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龍鳳湯
往家走的路上,大郎問玉娴:“妹子為啥要幫他們啊?”
“趙奶奶人很好的,再說,我既然懂這些,就看不得有人受苦啊。哥哥,我是太小沒多大能耐,要是我長大了,一定要幫那些得病的人擺脫病痛。”說着,玉娴神色一暗,“可惜我只是從書上看到些粗略的知識,不懂得望聞問切,只會點土方子,當不得大用,要是能有個名師就好了。”上一世她也只是在藥店打工時才懂些皮毛,再加上奶奶那學來的一些土方子。今天用蛇膽治瘘就是前世聽奶奶說起過,那些年紀大的老太太都有些拿手的本事。
“妹子別難過,依你的聰慧,會有機會拜師的。”大郎安慰着妹妹。
“哥哥也別安慰我了,這時候的人都把自己的手藝看成是安身立命的本錢,哪會輕易收徒?”玉娴搖搖頭。
“會有機會的,妹妹別灰心,你還小呢。”大郎也不知怎麽勸說妹妹了。
說着話兩人已經回到了佟家,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香氣,原來是佟雲松已經把蛇肉和雞肉一起炖上了,這有個名字叫做龍鳳湯,最是大補的。方氏倒也不吐了,做了一鍋貼餅子,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雞肉和蛇肉也都爛糊了。佟雲松先盛了一小盆給方氏留着,然後才把剩下的都盛了出來。過了端午之後,天也漸漸熱了,晚飯就擺在了院子裏。把老2和老三家都叫了出來,還有老四,都出來吃飯。方氏給每個人盛了一小碗龍鳳湯,不分開不行,自己家的幾個孩子從來不在飯桌上搶吃的,好東西絕對會讓駿傑他們搶光的。
“還是大嫂享福呢,一說不舒服,大哥就去弄了這龍鳳湯來,這湯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到的,我們可是跟着大嫂沾光了。”劉氏酸溜溜的說道。
“是啊,誰讓咱當家的沒本事,這也就是大哥大嫂,要是旁人,連這碗湯咱也不一定能喝到呢。大嫂,你可得多喝點,你現在可是雙身子。”周氏自從駿祺的事之後,對方氏明顯态度好多了,她本來就是個直性子的人,就是容易受人挑撥罷了。
“大家都喝點吧,咱家人多,看着湯不少,一分也就沒多少了。咱是一家人,有啥吃的都大家夥嘗嘗。”方氏倒是難得沒吐,這湯喝着味道挺好的。
這頓晚飯大家吃的十分享受,每人一碗後盆裏本來還剩些,最後都讓駿傑他們給搶着喝了,大郎他們也不計較那些。晚飯過後,劉氏和周氏收拾了碗筷,讓方氏早點去歇着,方氏也就順勢回屋躺着了。
佟老爺子和秦氏直到曉娟回完門才從羅家回來,秦氏回來倒挺高興的。一個勁的誇贊曉娟的夫家多有錢,對曉娟又多好。又說孫家老太太自打曉娟過門,一天比一天見好,孫家人都開心的不得了,說都是曉娟的功勞。家裏幾個兒媳婦這次也給她長了臉,添妝的時候拿的都是頭一份的東西,讓老太太着實高興了一把。可晚上駿傑說了佟雲松在家給方氏做龍鳳湯的事,這讓秦氏的好心情一掃而光。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今天該是大郎他們喂牛,大郎剛要牽牛出去,就讓秦氏叫住了,“大郎,你們也別光是自己去上山挖藥,帶着駿傑他們,都是自家兄弟,有好事也不知道帶一帶他們。”
“奶奶,我們這是去放牛呢,不是進山挖藥。”大郎說着。
