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下了船，方程飛速的跑回了家。這段感情算是謝幕了。
方程笑着說：“媽，我和他說明白了！”
方媽笑笑，拍了拍她的頭，說：“姥姥去舅舅家了，今天就咱倆。”
方媽上好菜後，習慣性的打開了電視，方程耳邊傳來新聞女主持的聲音。
突地，一波浪潮沖到心頭，方程放下筷子，勉強笑笑說：“我去個廁所。”
然後，關好門，身子逐漸順着門框滑了下去，她将胳膊塞到嘴裏，這才止住了哭聲。
方媽幹嚼了幾口米飯，起身關了電視。
幾分鐘後，方程恢複正常，用毛巾擦了擦臉，沖了馬桶。
再回到飯桌上，方程一直低着頭，問：“怎麽把電視關了？”
“都是新聞，不想看了。”
“哦。”方程讷讷的點了點頭。可是方媽以前開電視從不是用來看得，而是只為了圖個熱鬧。
媽媽在她七歲時便沒了丈夫，而後也談過戀愛，但是後來怕方程不适應，最終再沒有成家。方程感恩方媽這麽多年來把她拉扯成人，前段時間，她确實是叛逆了，她感到抱歉。
吃過飯，方程剛下樓，卻看到了高為淵，她像一樁木頭似的怔在了原地。
“程程……”他低沉的一聲。
“不要再這樣叫我。”她幾乎是想要喊出來。
“我愛你，你說過……你也愛我。”他卻有些不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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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程緊咬着唇內壁，哽咽着說：“可如果我不是方淼，如果我爸爸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還會答應我的告白嗎？高為淵你不要在欺騙自己了，你根本不愛像我這樣的女孩兒，只是你對我的家人一直愧疚，所以才說要娶我。其實你真的不必這樣，我爸當初救你，就沒有打算企圖什麽，你大可不必覺得愧疚。你真的太善良了！善良到殘忍！”
“程程是我錯了，是我還沒有做到讓你覺得我真的愛你。”高為淵的眼眸破碎無光，他頓了頓，說，“我發誓我愛的是方淼，也是程程。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現在只有你一個人了，不要離開我好嗎？你若不理我，就真的只剩我一個人了。”
方程的心好像是被絞肉機裏的一塊兒肉，現已碎爛不堪。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得見他眼裏的赤誠，心更痛了，兩手緊緊握成拳頭，指尖發紅，說：“可是就算你愛我又怎麽樣。你本是我無法觸及的人，可我卻得到了。但是每當和你在一起，都會讓我無比內疚，總讓我感覺這段情是靠犧牲我爸爸的性命，我媽的幸福，還有……我的學生放棄他的父愛才得來的，我每次看到你，都讓我非常非常內疚心裏非常非常難受，所以不要讓我在見到你了好嗎？”
“我，總讓你心痛嗎？”
“是。你不知道每天我看到爸爸的遺照，看到媽媽孤單的身影，看到我班裏的空座位，有多內疚，有多難受！所以，別讓我見到你了！求你！”
高為淵閉上眼睛，桃花眼有了粉色。良久，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只發卡，緩緩的向她走去，方程向後退了幾步。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只是想把一個東西物歸原主。”他聲音暗啞，顯然是強忍着哽咽聲。
方程這就沒動，高為淵走進将發卡帶在她的頭上，笑着說：“果真，程程帶上了很好看。”
方程感覺頭頂癢癢的，因為高為淵的嘴唇在她頭頂輕輕碰了碰便離開了。
“程程……對不起……我走了。”
他轉身，寂寞接連再次席卷他的全身。
