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界天兵2

第5章 出來一見

朝陽如血，天色漸明，高懸天穹的奇特“明月”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天災未曾降臨，混亂逐漸平息。

在驚恐中渡過下半夜的凡人百姓終于清醒，還沒跑遠的又偷偷溜了回來，重新聚在一起。

西北古道連接着木州和山州，地理偏僻，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若是自個兒亂跑，說不定哪天便喂了這山中的虎豹和豺狼。相比之下，還是人多的地方比較安全，即便真有妖魔鬼怪滋擾，這不還有仙師們護着不是？

“說不定昨夜異相，便是前方仙師在驅趕妖魔哩。”

“就是。俺可聽說了，昨夜仙師們捉到一只妖物。好家夥，那妖物可比這山，哦不，比這樹還高呢！”

“仙師在上！這麽大的妖物，小老兒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呀……”

……

不明所以的老百姓一邊慶幸自己“死裏逃生”，一邊開始傳頌仙師們的豐功偉績。精明點兒的則跑在前頭，心安理得的撿拾着昨夜同伴落下的幹糧和衣物。

隊伍最前方，遠離主幹道的某片草叢中，四象門僅剩的十幾名弟子聚在了一起。在他們中間，是少主薛餘婉，長老柳玥、莫遲，此外還有兩具殘缺的屍體。

周遭氣氛有些凝重，地上屍體臉色蒼白，活着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少主，查過了，昨夜遇害的弟子叫張珂，還有……還有一位是莫小籃師侄。”

柳玥長老偷偷看了一眼頭發淩亂的莫遲師兄，低聲說道：“從傷口上看，張珂應該死在前面，而且是在毫無防備下被咬去頭顱。小籃師侄很可能看到屍體才發出叫喊，可惜……後來還是難逃毒手。”

薛餘婉點了點頭，看着地上沒有腦袋的男子屍體，以及另外一具幾乎被撕成兩半的女孩屍體，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

“長老請節哀。昨晚你和那東西交過手，可曾看清它的模樣？”

她看着莫遲長老問道。

回想起昨夜慘烈的情景，莫長老稚嫩的面孔瞬間變得扭曲，眼睛都快滴出血來。他吐了一口痰，咬牙切齒的說道：“那畜生速度太快，又不戀戰，老夫無能，沒能看清它的模樣……不過，應該不是修仙者，而是妖獸一類的東西。”

“妖獸？這不可能，若是妖獸怎麽可能瞞過我等的感知？”

柳玥長老搖頭苦笑，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這麽古怪的敵人。

薛餘婉則不然，她是四象門少主，聽長輩說過許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而且她也不是那些養在籠中的金絲雀，死在西月刀下的妖獸也不是一頭兩頭。她雖不認為昨晚是妖獸傷人，但此刻情況未明，也不好妄下結論，只得囑咐門下弟子小心應對。

“不管是妖獸還是鬼怪，從現在開始，各弟子加強戒備，不得單獨出行。切記，妖物狡詐，無法用神念感知，但并非不可敵，若是遭遇襲擊無需驚慌，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或兩位長老，大家明白了嗎？”

“是，少主！”

見少主一介女流卻能臨危不亂，四象門衆弟子仿佛找回了主心骨，不少男弟子更是滿臉通紅，眼中露出愛慕之情。

薛餘婉将這些看在眼裏，心中毫無波瀾。

她頓了頓，吩咐幾位弟子将地上的屍體收殓，又對兩位長老說道：“如今是非常時期，希望兩位長老以大局為重，不要被那妖物擾亂心神。”

“少主放心，屬下知曉輕重。”

柳玥長老恭敬答道，莫遲長老強忍着心中悲憤，也跟着點了點頭。

猶豫了一下，柳玥長老又問道：“少主，接下來該怎麽辦？”

“你二位坐鎮中央，帶領隊伍繼續前進。我四處看看。”