“你少在那糊弄我,你當我不知道呢,你們把牛拴起來就進山挖藥去了。讓你們帶着駿傑能怎麽地?我說話還不好使了?”秦氏有些不樂意了,她今天其實就是想借個由子撒潑而已,駿傑早就告訴她大郎不領他們的事了,秦氏一直忍着就是為了曉娟的婚事,現在婚事已過,也沒讓她丢臉,她又想起這個茬來了。
“奶奶,你也別說那誰得話好使不好使的事,駿傑哥我們是不會領的,就他那張嘴,我要是領着他去挖一次藥材,他就能跟滿村的人說我撿了座金山,這樣的人我可不敢領。再者,這是我看書學來的,賣藥的門路也是我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我憑什麽要帶着他?哦,我帶着他,等他把怎麽挖藥,怎麽炮制都學會了,再把我賣藥的渠道撬去,就成了他家掙錢了是不?你以為我是傻子呢?”玉娴才不慣她呢。“別以為存了什麽心思人家看不出來,不說出來大家臉上都好看,小心撕破了臉誰也沒好處。”
這下可把秦氏氣夠嗆,自從方氏進門,秦氏就處處壓着她,方氏也不吭聲,你說啥就是啥,這誰想到竟生出玉娴這樣一個潑辣的,心思又靈透,每一句話都說到點子上,就是讓你沾不到便宜。秦氏見說不過她,就又開始撒潑了:“哎呦我的個老天啊,我怎麽養了這麽群畜生啊?黑了心的啊,只顧自己不管旁人。這個白眼狼啊,你長的是狼腸子啊。”她罵人就是這一套,放着長腔像唱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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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娴翻了個白眼,讓小四小五先把牛牽到個近便有草的地方,牛可不能不喂。留下大郎,二郎和小三在家,若是有什麽事當然還是大哥他們有用。“你今天就是說出大天,就是把天王老子請來我也是一句話,想讓我帶着他們,沒門!想掙錢哪不能掙,只要肯出力,就沒有掙不到錢的,幹嘛一家人的眼睛都瞅着我,我一個才五歲的小丫頭,幹啥都想着堵我的路啊?你不就是看着我爹我娘好拿捏好欺負嗎不跳字。玉娴兩手插着腰,沖着秦氏喊道。
秦氏氣得又坐到了地上,兩手把大腿拍的啪啪響:“我是哪輩子做了孽了啊,竟然養出了個跟我頂嘴的啊,你個天打雷劈的東西,你看老天爺不劈了你,老天啊,你可睜開眼吧。”
院子裏的動靜驚動了劉氏和周氏,兩人都出來拉秦氏,勸着她,秦氏就是不聽,在地上坐着不肯起來。正在拉扯之間,外面進來了兩個老太太來。
“呦,佟嫂子,你這是怎麽了啊?”進來的是村長李福田的老婆和柱子娘,柱子娘是李福田的姐姐,所以這兩人是大姑姐和兄弟媳婦。兩人一起來了佟家,必然是有大事。
秦氏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是兩位妹子啊,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啊?”臉上帶着笑,她可沒忘村長媳婦要給自己兒子說親的事呢。
“也沒啥事,這不是前陣子我得了個怪病嗎,咋治也不見好,多虧了小玉娴,竟然給我治好了,我今天是來謝謝她的。”柱子娘說着,就從胳膊上挎着的籃子裏拿出了一套衣裳來。“小玉娴啊,快過來,看奶奶給你做的衣裳怎麽樣?喜不喜歡啊?”
玉娴跑到柱子娘身邊:“奶奶,你的毛病好了嗎?讓我看看?”
