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婚戒
戚爾舒在人民醫院, 與寧氏的醫院隔了幾條街。
紀箋挂了電話就下樓下等談之醅。人來了,一起上樓去。
電梯中談之醅把老婆摟入懷中,手習慣性放在她已經三個多月的肚子上。
紀箋穿着寬松的大衣,看不出有孕, 不過談之醅摸上去, 已經能感覺到明顯的隆起, 他最近很喜歡撫一撫。
紀箋每次這種時候就渾身都溫柔下來了, 覺得周圍冒着粉色泡泡,像一家四口的親密互動。
談之醅在她臉頰邊說話, 清冽的音色鑽入耳朵,好聽得沒話說:“我們的兩只肯定很可愛的,像我家箋箋一樣漂亮又可愛, 不用羨慕別人。”
紀箋看到那電梯裏倒映出自己綻開的笑容,笑得很甜。
電梯到了。
病房裏的洪揚抱着新生兒在懷,家人在國外,還沒回來。
見到談之醅來,感嘆說還真是客氣,這麽早就過來了。
談之醅走近看一眼他懷中的嬰兒,一小只粉粉的, 看得出男孩子的輪廓,安靜睡着覺,模樣挺乖。
乖點好, 希望他的兩個也乖乖的, 以後少折騰他的箋箋。
談之醅難得在人前笑一笑, 說了句恭喜。
洪揚說你現如今也不用羨慕了,自己有。
談之醅利落地點點頭,确實是自己有了, 當時知道他有孩子的時候,在錫城,度假區的那個晚上,說實話,多少有點羨慕,感覺是他這輩子羨慕不來的。
然而此一刻,卻幸運地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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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之醅道:“我有兩個。”
洪揚:“……”
他調侃說:“要生兩個男孩子,家裏豈不是熱鬧多了。”
談之醅涼涼睨他:“沒得可能。”
紀箋在一側笑,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沒事啦,別擔心。”
她去看戚爾舒。
病床上的戚爾舒休了一個鐘,精神還好,聽到洪揚和談之醅的對話,問紀箋談之醅是想要兩個小公主啊。
紀箋在床邊坐下,給她掖掖被子,輕聲道:“必須有吧,至少要給他一個。”
“啧啧啧,”戚爾舒認真表示,“說實話他們家那基因,很可能出來兩兒子哦。”
紀箋莞爾:“希望不吧,給他兩個女兒吧。”
“龍鳳胎多好,幹嘛都給他,生個男孩子給你啊,反正談總那基因,兒子絕對也是好看炸了,你不想要再擁有一個充京城多數女人都垂涎的談之醅啊?”
紀箋粲然失笑,她比較理想的就是一兒一女了,男孩子可以保護妹妹嘛,但是如果都是女兒的話,也行的,就都給談總保護就好了,只是以後免不了要傷心兩次了。
不過這事真的不是自己能決定的,紀箋也不太去費神了。
戚爾舒又跟紀箋說等她出月子了,正好去參加她的婚禮。
紀箋應了,說等着她。
在醫院逗留了點時間,晚些二人一起離開醫院後去了公司,談之醅去處理那幾個有進展的項目。
忙好有些晚,兩人今天就沒走了,準備明天再走。
晚上談之醅被好友約了。
大抵是後面這一個月他不來充州了,所以他就帶着紀箋去了南鐘。
到時包廂裏已經酒氣缭繞,歌聲起伏,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熱鬧得很。
紀箋和他坐了會兒,手機收到一條添加好友的消息。
備注為薄芯。
紀箋茫然,先看了一眼談之醅,再重新半阖下眸子看手機。
怎麽回事?他昨天說薄家和談家又有交集,難不成,還要聯姻?找她又是做什麽?
紀箋只是有些好奇,一點都不擔心事到如今他們之間還會有什麽變故……
或者說,之前有變故其實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彼此的心意,只要知道了,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不會再有變化了。
她在談之醅那裏,從來不需要有不安心的情緒。
談之醅從初識的那天,從他十四歲與她碰面的那天,就給了紀箋無上的安全感,她也是談之醅世界裏唯一的關懷。
這十四年,至少他們是有信任的心在的。
紀箋出于好奇心同意了。
薄小姐發來的開場白得體正常:“紀小姐,晚上好。”
紀箋沒回複,等了等,她果然又發來消息說:“有個東西給你看下。”
紀箋輕輕挑眉。
她發來了一個視頻。
紀箋和談之醅說去洗手間一下,然後拿着手機出去了。
到洗手臺前,她放了視頻。
是電梯間的監控,裏面談之醅和薄芯的身影都在。
兩人在說話,說了好一會兒,期間她越說朝他走得越近,最後摟了上去,後面沒了,視頻戛然而止。
紀箋重新播放,定睛仔細看,看談之醅的動作,他并沒有和她有什麽暧昧舉動,後來又沒了,也看不出她抱上他後他做了什麽,他不會真給她抱的吧。
紀箋知道不會的,談之醅完全不可能在兩人在一起後還和任何人有交集,更不可能欺騙她,他昨天才說了這個女人的存在,不會今天就和薄芯暧昧,甚至……摟抱。
紀箋幾乎沒有多看這視頻的心思,覺得沒必要,只是她對薄芯的做法有些好奇。
她問:“薄小姐什麽意思?”
薄芯回:“就是視頻裏的意思。”
紀箋平靜問道:“所以呢?”