方程喉嚨發痛，實在說不出話，更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于是便看着他的背影逐漸消失。
方媽站在樓上若有所思。
後來，方程明白，朝思暮想的滋味有兩種，苦和甜。
甜的那種是，內心的悸動，彼此的期許。
苦的那種便是現在方程口中的滋味，明知毫無可能，但內心還一直在躁動。
方程多久走出了失戀的抑郁狀态？
她不記得了，只知道她每天晚上都能準時入睡了。她開始參加她媽媽給她安排的相親，反正她最愛的那個已經從她的世界走過了，以後無論她跟誰過都一樣。
她看了一個又一個，每個都有自己的優點，但再沒有一個像高為淵那般吸引她。每次相親下來，方媽問她“怎麽樣”，方程都答“還不錯”，方媽再問她“能交往下去嗎”，她答“能”。可是每次方媽卻是替她回絕了男方。
方程還是按照方媽的安排參加着相親。
這天下着鵝毛大雪，方程坐在餐廳裏，透過櫥窗看向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對面坐着一個比她大四歲的男人，現在是公司的銷售主管，想必是做銷售的緣故，見面以來，他就一直在不停的向她談天說地。方程笑着，卻逐漸皺起了眉頭。
“方小姐，你覺得呢？”
方程尴尬的笑了笑，她剛才根本就是走神了，看着對面男人炙熱的目光，她一時窘迫至深，只是微微笑了笑，又不想讓對面那陌生的男人總這樣看他，于是便将臉扭向了窗外。
“我覺得我和方老師挺合适的。因為我一直很喜歡說話，而方老師卻是很文靜，所以咱們挺互補的。”
文靜……這其實不是第一個相親對象對她的評價了。
方程笑了笑，說：“是。”
外面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生闖入了她的眼球。那男生一直背對着她，正入神的和人說着話，他身材高高大大的，好看的脖頸是雪一樣的顏色，在他頭頂上和肩頭上都灑滿了雪花。
這又是個純淨的男孩子嗎……
只是把脖子這樣露在外面，他不怕冷嗎？又是個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青年。
對面的相親對象又見她走神，問：“那方老師，以後我們繼續保持聯系吧！”
方程并沒答應。而是拎起了包着迷的向屋外走去。她沒有特別的想法，就是想看一看那樣的男孩子該長成什麽樣，竟又讓她的心起了火。怕他走掉，于是她的腳步越來越快。
她覺得，今天她的不要臉精神可能卷土重來了。
走到跟前一看，卻是——
她看到他，一聲不吭的伫立在了雪裏，心砰砰跳着，大口的喘起了粗氣。
高為淵看見她，打斷和學生的談話，向她走了幾步後，卻看到從餐廳裏竄出一個中等個頭的男人來，走到她身邊叫：“方老師！”
高為淵眉頭緊蹙，又是大步上前幾步。方程頓時覺得高為淵的氣場變了，比這雪天還要冷……
“好久不見，這是我男朋友。”方程介紹她身邊的男人。
高為淵沖她笑笑，這次卻極不溫情的拆穿了她：“他剛叫你方老師。還要騙我嗎？”
方程非常想知道，高為淵這幾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不善解人意？
高為淵還是那個高為淵，只是吃起醋來的男人當然會反常。
方程顯得有些窘迫。她挑了挑眉說：“打擾你了，你繼續聊吧！”
方程轉身就要走，手腕卻被高為淵拉住。頓時，方程的身體像是通了電流，她荒廢許久的感官才再次有了感覺。
可是……
方程沒敢回頭看他，而是硬甩下他的手決絕的說：“我們以後就是陌生人吧！”
高為淵送她的背影離去，垂了垂眼眸，重新回到了學生身邊。
“老師不追嗎？”
高為淵搖了搖頭，輕輕動了動嘴角，本是想灑脫的或是溫和的向學生笑笑的，但是心終是暖不起來，笑最終凍在了嘴角。他不想讓程程痛，便不能去追。
“老師，你睫毛上有霜！”學生驚喜萬分。
“是嗎？”高為淵擡眸，的确有些沉重。