“還是我們玉娴,一見了奶奶就想着我的毛病呢。”柱子娘把衣服摟開,讓玉娴看了看,果然原來的疙瘩全都不見了,已經長得和別處一樣了。“褪了層皮,把外面的硬皮都褪掉了,是好了吧。”
玉娴點點頭,心裏別提多高興了,沒想到這土方子真的能治好病。
“快比比看,衣服合不合身?”柱子娘拿着衣服在玉娴身上比着。“嗯,還行,玉娴啊,喜歡嗎不跳字。
“喜歡,謝謝奶奶。”玉娴欣喜的看着手裏的這套衣服,粉紅的上衣,水藍的褲子,嬌靈靈的顏色,讓人一眼就喜歡上了。
秦氏看着玉娴和柱子娘在那親親熱熱的聊天,又想起剛剛玉娴還和她大聲大争吵,心裏就更是不喜玉娴,“個外人都能幫着,自己家裏的反倒不管了。”秦氏心裏想着,礙于家裏有客就沒能說出來。
方氏剛剛聽見女兒和婆婆吵起來的時候就要出來,大郎進屋把她拉住,她要是出來秦氏肯定會針對她的,又要吃虧的。這會兒聽見有人來了,大郎才放開她,讓她出來。
“嬸子,你怎麽來了?身上好些了嗎不跳字。方氏一見柱子娘,就問她的病怎麽樣了。
“你們娘們還真像,玉娴剛才見我也是這麽問的,都好了,你看我這不是來謝你了嗎不跳字。柱子娘把胳膊上挎的籃子拿下來,遞到方氏手中,籃子裏有三十個雞蛋,一條肉,還有一塊布,這在莊戶人家是極重的禮了。
方氏推辭着不收,“嬸子,不過是動動手的事兒,哪值得你費心備這麽些東西。我可不能收,要不我這成什麽人了?這樣,你給玉娴做的衣裳我留下,剩下的你拿回去,你這病剛好,回去好好補補。”
“玉娴他娘,你這是打我的臉是不?你和玉娴救了老婆子一條命啊,咋?這點東西比命還值錢?你要是不收,我就拿去扔了,反正是不能往回拿。”柱子娘要生氣了,村長媳婦也在那勸着讓方氏把東西收起來,方氏推辭不過,也就收了。
二十七章 雲桦親事
方氏和秦氏陪着村長媳婦和柱子娘坐在院子裏的陰涼處唠嗑,玉娴一看這情形就告訴大郎他們先上山,自己在家陪着娘。幾個婆子在一起說的無非是兒女和丈夫,要不就是東家長西家短的,當然最關心的還是兒女的婚事。村長媳婦姓陳,陳氏就對秦氏說:“說起兒女婚事來啊,我倒是想起來了,我今天來還真有件事情。上次我不是說我娘家在苗嶺村嘛,隔壁有個張家,前幾天我還真回了趟娘家,又細細打聽了這姑娘。姑娘叫張淑珍,張家兩男兩女,兩個男孩都大了,娶了媳婦,這兩個女孩一個十八,一個十六,這淑珍吧本來早就該說親了,可家裏兩個哥哥也都是剛娶了媳婦,輪到她時這老太太又沒了。雖說是隔輩的孝,也得守滿一年不是?這才把淑珍的婚事給耽誤了。不過倒也沒啥,下個月就是老太太的周年,過了周年這孝就算滿了,張羅親事什麽的就不妨事了。我特意上他家去坐了會兒,跟淑珍的娘提起來這事,也說了你家老四的情況。淑珍的娘聽着挺滿意的,說下個月出了周年就要張羅給姑娘說親的事了,她啊,想要什麽時間過來看看你家雲桦。”陳氏一口氣說了一大些,嗓子都有點幹了,秦氏趕忙遞了杯水。陳氏接過水,喝了一大口,嗓子好些了,繼續說:“我說佟嫂子啊,你家可不能總這麽雞飛狗跳的啊,這才多少日子啊?上次是我當家的來碰上了,這回又是我。你家這也熱鬧過頭了吧。玉娴小人兒多可愛啊,懂事,心善,我還巴不得有這麽個孫女呢。你說萬一哪天人家女方來咱們村訪聽來,你家再鬧出這麽一出,親事還能結成?就是碰不上,人家還不會去四鄰打聽打聽?我可告訴你,淑珍她娘可是拿着女兒特為重,早就說了要給淑珍找個家裏和睦的。這淑珍人長得好,性情也柔和,我要不是看着雲桦是個不錯的,你家這幾個媳婦還算好相處,尤其是雲松媳婦,性子綿軟,能和淑珍處得來,我才不幫你說和呢。”陳氏連敲帶打的說了一通秦氏,把秦氏說的啞口無言的。
“他嬸子,你放心,我保證以後家裏再也不會了。這淑珍真有那麽好?”秦氏陪着笑臉跟陳氏說話。
