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威

第22章 底氣

賀然只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早賀燼就接到了賀遠山的電話。毫無疑問，他知道賀然在這裏。

賀燼被一道視線緊緊盯着，他故意開了免提确保旁邊的賀然能夠聽到。

“告訴他玩夠了就回來，不然我派人去接他。”

賀然瞪着眼睛卻不敢吭聲，大概是知道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向來只聽父親的話，口頭争辯讨不到什麽好處，他埋頭把最後一口粥喝完，拿起自己的手機就往外跑。跑到門前又突然折回來，對賀燼說：“哥，借我點錢吧。”

“要多少？”賀燼只想趕快打發他走。

“我只要現金，你有多少？”賀然這是要離家出走的架勢。

賀燼把家裏的現金全拿了出來也不過兩千多塊錢，不夠在豪華酒店住一晚的。他不關心賀然要做什麽，只要不來煩自己，就算他現在說要去國外度假，賀燼也會想辦法把人弄過去，前提是要對賀遠山保密。在這點上，兄弟兩人唯一達成了共識。

小時候賀燼在賀遠山面前表現的一直是懂事的一面，賀然卻被寵得無法無天，有時候甚至不把長輩放眼裏。賀燼學習很好，總是考第一，賀然貪玩，成績直接倒數，被賀遠山拿來和賀燼作比較後還要遭沈欣的數落，他氣不過就去撕哥哥的獎狀，這正中賀燼下懷，畢竟他早就不是那個只會等着挨欺負的小孩了。

賀燼把用膠帶粘好的獎狀送到賀遠山手裏，像其他得獎的孩子一樣乖巧站在旁邊，希望得到父親的誇獎。

面對破破爛爛的獎狀，賀遠山當然沒辦法視而不見，結果就是賀然被罰禁閉。賀然年紀漸長，沈欣再想嬌慣他也不敢違背賀遠山的意願。在教育孩子方面，賀遠山倒是真正做到了一視同仁，兄弟倆打架被發現後都會受罰。久而久之，他們都明白過來——告訴父親反而讨不到一點好處，于是兩人之間的明争轉成暗鬥。

賀然這長歪的樹苗硬是被掰了回來，除了性格，其他方面也都是拔尖的。

最開始他們的關系并不這麽惡劣，賀然還是個小蘿蔔頭的時候會追着賀燼叫哥哥。可惜他們并不是親兄弟，沈欣對賀然的影響、賀燼得不到的偏愛、周圍人惡意的言語……這一切都讓他們越來越讨厭彼此。

賀燼把人送走後松了口氣，他時不時就想看下手機，怕遺漏江泊衍的消息。

秦思穎的鼓勵一點用都沒有，自己連和江泊衍打電話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什麽表白了，賀燼在心裏嘆氣。

兩點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了電話。賀燼正在睡午覺，下意識拿過手機接通後聽到對面的聲音，才意識到是江泊衍打來的。

“賀然走了嗎？”江泊衍的聲音帶着一絲倦意，有些沙啞。

賀燼說：“走了。”他好想問江泊衍為什麽要讓賀然住進來，可是他已經清醒了。

這點小事，除了自己誰會在意呢？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在意？

江泊衍卻突然解釋說：“他昨天來公司找我，說想借住一天，還說你已經答應了。”

賀燼“嗯”了一聲，心中難掩失望。為什麽賀然說的話江泊衍可以無條件信任？

“我昨天很忙，一群人在會議室等着我，沒空陪他鬧。今天仔細想了想才發現他應該是騙我的。”

自己竟然信了賀然漏洞百出的話，江泊衍不得不反思。

賀燼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本來心情已經沉入了谷底，現在又被江泊衍一句話撈了上來。整個人陷入了矛盾的情緒中，最終還是喜悅勝過了心酸，賀燼的眼中帶了點笑意，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他打擾到你了嗎？”江泊衍問。

“沒有。”比起以前千方百計和自己作對的賀然，他昨天的表現可以說是十分反常的乖巧了。賀燼不會在江泊衍面前說謊，也不想博取江泊衍的同情。面對喜歡的人，耍心機手段的話他自己都會覺得反感。

“那就好。下次他再來就讓他住酒店。”

“好。”賀燼不想江泊衍這麽快挂電話，開始找一些話題，他試着問：“你昨天很忙嗎？公司的事情？”

事實上江泊衍剛睡醒，早上七八點他才得空去睡覺，到現在連飯都沒吃，身體疲憊，心情倒是很放松。好在終于忙完了。睡覺時外面天正亮，現在光線依舊那麽好，他剛醒時都有些分不清時間了。

“嗯，已經處理好了。” 江泊衍實在不是什麽勤快的人，做這一切都只是因為責任，他不能總讓江泊霖在前面頂着，所以大學沒畢業就來了公司，到現在已經習慣了。

“哦，那你今天還回家嗎？”

不知道江泊衍是真的忘記了這個家的實質，還是裝出來的，總之他沒有讓賀燼難堪。在賀燼覺得自己說錯話，煎熬的等待中，江泊衍很快回答說：“晚點回，我先去吃個午飯。”

“你想吃什麽？我可以做。”賀燼補充，“我在家剛好閑着。陳嫂買了好多菜，再不吃就不新鮮了……”

江泊衍哪裏聽不出賀燼的意思，他開玩笑說：“你拿快不新鮮的菜讓我吃？”

“不…不是，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江泊衍把手機放在洗手臺上打開了水龍頭。賀燼聽到那邊嘩啦啦的聲音，靜靜地等着沒出聲。

江泊衍洗了下臉，他長出一口氣，收起不正形。

“不用了，你随便做吧，我馬上回去。”

賀燼開着免提，同在他床上躺着的小魚也醒了，一人一貓都關注着手機。

“好。”

“麻煩了。”江泊衍變得十分客氣。賀燼并不失落，他們本就是這樣的關系，和江泊衍講了這麽久的電話，他已經很知足了。挂完電話後，賀燼直接下床往廚房走去。

迎接江泊衍的是三菜一湯，分量并不多，是為他一個人準備的。賀燼動作很快，江泊衍回來一小會兒飯菜就做好了，他自己在那兒吃飯。

賀燼坐在客廳給小魚梳毛，他的眼睛掃過素淨的花朵，想着下次一定要買玫瑰。

江泊衍對此毫不知情，他坐在那裏，就像是屬于這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