也是第一次知道還有人睫毛上落霜的。學生心中羨慕道，是睫毛太長了。他們覺得高老師連低頭看書的時候都很深情，他們暗想，成為他眼中的姑娘該會很幸福吧！說的就是那位甩開老師手的姑娘！
探讨完問題後，學生說：“老師，您可真厲害。”
高為淵苦笑着說了一句：“我現在也就腦子有些用處了。”
“怎麽會！高老師是多少姑娘的夢想呢！老師全身是黃金！”
高為淵嘆了口長氣搖搖頭，“你可……”憂郁的笑笑說，“真可愛……”
回頭看，那個可愛的姑娘早已消失在茫茫長路中。他
高為淵慢慢地走這雪地中，大雪的天氣讓城市變得昏暗，他遠遠望着路盡頭，發現這是一條空曠又寂寥的長路，是他要獨自走完的長路。
過年，也沒有什麽意思。只意味着她又年長了一歲，卻依然沒男朋友。之前的那個銷售經理看見高為淵後，自覺的知難而退了。方媽卻是在除夕夜這天看着春晚感慨說：“年後，我不催你結婚了。你愛跟誰過就跟誰過吧！”
方程嘆氣，所以方媽這是對她放棄了嗎？
“找來找去，都不如第一個，要不然就湊合湊合算了！”
說實話，方程的心本就一直躁動着，聽了這句話，她的心情卻是變好了，好像重新有了樂趣。
她也不知道高為淵是怎樣一個人過這個年的。
高為淵加塞到宋振明家，宋振明道：“L市！L市是海軍基地。那你是……”
高為淵笑而不語。秘密，這都是秘密。
宋振明卻懂了，“有什麽可神秘的！為國家做貢獻嘛！”
“還請大哥幫我一個忙。”
“你說！”
……
春節過後，方程卻發現，自己小區門口的路開始修了。小區裏的監控設備也換成了新的。
人們都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物業公司開眼了！
卻有一人說：“你們物業公司……哼……告訴你們，這都是我的弟弟為了不讓他的意中人‘走路濕鞋，半路被劫’下的血本！”
方程跑過去，看清那人的長相。
宋振明見了方程說：“妹妹，我弟弟對你不薄吧！”
“我去找他！”
“別找了，他不再s市。”
“他在哪兒？”
“你現在想見他了？早幹嘛去了！”
方程臉紅了紅，垂下了頭。
“他在L市。”
“啊～”方程急躁了，但她竟然起了飛過去的念頭。她想他，每天都在想！數學題也救不了的那種！
“想見他？六個月以後吧，他可能會有幾天假！”
“啊～”
“等着吧，他這期間，你別說見他了，通個電話都難！”
“啊～”
“誰讓你現在才悔過！他過完年就走了，你領悟的也太慢了！”
宋振明訓斥完後，笑了。但是他說的話句句屬實，接下來，恐怕要她等的要望穿秋水了。
事實上方程何止望穿秋水，簡直肝腸寸斷，望盡天涯路！
趁着這幾個月，方程一直在準備高級教師證的考試。
終于六月中旬，方程急不可耐的來到了L市,她對海洋局說找高為淵。
一番人上下打量她，又用掃描儀在她身上來回掃描幾遍，才把她帶到了海邊。
結果，還是沒遇見。
那個工作人員只是對她說：“再等等！再等等！”
方程說：“我看再等下去，這海都快幹了！”
方程一直在白色的沙灘上不斷盤旋，海水一直沖刷着她的腳丫。還說不想讓她濕鞋，這不為了等他，濕鞋了嘛！
剛給高為淵說有人來接他，他就覺得會是方程。
“程程！”
她聽到了熟悉的喊聲，方程看過去，見高為淵正沿着海岸線向她跑來。劉海被風吹了起來，直立在頭頂上，看起來傻傻的。方程咧起嘴笑了起來，嘴角的酒窩甚是好看。
“這不是來了！”她身後的工作人員說。
方程沒顧及的上和他說話，卻是也大步向他跑去。
然後，久久相擁。
“你漂泊，我陪你漂泊！”
“我不想漂泊了，給我一個家好嗎？”
兩人抱着笑了。
這是青白色的天上挂着一輪白亮的太陽，時間将鮮血洗的幹淨，高為淵和方程的心也更加澄明。
高為淵心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想和這個姑娘厮守一生，我要再修多少年，請佛祖悄悄告訴我，多少年我都願意。
全書完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到此就完結了，寫上全書完的時候心裏感慨萬千。