“嫂子不信可以去她家那訪聽一下啊,咱這離苗嶺村也不是很遠,嫂子可以領着雲桦去一趟,她家就在村子口那,一問都知道。咱北地民風本就開放些,找個機會讓兩個人相看相看也成。我又不是那專門給人保媒拉纖的,又不掙你的謝媒錢,難不成還能糊弄你?你要是不信,那就當我沒提這事,像誰要騙你似的。”陳氏語氣裏有點不高興。
“哎呦,那哪能呢,他嬸子也是為了老四好不是?要是這事真成了,我可要好好謝謝他嬸子呢。這事還得你多費心,俺家雲桦可是就指着他嬸子了。”秦氏趕忙賠禮,又一個勁的道謝。
“行了,也坐了好一陣子了,我們該走了。”陳氏和柱子娘都起身告辭。秦氏和方氏都起身往外送。
“玉娴啊,有空去奶奶家玩,奶奶給你做好吃的。”柱子娘又回頭對玉娴說。
“哎,奶奶放心,我得空必去。”玉娴爽快答應。
送走了兩個人,秦氏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說道:“屁大點的孩子,還能給人治病?不知道從哪學會的歪門邪道的,別哪天給人治壞了,看你怎麽辦?”眼睛不住的看着柱子娘給拿來的東西。這是人家送給方氏和玉娴的謝禮,按說她是不能要的。
“別管是不是歪門邪道,能治好病就成啊!”玉娴才不跟她一般見識,拎起籃子就往西屋裏走,就當沒看見秦氏。把秦氏氣得又想罵,可一想剛才村長媳婦說的,就硬憋回去了。方氏在村子裏人緣好,要是人家真來訪聽,難免有人會幫着方氏說話,要是張家知道她總是拿捏大兒媳婦,對媳婦不好,老四的親事就玄了,老四也老大不小了,山裏人家說個媳婦不容易,忍着吧。
中午吃飯的時候,秦氏就跟佟雲桦說:“老四啊,你也不小了,成親的事,你是咋想的啊?”
佟雲桦撓撓頭,說:“娘,你做主就是了,找個能過日子的就成,我哪有啥想法啊?”佟雲桦雖是最小,可性格還是很憨厚淳樸的,“要是性情能好些,像大嫂那樣就好了。”這話他沒敢說。
“那行,咱就等這張家老太太的周年過了,就找人正式的說和。”這是就算是定下了。
“娘,四弟的婚事要是成了,是不是秋後就得成親啊?都不小了。”二兒媳婦劉氏問道。劉氏心裏開始盤算老四成親,秦氏又得讓這幾個哥哥出血了。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你四弟是咱家最小的,到時候你們這些當哥哥嫂子的都得出分力。我和你爹也老了,沒有多大能耐了,老四的婚事可指着你們了。老大,聽見了沒有?”秦氏這時候就開始想要摳錢了。
“娘,我知道了,往後我有空會多去打些東西回來,看能不能多賣些錢。”佟雲松趕緊說。他早就習慣了秦氏這樣子,每次弟妹的親事他都要出大頭的。
“哼,說的好聽,只怕是就算打回來東西,也都進了你婆娘的肚子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和你爹就幾天不在家,你就整什麽龍鳳湯給她喝。害了饞痨的,哪家女人不生孩子的,那麽大一條蛇,兩只野雞,能賣不少錢呢?就那麽進了她肚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那肚子揣着的是金蛋呢。”人的習慣是改不了的,秦氏老毛病又犯了。自從駿傑告訴她之後,她一直憋着呢,這回正好說起來,她不借機會撒個潑那就不是秦氏了。
“娘,也不是都給玉娴娘吃了,一家人都吃了的。”佟雲松無奈的解釋。
“還不是她吃的多。哪家有這樣的饞婆娘,那日子還能過好?懷了個孩子恨不得上天去。”秦氏還在那不依不饒的。
