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
方聽瀾徑直殺到方在秦的住處,方在秦似乎對他的到來并不意外,皮笑肉不笑的,“什麽風把我這人人敬仰的大侄子給吹來了?”
“敬你是長輩叫你聲叔叔,你做的事擔不起我這聲叔叔,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要什麽直接開個價,我沒功夫陪你在這裏演什麽相親相愛一家親,也只有老爺子信你那一套。”
“你說的我完全聽不懂,我一個殘廢,老頭子看我可憐向你讨了份閑職供我打發時間,怎麽,大侄子你手握方耀和康兩大股權,容不下我一個殘廢混口飯吃?”
方聽瀾臉上沒什麽表情,“不必跟我繞圈子,我很忙,沒空陪你演,你想要的無非就是方耀的股份,自始至終我都沒打算要過,你想要盡管拿去。”
當初強塞到他手上也沒人問過他想不想要,等他挑起大梁又來防着他,想要搶回股份,方聽瀾只覺好笑,從前接手只不過是想證明他方玉泉的兒子,那個方家人口中“野種”的兒子獨挑大梁養活了方家數十口人。
方家老爺子自始至終沒承認過方玉泉的身份,哪怕是他那個不被他待見的登不了臺面的兒子生命垂危之際,所用的醫藥費都是方聽瀾跟他簽下“賣身”協議得來的,方玉泉臨終前拉着方聽瀾的手,告訴他不要為了別人而活,要為自己而活,更不要怨恨任何人。
如今也到了該清算的那一天了。
從前在老爺子面前裝乖半順只因還有事情沒辦成,要離開方耀很簡單,但必須帶走他給方耀創造的一切,即便不能帶走,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群只會阿谀奉承的宵小之徒,他來的時候方耀是什麽樣,走的時候也應該幫他恢複當年的原狀,比如,那年他接手時方耀搖搖欲墜,四面楚歌,如今老爺子把聯姻逼香火的責任推到他頭上,方在秦在一旁小動作不斷,哪怕是為了陳晚意,他也得盡快離開。
方在秦笑出聲:“方聽瀾,你說出來你自己信嗎?你霸占着懂事長的位置這麽多年,能這麽輕易的放手?”
“我從不跟你這種人開玩笑,當然,我有條件。”
“什麽條件?”
“方耀的股份,職位,我統統可以不要,我的要求很簡單,當初由我創立的子公司歸我,總公司一切我都可以不要。”
子公司正是方聽瀾跟林思遠一手拼起來的醫療設備分支。
方在秦并不知道子公司財報狀況,方聽瀾一開始做了萬全準備,子公司帳目常年虧損,所創利潤由其他項目入帳,再通過其他渠道出帳,早已到了方聽瀾在國外的私人帳戶裏,這些年做的滴水不漏,就連老爺子都被瞞了過去。
“你說的是真的?總公司歸我,子公司歸你?老頭子會同意?”
“可以不經過他老人家,只要你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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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怕方聽瀾反悔,方在秦立即與他擊掌:“成交,口頭說的總不如手寫的可信度高,簽個協議吧,一式兩份,按你說的寫。”
“正有此意。”
方聽瀾拿着雙方按下手印的協議離開方在秦的家,距離他脫離方家不遠了,以後他就是自由身,沒有什麽能束縛他,沒有方家所謂的“養育之恩”,也沒有“總裁”這個身份捆住他,更不會受方家子孫要替方家延續香火的道德所綁架,以後,他只是陳晚意的小叔叔,陳晚意的依靠的歸屬。
中午吃飯的地方選在觀湖樓,陳晚意選的,他第一次跟方聽瀾吃飯,就是在觀湖樓。
方聽瀾落座的第一眼看向陳晚意手指,他把戒指摘了,原想把他想脫離方家的計劃說給陳晚意聽,可說起來難免要說以前他的打算,至少一開始他的打算并不光彩,起初想借和康與方耀對勢,遇到陳晚意後才改變了主意,說起來太長太繞,還是等一切塵埃落地了再給他一個驚喜吧。
“怎麽了?不舒服?臉色這麽難看。”方聽瀾問。
從昨晚察覺陳晚意的不對勁到今早出門,起初只是以為他只是因為李深的事跟他生氣,氣過也就好了,可今天他打開保險櫃的舉動告訴方聽瀾,他還有其他事瞞着方聽瀾。
陳晚意摸了把臉,出門前特意洗了臉讓自己氣色看起來精神一點,還是沒瞞過他,不能讓他知道自己聽到了他跟他爺爺的對話。
于是陳晚意低頭,用其他事來掩飾,用委屈的聲音說:“你跟何致清一起吃飯,你都不理我,跑去跟他吃飯。”
方聽瀾将信将疑,但還是認真跟他解釋:“只是談公事,他已經有男朋友了。”
陳晚意借題發揮,真正傷心的理由暫時不能揭出來,還待考證,“因為他有男朋友了所以你們沒談其他的,那如果他沒有男朋友呢,你們會談什麽?”