這是我寫的第三本書，而且它已經在我的文檔裏存了一年半了，之前因為學業繁重，沒有時間放出來，所以一直拖到今年暑假才放出來。
這一次發文比前兩次感覺要好，因為在這過程中，有小天使一直在跟着看，讓我覺得我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再次感謝為我評論過并且送我營養液的小天使“錦年誰與度”，真的讓心裏很暖很暖，也感謝默默支持我的小天使們，我會一直努力的。麽麽~
☆、番外
婚後，方媽卻義無反顧的站在了高為淵身後的大營，舉着戰旗向方程宣戰，目的是為了換得高先生的人生平等，也為了避免方程年紀輕輕成了殘廢。
方程憋屈的蹲在廚房的角落裏洗菜，方媽的話像連珠炮一樣不停的砸向她的頭頂。方程撅起嘴，摳着菜，心中委屈道：“還是我家淵淵寵我！”
自從結了婚，她家淵淵就從來沒有讓她下過廚房，她本心有愧疚，想争做賢妻良母，但是高為淵根本就不給她機會。
用他的話說，家裏有兩個人做飯，屬于人力浪費，于是方程漸漸變得心安理得，直到方媽再也看不下去……
“我以前不讓你做飯是照顧你學習，現在你都成家了，這些早該學了！你看看你把人家為淵欺負成什麽樣子了！”
“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這難道不是婆婆對兒媳說的話嗎？！
方程卻也無話可說，每當做飯她都覺得自己特別沒用，也更對不起淵淵，婚後一直由他下廚房……
“菜都摳了多麽半天，還沒洗好嗎？一會兒親戚們該來了！”
“哦！”方程弱弱的答了一聲。
有門鈴聲，讓方媽和方程心頭一緊，該不會說曹操曹操到吧！
方媽趕緊出門看。
“姥姥！媽！”
這如牛奶一般蘇純的聲音一下子就把方程的心從海底撈了出來。方程放下菜，幾步沖出廚房，一馬當先緊緊的摟住了她的淵淵！
淚不知怎麽的就跟着流出來了，但不敢讓方媽看見！
“咦！方程你把髒手都蹭為淵身上了！”
方程不理會，依舊緊抱着高為淵，将頭貼在他的胸脯上，倒是不臉紅了！
高為淵心疼，又溫柔摸了摸她的後腦勺，見方媽和姥姥都還在看，臉上不由得一紅。
直到方媽和姥姥再也看不下去，屋中只剩他和方程是，高為淵才低下頭深深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說：“不要哭了！”
“淵淵，你怎麽會回來？不是說今天下午嗎？”
“會昨天結束了，所以就回來了！”
“啊～不是說晚上十點還開會呢嗎？”
“嗯，開完會就回來了。”
今天大年初三，有親戚上門拜訪，高為淵掐指一算，程程又要受到方媽的狂轟濫炸了，所以他就回來拯救程程了！
“我去做飯，讓媽歇會兒！”高為淵就要拖大衣。
“我陪你！”
“走！”
大手牽小手一起走進廚房。
高為淵和方媽分別掌勺，方程想在一邊看着學，卻不斷的被高為淵推到他的身後。
“為淵，累不累啊！大過年的都不讓歇！”方媽心疼的說。
“不累。就是想家！”高為淵回頭向方程笑笑。
方程眼睛眨巴了眨巴，就又有淚想溢出眼眶。想到昨天晚上十點給他打電話，他還在開會，而為了今天能趕到，買的淩晨的機票坐了三個小時的飛機回來，一下沒歇就進廚房，然後還說不累，就是想家！
方媽服氣，這個女婿沒得挑。
來的是舅舅一家，表妹家的小孩兒剛來就圍着高為淵的腿轉圈，而高為淵就樂呵呵的笑，像一個承歡膝下的老人。
“姐，你們什麽時候要小孩兒，你年齡可不小了，得趕緊的不然在等幾年就是高齡産婦了，身材也不好恢複！”
“對，你倆趕緊的！”姥姥在一旁起哄。
方程臉稍稍一紅，看了看高先生，卻默契的和高先生對上了眼，幾秒後，一致對外說：“随緣！”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很小的片段。到這裏就為止吧。這本書雖然寫的不是很成功，但寫出了我心裏的感覺。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