玉娴在那聽了可不幹了,“哥哥,下午你去趟鎮上買些白面回來,上午關奶奶給拿來了一條子肉,咱下午包馄饨吃。”柱子的爹姓關,這裏的規矩都是跟着丈夫的姓稱呼女眷,所以就叫關奶奶。“有人不是說好吃的都進了娘的肚子了麽?本來我還打算和娘下午把肉剁了餡,包馄饨大家都解解饞的。可是啊,我這害了饞痨的,自己吃還不夠呢,下午咱自己包自己吃,讓那些個沒害饞痨的看着吧。”玉娴的嘴可是不饒人,想在自己面前罵娘親,管她是誰都給頂回去。
“行,我想辦法去一趟,那下午可就得讓你和娘受累了,這做吃的,我們還真不行。”大郎忍着笑說道。他心裏也氣奶奶總是欺負娘,但他是個大小夥子也沒法和奶奶犟嘴,沒想到自己的妹子小小年紀,嘴皮子倒是夠溜的,把奶奶頂的說不出話來,心裏替娘親高興。可這心裏高興面上還得忍着,就有點辛苦了。小四和小五人小,也知道妹子是故意氣奶奶的,都拍着手叫好:“好啊,晚上有馄饨吃了。娘,馄饨餡裏別放菜了,就放點蔥花就行,我們都饞了。”
周氏在那一看,趕緊幫着圓全:“大郎啊,哪還用上鎮上去買,怪累的,家裏就有白面。娘,今天是我做飯了,你給舀點白面呗,下午大家夥一起動手,包頓馄饨吃,也有日子沒吃了,都饞着哪。”
佟老爺子也開了口,“大郎啊,不用去買面了,讓你奶奶去舀出來就是。玉娴啊,咱是一家子人,哪有你們自己開夥做飯的道理,這還沒分家呢。飯必須得在一塊兒吃。”說着,把煙袋一磕。“老婆子,雲松媳婦這時候正是要補着的,吃點好的怎麽了,都是雲松自己上山弄的,又沒讓你花錢。”
秦氏依舊有些憤恨,可是這一家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呢,她再生氣,總不能讓一家人都失望啊。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好,我一會兒就去舀面,一個個的,就會氣我。我上輩子欠了你們的。”說着把筷子一放,轉身回屋了。
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各自都撂了筷子,該幹啥幹啥去了。大郎朝妹妹豎起拇指,“小妹,還是你能,我們每次都想幫娘,可是不知道怎麽說,只能幹看着娘受氣。”二郎和小三也都附和,“是啊,妹子,我們都是拙嘴笨腮的,也不知道怎麽幫着娘,你以後可要多幫着娘一點。”
玉娴笑了:“哥哥,吵架耍嘴皮子本來就是女人的專利,誰見過大男人罵街的?你們只管外面的就行了,多幫爹爹幹些活,多學些本事,以後我還得靠哥哥們幫着呢。”
小三聽了妹妹的話,撓撓頭:“妹子這是哪裏話,你是我們的親妹子,哪個敢欺負你,看我不撕了他。”二郎比小三文靜些,也對玉娴說:“娴兒放心,哥哥定會學一身好本事,讓人再不敢欺負娘,欺負妹妹。”
“二哥,去菜園子裏拔些蔥回來吧,三哥一會兒幫我剁餡吧,你勁大。”玉娴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于是給哥哥們找點活幹。 第二十八章 蝲蛄豆腐
進了六月,天越來越熱,方氏把家裏人的棉衣都找出來拆了,趁着這時候天長,拆洗了再做好,省得天冷了現做不跟趟。晚上做飯的時候,燒了一鍋熱水,把燒火時扒出來的草木灰倒進大盆裏,然後再倒進熱水,用棍子攪一攪。等水澄清了倒出來,就用這個水把衣服泡上,泡一夜之後再洗。這時候沒有什麽肥皂之類的,洗衣服都是用草木灰的水。
第二天吃完早飯,方氏就把泡好的衣服都搓了一遍。“玉娴,娘要去洗衣服了,你和娘一起去把。”方氏喊玉娴。
“哎,娘,等我一下。”玉娴從屋裏出來,看見母親端着個木盆,裏面是已經搓了一遍的衣服,衣服不少,地上還有一個,裏面也裝着衣服。就喊:“二哥三哥,出來幫忙。”大郎今天又去鎮上了。
二郎和小三出來問:“妹妹,啥事?”
