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成親二
守着葉忍冬的幾個半大小哥兒連忙将他蓋上蓋頭, 在邊上嘻嘻哈哈等着。
程郎玉穿着一身紅衣,身姿如松,英挺偉岸。
鋒利的眉眼在紅綢下, 柔和得不可思議。
守在門邊的裏正家的漢子, 以及村裏面的小孩看了,笑嘻嘻讨了紅包就讓開。
笑話,那誰剛擡手就被他盯着不放。像狼一樣,誰打得過。
程郎玉暢通無阻地進了院子, 最後還是鐘靈秀有這個膽子,抓着小元宵叫他給了大半的紅包。
元宵挎着整個裝紅包的袋子,被他娘帶着像散財童子般, 分給村裏的小夥伴。
二文錢一個, 還是夠買一塊糖的。
葉忍冬坐在屋裏架子床上,渾身上下見不到半點露出來的皮膚。
隔着蓋頭,他藏在衣袖裏的手捏緊。
塗了口脂的紅唇勾着,眼尾斜飛,不是軟萌的兔,倒像是勾人的狐貍。
程郎玉幾步走進,彎腰道:“冬哥兒。”
“嗯。”他答。
聲音輕緩,如涓涓細流, 婉轉動聽。
程郎玉大步一跨。
半點不看邊上說笑的人, 長臂一勾。小夫郎就落到懷裏, 穩穩當當靠在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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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忍冬側頭挨着人, 聽着有些快的心跳。嘴角又上擡。
程郎玉大臂收緊,風一般帶着人出去。
“怕不怕?”
葉忍冬還好, 穩着道:“不怕。”
被鐘靈秀抱着的散財童子元宵宵:“阿娘, 怕不怕?”
鐘靈秀點點他鼻頭, 好笑。“阿娘怕什麽?”
“怕阿爹啊?”小家夥道。
鐘靈秀跟着新人進門,跨了火盆後,她才回應還仰頭看自己的小包子。
“你阿爹那樣,阿娘怎麽會怕?”
喜歡還來不及呢。
元宵點點頭,挺着小胸脯,他也不怕!
葉忍冬被程郎玉帶着,走過熟悉的院子。
紅蓋頭輕輕晃動,只能掃過兩旁的鞋子跟程郎玉的衣擺。
雖遮住了眼睛,但他也摸到了過河繩。是幫他度過白家的苦難,安穩生活的珍寶。
在他的身邊,葉忍冬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成親的真實。
明明走得不快,緊張而又羞紅的熱意突兀升起,彌漫全身。
胸腔的情被熱氣蒸騰,順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咚咚咚的心跳聲後知後覺鼓動起來,像鑼鼓,敲得人不知所措。
“別怕。”程郎玉敏銳差距到他的變化,低聲道。
葉忍冬喉嚨發緊,随着最後一步站定。
傧相唱喝:“一拜天地!”
嘹亮而铿锵。
手心紅綢微動,新人轉身跪天地。
“二拜高堂!”
紅綢染了細密的汗,像生了花,灼灼生豔。
“夫妻對拜!”
葉忍冬長睫翩跹,順勢低頭,卻碰到了程郎玉刻意挨過來的腦袋。
相公……他鼻尖一酸。
“送入洞房!禮成!”
“洞房洞房!!”小孩跑着跳着在後面叫喊,稚嫩的聲音将喜慶傳得老遠。
程郎玉的爺奶,姥姥姥爺,齊齊抹淚。
真好……這日子,定會像今天一般越過越紅火。
程郎玉将人送到屋子。
門一關,外邊的視線頓時被隔絕。
程立民縮着爪子:“額滴親娘哎,阿玉弟弟可真兇。”
他邊上的漢子将自己的頭發從他爪子上解下來,巴掌拍他肩膀。
“二民,沖啊,鬧洞房嘛不是。”
程立民奸笑兩聲,抓着人腰帶往前拉。
“咱一起呗。”
他向門裏叫道:“阿玉弟弟,大栓子要看嫂子長什麽樣!”