“晚意,我承認昨天是我不對,我不該晾着你,我只是想給你時間冷靜,談回何致清這件事,我已經解釋過了,只是談公事,其實的什麽都沒有,下午我工作推了陪你回家好嗎?”
“好。”
到家後陳晚意躺在沙發上,頭枕着方聽瀾大腿,方聽瀾一手拿着平板看郵件,一手輕輕拍着他,哄孩子似的:“好好睡,我在這裏陪你。”
陳晚意閉上眼,腦子裏一片混亂,要怎麽辦,該怎麽辦,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再難斬草除根。
直覺告訴方聽瀾陳晚意還有事瞞着他,但他沒問,他不想說便不問。
周一,原計劃陳晚意要跟方聽瀾一道去鄰省談合作,要在那邊待三天。
周一一大早,陳晚意嚷着肚子痛,方聽瀾問他需不需要送他去醫院,陳晚意捂着小腹處,說:“不用了,可能是昨晚吃錯東西了,今天有點拉肚子,你趕緊出發吧,要是明天好點了,我明天再去找你。”
臨時放客戶鴿子不是方聽瀾作風,他擡手看了看表,給劉勝打電話,讓劉勝過來接陳晚意去醫院,又給林思遠打電話,讓林思遠把手上的工作先放一放,陪他去鄰省,這種場合難免喝酒,身邊得要一個人陪着。
方聽瀾先出門,他得趕飛機,陳晚意在他出門後給劉勝打電話:“劉哥,你不用過來了,我突然又好了,不用去醫院了,在家休息就行了。”
“可老板交待要我陪着你去醫院。”
“你跟他說去醫院看過了就行了,這會兒估計上飛機了,等下飛機我們早從醫院拿了藥回來了,你今天就放假吧,孩子們不是也放假了嗎?今天天氣好,你可以帶他們出去走走。”
劉勝沉思了一會兒,說:“那好吧,要是有什麽事随時給我打電話,我就在市區內,随時能趕到。”
“行,你忙去吧。”
陳晚意給沈立昂打去電話,約他見面。
沈立昂問:“怎麽了?這麽急,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見面說行嗎?沈叔叔。”
“好,半小時後見。”
陳晚意先到,沈立昂匆匆走來,再次見他陳晚意總感覺有點說不出的別扭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秘密,還是因為他有可能跟陳尋楓有着某種隐秘不可說的關系,總之,再也找不回以前那種輕松的相處模式了。
“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陳晚意低着頭,還沒想好怎麽說。
沈立昂試探着問:“阿瀾欺負你了?”
“不是,沈叔叔,我想問你件事,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我覺得我有權知道。”
“你問。”
“和康那塊地皮是不是很多人搶着要?”
沈立昂怔了下,“你是不是聽人說了什麽?确實,那塊地皮比和康公司值錢的多。”
陳晚意苦笑:“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還傻傻的……”
“嗯?”沈立昂對他跟方聽瀾之前的協議并不知情,準确來說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問:“傻傻的怎麽了?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沒有,只是在家翻出一份土地估價單,感覺我像個傻子,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連那塊地的地皮屬于和康我都不知道,作為陳尋楓的兒子,我太失敗了。”
“別這麽說,你很優秀,如果你爸爸在的話,他一定會以你為榮,起初那塊地确實是向村裏租的,和康創立初期你爸爸根本拿不出錢買那塊地,那塊地還是我入職一年後提議你爸爸跟村裏買下來的,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就因為這點事否定自己?”
“嗯,可能最近心情不太好吧,李叔的事我跟方總吵了一架,連帶着想多了。”
“沒事就好,真的有事可以跟我說,我永遠是你的沈叔叔。”
“謝謝你,沈叔叔。”
告別沈立昂,陳晚意驅車往半月島方向行駛,他還沒想好怎麽處理這件事,一旦說開,他跟方聽瀾再也沒挽回的可能,可是,裝聾作傻又能裝多久?
現在他只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汽車剛駛上半坡,電話響起,是方聽瀾。
電話接通,他那邊應該剛下飛機,周圍一邊嘈雜:“醫生怎麽說?”
陳晚意現在不想面對他,“沒事,吃錯東西了,開了點藥回家休息,我手機快沒電了,先不說了。”
“嗯,有事随時打我電話。”
“好。”
挂斷電話,從後視鏡看見側後方一輛黑色橋車猛打轉向燈,陳晚意降下車速讓他超車,那輛車一到前面猛的往陳晚意車頭一別,陳晚意一慌趕緊打轉方向盤踩下剎車,車在差點撞上一邊的山體前停了下來,這時後面又駛來另一輛黑色車,兩輛車一前一後将陳晚意的白色車夾在中間。
他被人包抄了,預感不妙的陳晚意趕緊拿過手機準備報警,前面黑色車下來兩個拿着鋼管的人,一人猛砸向車前擋風玻璃,另一個砸向駕駛車窗,陳晚意的電話剛撥通,後面那輛車又加速對着他的車屁股猛地撞擊,陳晚意慌忙中去摸方向盤,手機掉進車裏,撿手機的時間車窗被砸開,手機被持鋼管的人搶了去。
陳晚意被拉下車,蒙上眼罩塞進黑車,他被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