“我和娘要去洗衣服,哥哥幫着把衣服送過吧,我怕娘拿不動。”雖然方氏懷孕已經三個多月了,原來孕吐等反應都好了,可玉娴依然不放心,凡是還是小心點。再說二郎和小三都有的是力氣,讓他們幫着更穩妥些。于是二郎和小三一人端着一盆衣服,玉娴拿着捶衣服的棒槌,方氏空着手,小四小五也非要跟着,一行六人往江邊走去。佟家在村子的東頭,往江邊去正好要穿過村子。
“玉娴娘這是要去洗衣服啊,孩子大了真是頂用了啊,你看這幾個大小子長得可夠壯實的。”路上遇見人都誇方氏好福氣,方氏樂得直瞅着幾個兒女。自從幾個孩子賣藥掙了錢,玉娴每次都讓帶些吃的回來,玉娴是個懂事的,她給哥哥們買吃的從不心疼錢,家裏吃的東西就沒斷過。孩子們吃的飽了,身上都長肉了。方氏也沒問孩子們掙了多少錢,既然說了讓玉娴管着,就讓她自己做主,不過看大郎每次回來都交給玉娴不少錢,就知道他們賣藥材應該是掙錢的。孩子們大了,知道掙錢了,方氏心裏也很欣慰。
到了江邊,二郎和小三把木盆放到了一塊很平的石頭上,方氏找了塊石頭,後面是平的,前面有個斜坡,就把衣服拿出來捶打漂洗。小四小五幫着把捶好的衣服再放到水裏過一遍,然後二郎和小三兩個把衣服擰幹,拿到江邊的大石頭上晾着,玉娴也拿着個棒槌學着捶洗。一家人通力合作下,衣服很快就洗好了,都晾在了大石頭上。方氏先回家了,留下孩子們在那看着,衣服幹了就收起來。
玉娴閑着沒事,就到淺水的地方看着游來游去的小魚。她掀起了一塊石頭,突然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石頭下面的地方趴着呢,“呀,是蝲蛄!”玉娴高興的喊了出來。
蝲蛄,學名東北黑鳌蝦,也叫長白山龍蝦,分布于長白山脈的水系裏,生活在水質清澈,無污染的河流小溪等石頭多的水域,對水質的要求極高,輕微污染就會造成大批的死亡。玉娴記得小的時候,村子裏也有條河,那個時候還能看到蝲蛄呢。後來人們使用農藥越來越多,河流污染嚴重,蝲蛄也就漸漸絕跡了。只在一些林區清澈的小溪中,還能看見極少了。蝲蛄肉質鮮嫩,營養豐富,是長白山地區的一大美味,玉娴前世帶客人常去吃一道叫做蝲蛄豆腐的菜,就是用蝲蛄做成的,味道鮮美,色彩誘人,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只是那時已經都是養殖的了,很少有野生的。即便是養殖的,價格也是很昂貴了。
現在竟然在這發現了蝲蛄,讓玉娴興奮蹦了起來而忘了自己是在河裏,“哎呀,”濺起的水把衣服都弄濕了,好在是夏天,水也不涼。
“妹妹,怎麽了?”二郎離得近,趕緊過來,他怕玉娴是讓什麽東西咬了。
“沒事,哥哥,這裏有蝲蛄呢。”玉娴興奮的告訴哥哥。
“蝲蛄,那是什麽啊?”二郎順着玉娴指着的方向看去,“是蝲蝲蛄啊,這東西有什麽稀罕的啊?當心別讓它夾到,很疼的。”二郎拉着玉娴往一邊走。
“哥哥,幫我捉蝲蛄行嗎不跳字。玉娴不太敢捉那東西,只能讓哥哥上了。
“那玩意有什麽好玩的?弄不好還讓它夾到。”二郎有些奇怪妹妹怎麽會喜歡這個。
“二哥,這東西可好吃了,你不知道嗎不跳字。玉娴有些奇怪,難道這時的人還不知道蝲蛄能吃嗎?
“吃?這東西一身硬殼,咋吃啊?”二郎看了看妹妹,覺得妹妹很奇怪。
“哎呀,你就別管了,幫我抓些回去,我做出來你不就知道了嗎不跳字。看來這時的人真不知道這蝲蛄能吃。玉娴決定今天先做個鹽水大蝲蛄。于是硬賴着哥哥給她抓蝲蛄,二郎擰不過她,于是抱着哄妹子玩的态度就叫幾個弟弟一起幫着抓蝲蛄。這江裏的蝲蛄還真不少,随便翻開一塊石頭下面都會有蝲蛄,個頭還不小呢。一會兒功夫就抓了滿滿一盆子,玉娴看着這一盆蝲蛄,心裏高興極了,美味的蝲蛄豆腐,我又能吃到了。
天熱,石頭上更熱,衣服已經都幹了,玉娴和哥哥們把衣服收好,放到另一個盆裏,于是兄妹五個端着一盆衣服,一盆蝲蛄回家了。路上遇到些嬸子大娘們看見蝲蛄都說:“這些孩子,真是夠淘的,抓些蝲蝲蛄幹什麽,不小心被夾了手。”這是二郎就會無奈的看着玉娴,玉娴也不理他,心說:“等你們吃過了可別饞。”到家後,玉娴把蝲蛄放到了一個陰涼的地方,舀了些水,又倒了點醋進去,這剛抓的蝲蛄要放一會兒,吐吐泥沙。
大郎已經回來了,沖着玉娴使了個眼色,玉娴就和他進屋了。“哥哥,今天怎麽樣?”