程郎玉面不改色,将門鎖了。
他身子放松,把葉忍冬圈在懷裏抱着。
葉忍冬輕呼一聲,抓着男人肩膀。“還有人呢。”
“都關在門外了。”
以為他要做什麽的葉忍冬滿臉紅霞,聲音細弱。
“還……還是白天呢。”
程郎玉忽的笑出聲,橫抱着人,放在凳子上。
戲谑道:“想什麽呢,夫郎~”
葉忍冬手放下,摸到凳子,這才知鬧了羞。
“沒……”
程郎玉半蹲在他面前,一點點掀開蓋頭。
從葉忍冬的唇,到鼻尖,再到那雙潤澤的杏眼。
上了淡妝的夫郎,更漂亮了。
葉忍冬被看得不好意思,微偏頭去。“怎麽了嗎?”
程郎玉雙手捧着哥兒的臉轉過頭,專注道:“夫郎漂亮。”
葉忍冬眼皮掀開,這才仔細看男人。
一襲紅衣,比尋常的衣裳更豔,襯得人像鮮衣怒馬的少年。
但偏偏他氣質沉穩,若拿一本書,那就是翩翩君子,打馬游街的狀元郎。
他冁然一笑:“相公也好看。”
程郎玉被他的話燙到了心底,跟他貼貼臉。
膩歪了會兒,這才将出發前蓋在桌上的紅棗粥挪到他跟前。
“吃吧,現在溫度剛剛好。”
程郎玉道:“我先出去看看,乖。”
葉忍冬像被呼嚕嚕肚皮的小貓,小口吃着飯。
程郎玉打開門,又飛速關掉。
門邊兒守着的漢子紛紛讪笑,各自望天。
“那什麽,今兒天可真好。”
“哎呦,立民啊,你不是找媳婦嘛,走走走,我帶你去看看我家妹妹。”
程立民嘿嘿摸了摸鼻子。“你繼續,你繼續。”
外邊已經開席,程郎玉抓着視線亂撇的二堂哥跟栓子給他擋酒去。
撞上來的,那他就不客氣了。
一頓飯,吃得賓客盡歡。喝倒了一衆青年。
尤其是程立民跟栓子,抱着凳子吐成傻子。
石金山的工隊也跟着吃了一頓成親席,咂吧着嘴,好不樂呵。
冬日的夜晚來得格外早些。
賓客走後,留下來的嬸子嫂子們幫他收拾剩飯剩菜。
有些人能吃的,都給人分了回去。
這年頭肉菜都貴。他家人不多,也吃不完。
忙了一天,這才終于了事。
葉忍冬吃完送來的晚飯,此刻坐在床沿,貝齒咬着唇,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隔着院子,廚房那邊還有乒乒乓乓的聲音。
他心下松了口氣,應當是還在忙活。
忽然,院子外響起腳步聲,葉忍冬才落下的心猛跳。
門被推開。
程郎玉就站在門外。
隔着外邊的圓月,葉忍冬只覺他像狼一般将獵物圈進了領地,直勾勾地盯緊自己。
葉忍冬眼皮一跳,沒由來地緊張。
他臉色紅潤,不知是喜服襯的,還是自個兒羞的。
葉忍冬察覺到危險,硬着頭皮連忙迎上去的。急促道:“渴了嗎?我給你倒點兒水。”
說完,像找見了得以逃脫的借口,轉身往桌邊去。
但野獸狩獵,最喜聞樂見的就是獵物背對自己。
程郎玉關門,悄聲靠近。
葉忍冬極力忽略背後那道視線,故作自然地端起茶壺。
猛地,手被抓住,接着他腰間一緊,被人攔腰抱起。
葉忍冬只來得及輕呼一聲,悄然落入狼的陷阱。
程郎玉啞聲:“嗯,等會兒再喝。”
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滴……
葉忍冬像受驚的小鹿,雙眼微睜。像是意識到什麽,緊抓程郎玉的衣襟。
“阿玉……”
