發笑,又努力板着臉要兒子說話注意些:“你是咱們公府的三爺,陛下親封的侯爺,端着些吧。”
方嬷嬷同兩位禦醫到後稍作休整就來拜見侯爺。
侯爺蔫蔫的躺在院子裏曬太陽,整個人陷在錦被裏。
原本是有狐裘的,只是那狐裘平時帶着聞不見什麽味兒,此時卻難受得緊。
方嬷嬷見過不少懷孕時反應大的,往往越是嬌養,越是難過。
侯爺這樣看着就是讓人捧在手心疼的,嬷嬷看了也心疼。
于是整日裏同姨娘一起給侯爺琢磨吃食。
原來江院判和那大夫竟是本家。大夫見了堂弟有了點猜想,堂弟沒有否認,大夫揪斷了胡子。
本家的人要留人過了元宵再走,大夫也說現在反應大不若過段日子開了春再回京,天氣暖和,侯爺身子也爽利些。
侯爺執意要回京,夫人來勸了他幹脆說我想陛下了,父親母親多待些時日吧,兒子不孝,先行回京。
夫人不放心,讓長子跟着一起回去,侯爺道:“麻煩大哥了。”
世子爺對這個弟弟一向也是寵愛的,只是對他做的事并不認同,無媒而合,不合禮數。
“自家兄弟,還同我客氣不成?”
侯爺說:“大哥,我知錯的,只是我改不得也不想改。這條路我走了,就回不了頭。”
世子拿他沒辦法,他早知道弟弟和陛下來往密切,以色事君安能長久,但一開始他就知道這不是他能插手的,只能那個盼着陛下長情些。
他能為弟弟做的也不過是好好教兒子讓他們将來孝敬叔叔。
沒想到弟弟是隐族。
“如今最要緊是将身子養好了,大哥,永遠是你大哥。”
臨出發了,公爺又板着臉說一家人,一起出京來的,回去卻分兩路,成什麽樣子了,于是一起回了。
初八第一次大朝會,陛下說,上蒼感念朕求而不得十餘載終于賜下龍子,朕要大赦天下,要改換年號。
一般換年號是叫欽天監和禮部拟了,陛下圈定,這次陛下卻自己定下了:元嘉
皇後覺得蹊跷,讓陛下賜封號陛下都說怕折了福氣,如今卻為了皇嗣改元,大赦天下。
這大赦也有些講究,只是免死刑,實在罪無可恕的也只壓到明年處理,說是不見血,為皇嗣祈福。
慈安寺的和尚,自發要為陛下為皇嗣做法事,念經九九八十一天。
皇後總覺得有什麽是她漏想的,只是陛下如今到處尋她把柄,她早已疲于應對,哪有心思想這許多。
太後也有些奇怪,別人不知道,她很清
楚,這孩子皇帝并未放在心上。
趙妃身邊的大宮女聽了消息就來報喜。
“陛下嘴上雖不說,到底是在意咱們娘娘,在意咱們小殿下呢。”
趙妃想起陛下唯一一次召幸她,沒有半分溫柔不說,連目光都不曾在她臉上停留,從頭到尾她都是背對着陛下的。
她只覺得疼,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壞了陛下興致。
被擡回宮後,身邊伺候的嬷嬷宮女都說她日後定能得陛下寵愛。
她卻有些害怕,同奶嬷嬷說了,嬷嬷便說:“我的傻姑娘,這第一次哪有不疼的,以後娘娘自然就能得趣。”
她也盼過日後,沒盼來陛下,到盼來了龍子。
懵懵懂懂就要當母親了,有了這孩子她是極高興的。母憑子貴封了妃,這是陛下第一個孩子,她原以為會有無盡的榮寵,然而陛下未見她一次。
如今看來陛下還是在乎這孩子的?
宮女還在說:“奴婢聽說,陛下不來看娘娘是因為龍威太甚,擔心吓着小殿下呢。”
這話,趙妃原是不信的,現在的卻信了八分,撫上小腹,笑得溫柔。
侯爺初八便上了路,改元大赦這些事,他都未曾聽聞。
到了京畿這日正是元宵節。
于是在驿站歇上一日,不上路。世子準備攜着夫人去逛燈會,遣人來問侯爺可要一起去。
侯爺拒絕了,張院判來診了脈,方嬷嬷親自去煎藥,姨娘便在裏頭照顧着。
陛下到時侯爺午休還未起,國公爺聽說陛下來了,急忙來接駕,驿丞話都快不會說了,國公爺就親自問陛下一路旅途勞累可要歇息片刻,就要帶陛下去自己住的屋子。
陛下卻說:“朕多日不見長生,思念得緊,來見見他。”
公爺只覺得一口氣梗在喉嚨下不去上不來。夫人便親自領了陛下去侯爺那。
夫人将人帶到就走,屋裏姨娘片刻不離地守着,見了陛下進來,福了福身,也不說話便退出去。
陛下覺得公府這一位夫人,一位姨娘都是人情練達之人,好在侯爺沒随了他父親。
陛下輕撫侯爺臉頰,侯爺迷迷糊糊有些醒了,還未睜眼,喊了聲:“二郎——”
睡眼惺忪,這調子又長又軟,姨娘關門的手頓了頓,覺得只憑這一聲,陛下這樣寵着侯爺真是一點都不過分。
陛下放輕了聲:“長生。”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這一別多日,本該訴訴離情別意,偏偏此刻侯爺這鼻子不是他自己的,愣是說陛下身上有味兒。
于是國公爺眼見着陛下進去又出來,同世子借了衣裳去沐浴。
陛下臨時出行,各方都瞞得死死的,帶着幾個內衛便來了,快馬加鞭走了大半日。
沒帶伺候的人,自然也沒帶換洗的衣裳。
侯爺見着陛下穿了大哥的衣服來,如何不知他是來地急沒收拾衣物,大約也是沒帶伺候的人的,有些心疼了。
埋怨道:“陛下風塵仆仆的來,也不同我說,我睡傻了,竟沒注意。我若知道,怎會要你……”
陛下說:“無妨,朕知道你難受,方嬷嬷同朕說了的,長生為朕吃了這麽多苦,朕不過是洗個澡換身衣服,算不得什麽。”
侯爺也不多糾結了,往裏讓讓道:“二郎陪我睡會麽。”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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