“金家的婆子說她家主人要出去一陣子,讓先不用往那送魚了。”大郎有些可惜,少了一份進項,雖說不多,可是至少能換些吃的。“今天方掌櫃說了,穿龍骨的藥性已經試成了,藥效不錯,讓咱們多挖一些,他要推廣這藥。”這可是個好消息,穿龍骨生命力強,玉娴發現林子裏這東西多着呢,應該能夠用的。“他還把之前咱們送去的那些穿龍骨也算了錢給我。按一斤八文算的,一共前陣子送了五十斤,加上今天送的別的藥,總共拿回來了六百九十文錢。”說着從兜裏拿出了六串錢還有一些散的銅錢。玉娴為了哥哥拿錢方便些,特意讓母親給大郎縫了一個單肩的挎包,就像前世的單肩書包差不多,用厚布縫好,裏面還隔了幾下。
玉娴一算,八文也不少了,穿龍骨是很壓秤的,太貴就離譜了。“哥,八文錢也不少了,那東西比別的好弄多了,量也大。這穿龍骨不用送的太勤了,要不就顯得不值錢了。咱們挖藥材賣開始也就是為了換些吃的,能吃飽就行。現在咱吃的是不愁了,也不用太拼命的去掙錢,掙得多了,就會有眼紅的。要是哪天真的分家了,咱愛咋整都沒人管。”玉娴叮囑哥哥:“大哥,不管誰問你賣藥的事都不說,這是我找的路子,咱自己家還沒過好呢,還不到幫別人發家的時候。”
“嗯,我曉得。咱出去吃飯吧,我有點餓了。”大郎領着玉娴從屋裏出來,正好院子裏已經擺上飯了。
吃過了午飯,大家都去睡了個午覺,下午一醒玉娴就把哥哥們都發動起來,幫着她弄蝲蛄,本來是想煮些吃就行了,可蝲蛄挺多的,今天又沒什麽事,哥哥們都在,所以玉娴決定做蝲蛄豆腐。把蝲蛄前面的蓋揭掉,黃摳出來單放,然後把尾巴橫着一掰,蝲蛄的腸子就抽出來了。把處理好的蝲蛄放到石磨裏推了,流出的東西再用紗布過濾一下,就成了一小盆褐色的汁液。劉氏已經做好了飯開始往外端了,玉娴讓三郎去割了一把韭菜,洗好切碎。這時大郎也把鍋裏的水燒開了,玉娴在沸騰的水裏緩緩的倒進了蝲蛄汁液和黃,一瞬間,鍋內翻起了大朵的粉紅色的花朵,湯汁也成了白色。玉娴把火往外撤了撤,把火變小些,稍等一下又倒進了切好的韭菜,放了點鹽。碧綠的菜葉,白色的湯汁,金黃的黃子,還有粉紅色的蝲蛄豆腐,色彩豔麗,香氣撲鼻。院子裏原本等着要吃飯的人都聞到了一股鮮香,紛紛問劉氏還有什麽菜沒端上來。
“我哪知道,今下午大哥家的幾個孩子就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搗鼓什麽,剛才我剛做好了飯,玉娴就把我攆出來了,說她要坐什麽吃的,還讓我別看。”劉氏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就把玉娴他們下午的表現說了。
“你養的些好孩子,整天的瞎捅咕,那些個油啊鹽的,哪個不要錢?老2媳婦也是,就這麽由這他們胡鬧。”秦氏說着就要起身進廚房看看。
大郎端了一盆湯從廚房裏出來,香氣就從盆裏飄進了每個人的鼻子。大家夥紛紛拿碗盛湯,迫不及待的喝了口。“真鮮,”都說好喝。
佟老爺子也喝了口湯,“嗯,這湯這不錯,大郎啊,這是什麽做的啊?”不光是老爺子好奇,大家都想知道是什麽做的。劉氏看着方氏,以為是她教的,方氏搖了搖頭,她還納悶着呢。
“是妹妹做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大郎搖頭,妹妹不讓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