薛餘婉施展禦空術，慢慢飄了起來。

柳玥和莫遲聞言大驚，見少主就要離去，柳玥滿臉焦急，道：“妖物說不定就隐匿在附近，少主乃千金之軀，怎能以身犯險？若您有個三長兩短，那四象門可就……”

“是啊，少主！那畜生實力不下金丹修士，與您相比雖有不如，但狡猾得很，您可不能大意啊！”

莫遲長老也出聲勸道。

“放心。大白天的，若那怪物敢現身，哼哼，我直接将它斬了便是！”

薛餘婉冷笑道。下一刻，西月刀從她右側耳墜飛出，帶着她高挑曼妙的身軀，直沖向雲霄。

地面上，柳玥和莫遲兩位長老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

……

高空中的風要比下方更冷更淩厲，薛餘婉踩着西月刀，眺望着東南方火熱的天空，突然覺得眼睛有些發酸。

不管外表如何堅強，她到底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而且在不久前那場天災中，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她甚至還沒有時間哭泣，四象門生存和複興的重擔便壓在了自己的肩上。

不知有多少個瞬間，她覺得難以呼吸，覺得難以承受，覺得自己就要垮了，但每一次，她都咬牙堅持，最後又讓自己熬了過來。

“爹，婉兒會堅持下去的，但……婉兒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她滿臉疲憊，伸手擦了擦眼角。以前她可以在爹娘面前撒嬌哭泣，但現在，她只能在一個人的時候，才能偷偷抹着眼淚。

在無依無靠的天空漂泊了一小會兒，薛餘婉開始慢慢調整情緒，片刻功夫之後，她臉色恢複如常，又成了那殺伐果斷的四象門少主。

光紋在她額頭彙聚，金黃色的元神天眼再次張開，強大的元神之力籠罩在下方大地，從古道上如同長蛇般緩緩挪動的隊伍上一一掃過。

“沒有靈力波動，都是些沒有修為的凡人……咦，不對！”

忽然，她眼中光芒一閃，駕着西月刀從天空俯沖而下，落在難民隊伍的最後方。

……

破舊的騾車被擋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了下來。拉車的灰騾子有些不滿的打了個響鼻，但發現眼前這娘們似乎不太好惹，于是又安靜的搜尋地上美味的草根。

薛餘婉看了一眼走在騾車旁邊的黑衣人，發現黑衣人相貌普通，身上沒有絲毫靈力波動，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于是她将目光挪開，眯着眼睛打量那全身裹在白袍中的古怪車夫。

“傀儡獸？”

她有些驚訝的問道。

車夫對她的問話毫無反應，看起來真是個沒有感情，只懂得聽命行事的木偶。

“車上的朋友，何不出來一見？”

薛餘婉再次開口，這次說話的對象是那騾車裏的人。以她強大的元神感知能力，自然能夠發現車廂中還有其他的人，甚至還有感覺到一股微弱的靈力波動。

一個衣裳單薄的女孩挑開簾布，從破舊的騾車上跳了下來。女孩長得很美，肌膚如雪，黑發如墨，只是目光有些冰涼。

又是一個凡人？

薛餘婉皺了皺眉，看着對面那女孩，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厭惡。

難道是嫉妒對方的美貌？她有些自嘲的想着。

“還有一位呢？你們是什麽人？”

她輕輕吸了口氣，接着問道。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饒有興趣的看了過來，沒有說話，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從騾車下來的女孩目光變得更冷了，她張了張嘴，剛要說話。這時，騾車破舊的車廂發出幾聲“吱呀”輕響，打着補丁的車窗簾布被掀開，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孔。

這是一個男孩，十三四歲左右，臉色蒼白，仿佛是得了重病，透過車窗還可以看到蓋在他身上厚厚的棉被。

他頭發亂糟糟的，像鳥窩一樣，見外面有個漂亮姐姐在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你好，我叫葉梓，來自大石村，是一名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