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畫師林衡
蘇葉很難過，在她看來，那些人怎麽都罪不至死，那一瞬在白斂冰冷的眼眸裏，根本就看不到絲毫人性。
特別是他最後說那句話的時候：當他們拿刀舉向大興國的天女，便把全家帶入萬劫不複。能以死得以保存家人的安全，已經是皇恩浩蕩。
因為搶劫的對象是她，所以他們罪不至死也死了。蘇葉痛苦地閉上眼睛，努力壓制那欲流出的淚水。
如果他們打劫的對象是一般富甲，就算是被官府抓去，也就頂多關押一陣子。可偏偏是她，這個莫名其妙被皇帝封為天女的她。如果自己今天不出來，他們是不會死的。
在受封前，除了慈安道觀的那幾個坤道，她也就認識菜市場那幾個一起賣菜的大嬸了，因為她們經常聯合起來坑自己，害自己好幾次賣剩很多野菜。
活的那麽低調，皇上是怎麽選上她的？難道真是天意？蘇葉嘆了口氣，這讓人唯一不敢去揣測的就是天意了。
碧水見蘇葉自回來後一直坐在一旁悶不做聲，很擔心，想說點什麽開解，可又想不到什麽話可說，連她自己都還沒從那橫屍遍地的震驚中緩過來。
碧月端了杯參茶回來，遞到蘇葉跟前，道：“姑娘，喝杯參茶壓壓驚。”
蘇葉擺了擺手示意她端走，那麽多人死在她面前，喝孟婆湯估計都忘不了了。
碧月放下茶杯，低嘆了口氣“姑娘別再想了，事已至此，再怎麽想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從小在深宮長大，碧月早已見慣了各種陰謀詭計及殺戮。在皇宮裏，時常就有宮女因不讨主子喜歡，莫名失蹤的事情發生。
是啊，不會有任何改變，如果她今天不出去就好了，不出去就不會有那麽多人因她而死。碧月的話戳到了蘇葉的淚點，沒忍住，眼淚奪眶而出。
“碧月，那些人都是因為我才被殺的。虧我還是什麽天女，這才受封幾天，就那麽多人因為我而死。”
見蘇葉掉淚，碧月眼睛也濕潤了。平時聰明伶俐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蘇葉了，只能陪着她一起掉淚。而另一旁的碧水，早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三人傻傻的哭了許久，直至蘇葉哭累了才被兩人服侍着躺下。
“別走。”蘇葉突然拉住欲轉身的碧水碧月，帶了點哀求說：“今晚留下來陪陪我吧，我怕。”
碧月輕拍了下蘇葉的手背，柔聲說道：“姑娘安心睡吧，我們都不走。明日宮裏的畫師可是要來畫像的，再不睡，可就畫不好看了。”
“是明日嗎？”蘇葉迷糊了，只記得前些日子一個宮裏的白大人來傳了個口訊，初十宮裏會派畫師來作畫。
“就是明日。”
“醜就醜吧，也許畫醜點，皇上看了那畫像就不喜歡了，我就不用進宮了。”
碧水碧月相望，兩人都沒繼續說這個話題。皇帝金口玉言，說過的話又怎麽會輕易反悔，何況蘇姑娘這天女身份還是經過昭告天下的。
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蘇葉臨近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她是主子，第二天自然可以睡到日山三杆。但碧水碧月就不一樣了，平日裏哪個時辰該起床的還是得哪個時辰起床，該幹嘛幹嘛。
因為宮裏的畫師是過了午時才到，所以她們決定讓蘇葉睡晚一點，并未叫醒她吃早飯。而蘇葉這一覺，還真迷迷糊糊躺到了中午。
“姑娘，你眼睛還是腫的，怎麽辦？”幫蘇葉梳頭的碧水看着她那雙紅紅腫腫的眼睛，十分擔心這副模樣會影響作畫效果。
蘇葉看了眼鏡子裏的臉，确實是挺腫的，不過有什麽關系呢。不好看就不好看呗，又沒想着要畫幅絕世美人照流芳百世。