聲音小小的,又睜着水汪汪的圓眼,沒半點攻擊性。
獵物就範。
程郎玉安撫夫郎,碰碰他額頭:“別怕。”
他聲音低啞,像逮住獵物後沉悶的警告聲,聽着更可怕。
滑落,葉忍冬身體騰空,再反應過來已然落到棉被上。
緊接着,濃厚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傾覆在他的身上。
葉忍冬杏眼圓瞪,挨在棉被的手指攥住棉被,陷落進去。
葉忍冬被叼住後脖頸。只見長指與棉衣鬥争幾下,糯米團子露出了本來的樣子。
像雲山頂終年不化的雪。
葉忍冬隔着朦胧的水色,在程郎玉的眼裏,他第一次看到了他對自己的強勢與侵/占。像熊熊烈火般,從頭到尾,将他吞噬蔓延。
直至将瓷白雪山上的冰雪融化成水,流進殷紅的被子,開出片片雪梅。
氣息交纏,濕熱黏膩的汗水,将灼豔妝容氤氲開來,勾魂攝魄。
葉忍冬意識模糊,細指輕觸一下男人滾動的喉結。
真好看……
葉忍冬半眯着眼,看他濕發貼在脖間,掩了部分青筋;看他喘着粗氣,少見地連眼尾都露出緋紅。
指尖描摹男人輪廓,又在刀疤滿布的腱子肉掠過,捕獲着野性十足的性.感。
是他相公呢。
在睡去的最後一刻,他聽到男人在耳邊呢喃:“再叫一遍。”
叫什麽呢?
他道:“相公。”
葉忍冬已經叫了很多次,實心兒的湯圓啞成缥缈的雲團。
門外寒風烈烈,室內燭火跳動,溫度不減。
木床的吱呀聲,一直到夜半才停歇。
冬日雨水少,夜半卻嘩啦啦下了起來。
暖呼呼的被窩裏,狼終于圈住獵物,填飽了肚子。
程郎玉草草披着棉衣,點燈出去。柴火引燃,擱置半夜的水又重新升溫。
挖出睡得小臉白裏透紅的夫郎,幾下給人收拾幹淨後,程郎玉這才抱着滑嫩嫩的湯圓慢慢沉睡。
日上三竿。
葉忍冬悠悠轉醒。
腰疼,腿疼,全身都疼。
被人打了嗎?
他迷蒙地睜眼,四處張望找着枕邊人。
只瞬間,昨晚的記憶湧現在腦海。葉忍冬臉色驟紅。
他側頭看向窗外。光已經照了進來,是午間最刺眼那種。
新婚第一天要去敬茶的!
雙眼微睜,葉忍冬猛的撐着坐起來。
“嘶……”
腰腿像被人扯着擰了幾下,又酸又疼,完全使不上力氣。
他撐不住,無力地往後跌落。
葉忍冬下意識驚呼:“相公。”
腰間突然橫過來一只手,将他穩穩抱住。男人嗔怪道:“小心一點兒。”
葉忍冬摸摸身上新換的中衣,笑得傻乎乎。忍着酸疼,小聲道:“要敬茶的。”
可是現在晚了。
程郎玉收攏被子,将人捂嚴實。“沒事,昨天爺奶說了可以晚一點,不着急。”
葉忍冬抿唇淡笑,這才放心。
但這麽晚了,到底是躺在床上不好,他掙紮着想起來。可被裹成了粽子,動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程郎玉。
程郎玉貼貼熱乎的小臉,自己脫了鞋上床。
還是像以前那般,将葉忍冬圈在自己的懷裏。拿過捂熱的衣服,慢條斯理的給夫郎穿上。
邊穿還邊吃豆腐。
嫩豆腐,又滑又軟。
等給人穿完了,豆腐從裏到外,就像是淋了一層紅油/紅糖。
恨不能讓人撲上去再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