見蘇葉滿臉不在乎，碧水更愁了，嘀咕道：“一會見到林畫師得好好跟他說說，讓他修飾修飾。”
蘇葉攔住她，道：“別，就讓他照實畫。人醜又不是什麽壞事，紅顏多薄命，聽過這話沒？”
這什麽理論啊，碧月急的直跺腳。她進宮六年，只聽說過因為容顏衰老而失寵的。偌大的皇宮，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蘇姑娘怎麽就那麽不放心上呢。
相比碧月的心急如焚，碧水倒一如既往的淡定，默默把頭梳好，還勸蘇葉吃點東西墊肚子。
蘇葉看着那些食物不禁又皺起眉頭，雖然準備的食物都極其清淡，還很體貼的沒準備肉，但她還是吃不下，随便扒了兩口便讓她們撤了，而恰巧此時便有王府的丫鬟來報，林畫師已到，在院子等候。
蘇葉等人來到院中，便瞧見涼亭中央站了個白色的身影，兩手負于背，略顯清瘦，頗有仙風道骨的感覺。
聽到腳步聲，白色身影轉過身，朝蘇葉笑着行了個禮。
“林衡見過天女。”
好溫暖的笑容。看着眼前這張笑臉，蘇葉立刻覺得彷如陽光普照，全身暖洋洋的，悲傷也被沖散了不少。
“林畫師有禮。”在碧月輕推了下後，蘇葉才從陽光普照中醒過來。
“蘇姑娘有禮了。”林衡見她朝自己行了個禮，趕忙又回了個。
見他那慌張樣，蘇葉忍不住嗤笑了聲。若她再回個禮，他們兩人會不會互相回個不停。
蘇葉見石桌上擺放有作畫的道具，便問：“可是在這亭子裏作畫？”
林衡笑答道：“姑娘若是不喜歡，咱門可換個地方。”
蘇葉環顧了下四周，說道：“我看着挺好的，只是怕這石凳坐久了會太累。”
“姑娘不用擔心，我這就去把擡椅子擡過來。”碧月說完，還真立刻轉身飛奔去擡椅子。
碧水本想去幫他們泡壺茶的，又怕留下他們兩個獨處，孤男寡女尴尬，便繼續陪着。
這林說衡也真是個畫癡，聽到蘇葉說這挺好的，便立刻翻出東西齊齊擺放在石桌上，并開始磨墨。
碧水見狀，趕忙道：“林畫師，這些事還是讓我來幹吧。”
林衡急忙揮了揮手，怕碧水過來搶他手中的硯臺，道：“不不，不用勞煩姑娘，還是林某親自磨好。”
蘇葉随意坐下跟林衡閑聊起來。
“聽說林畫師是咱門大興國的天才，三歲學作畫，十三歲便揚名天下，十五歲便成為皇家禦用畫師。蘇葉何德何能，竟讓能讓林畫師為我作畫。”
“蘇姑娘謬贊了，林某不過是一名普通畫師。”林衡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嚴肅。
看來這人不喜歡被人恭維，蘇葉突然起了取逗他的心思。
“不知道林畫師是否經常畫人像？”
“不常。”林衡如實答道，雖他十五歲起成為了皇家禦用畫師，但那是因為先帝身體不好，一直卧病在床，招他進宮的用意是讓他畫為先帝畫遺像的。後宮嫔妃及皇宮大臣雖仰慕他的才華，但也不敢在那時候請他作畫。後來新帝即位，後宮一直懸空，除了幫太後畫過一次人像外，其他人請他作畫，都被他推辭了。
也曾有與太後關系要好的大臣夫人哀求到太後那，希望他能幫自己作一幅畫，但幸好太後并沒強人所難。于是乎，雖進宮這麽多年，他倒也過的很自由，能四處游走作畫。
“不常？”蘇葉捂嘴輕笑，道：“也就是有了。可曾有為心愛的姑娘作過畫？”
林衡似乎被她這問題震驚到了，一個在道觀長大的姑娘，怎麽會問這麽驚世駭俗的問題？
臉刷一下紅的，林衡趕忙低下頭，結結巴巴應道：“林某不曾有心儀的姑娘。”
“看林畫師這年紀都有二十好幾了，照理說應該娶妻納妾了才對……”蘇葉本想繼續說下去，見林衡整張臉紅到快發紫了，恰巧擡了椅子過裏啊，便停住了。她也只是想開個玩笑，并無讓人難堪之意。
作者有話要說：
影子特別喜歡林畫師。
林某不曾有心儀的姑娘~~~~~嗯嗯！求姑娘們收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