薄芯:“紀小姐在充州吧?要出來聊聊麽?”
紀箋想了想,回複:“可以。薄小姐如果有話想當面說,可以見一面。”她約了個在南鐘附近的茶餐廳。
薄芯看上去是真的想見她,沒有對地方有所挑剔,直接應了。
紀箋給談之醅發了消息,說她出門和一個學校的老師見個面,就在附近,一會兒就回來了。
他讓她小心點。
紀箋出去的目的其實很明晰,只是讓她從此死心罷了,畢竟他們已經要結婚了,她希望那個盛夏發生的事結束在這個隆冬,而不是繼續發展。
因為下一個盛夏,她的兩只小寶貝要出生了。
一切原本如何還是歸于如何。
所以她這一趟出去的時間并不長,半個鐘左右就離開了那家茶餐廳。
冬天街上景致不錯,紀箋原本想散散步,但是談之醅發來消息問她去哪兒了那麽久。
紀箋笑了笑,回了他後就往南鐘走。
路上回想起剛剛薄芯一直盯着她的婚戒看,她說她喜歡談之醅,他是她這輩子唯一栽倒的一件事,她這人喜歡挑戰不可能的事情,有征服欲,所以想要拿下他。
可惜這是充州,充州是談之醅的地方,以前是現在還是,而且還有個南鐘,他為紀箋開的南鐘。
所以……怎麽可能有她什麽事呢。
紀箋拿出手上的戒指看了看,路邊那橘黃色的路燈照上去,戒指裏面紀箋的字母醒目可見。
這裏距離南鐘不遠,到時談之醅沒在包廂了,出來在外面的卡座玩,邊上是一群男人,也有女人,只是他身邊沒有。
他手裏捏着個晶瑩剔透的酒杯,裝着澄明的白色液體,沒有抽煙,他現在很少抽,大概要有煩心事才會碰煙。
那一片的酒氣夾着人群的笑鬧聲傳來,一片聲色犬馬、紙醉金迷。
談之醅卻只喝着酒,杯子起起落落,場子裏青灰色的朦胧光線中,男人清隽的眉眼攏着煙霧,五官依然清晰可見,在淡笑着,看似心情還不錯。
下一秒似乎聽到人說什麽“沒料到的婚禮,誰能想到談之醅會結婚”,“從今往後,充州沒傳說了”,接着是一片模模糊糊的笑鬧聲。
紀箋大概是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了,難怪他心情不錯。
下一秒他轉一下頭,隔着層層疊疊的光,他像是跨過山海看到她了,招招手。
紀箋那一瞬間眼睛莫名酸熱,想到他們之間從始至終距離都是這麽近,但是以前就是這樣,他坐在那歌舞笙簫中,杯起杯落,她站在不遠的地方,但是他從來沒曾朝她招過手。
但是現在他們可以了,他看到她就直接招招手,他知道她會過去,再不濟他走過來,他們終歸是會在一起的。
紀箋眼看他真的要走過來,不由得自己邁開腿過去。
談之醅喝完最後一口酒,等她走近了就起身。
一群人調侃他這一大早就要散席啊,他跟沒聽到似的,淡然摟着老婆撤了,引得嬉笑聲一片。
紀箋進電梯後,說想去外面走走,他們後面短時間內應該不來充州了。
談之醅去按了一層的電梯,然後準備脫下身上的外套給她披上。
紀箋說不用,她穿着大衣呢,披他的外套太累贅了。推推嚷嚷就出了電梯,兩人牽着手往外走。
南鐘在市區黃金地段,外面有整齊劃一的商業高樓、筆直到看不見盡頭的街道、霓虹從傍晚到拂曉都亮着。
只是冬天的夜晚街上人不是很多,三三兩兩地穿過人行道,路邊的樹木光禿禿的,幾根枝丫橫七豎八地指向灰色夜空,路燈穿過幹淨的樹梢,有種時過境遷的感覺。
紀箋還記得當年從麻省回來後,第一次來充州,談之醅去錫城接她過來,車子穿過這筆直寬闊的市區街道時,她說充州蠻漂亮的。
談之醅說,不要後悔來就好。
那會兒她對未來一絲絲想法都沒有,覺得不過是走一日算一日,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哪有什麽後悔不後悔的。
但是後來,紀箋記得她後悔過,因為知道他喜歡她,現如今……他們已經算是離開了,再看看這熟悉的景色與蕭條的冬夜,紀箋心裏又有了個答案,她不後悔的。
有談之醅的地方,就不讓人後悔。
紀箋沒說剛剛她去哪兒了,覺得沒必要說,談之醅是和她說話時才聽出來的。
紀箋只是問他下午去醫院,沒和他父親吵起來吧。
談之醅說沒事,倒是遇見了薄芯。
紀箋說了個哦。
然後談之醅想起來下午計迦楠說的,要是被老婆知道了……所以他就看了眼紀箋,想要自己和她說說。
但是紀箋怕他看出來,眼神先躲閃了下,這下好了,談總火眼金睛一眼看出問題。
一摟着她威逼利誘地逼問,她就沒轍,乖乖都說了。
談之醅的氣壓肉眼可見的低了,最後淡淡冷笑一聲。
紀箋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也沒去管,哄着他再陪她走走。
談之醅卻抱着她說話,說他下午其實想過這個事情,說他回計迦楠的話。
紀箋聽出來他的聲音裏含着雀躍,他的音色一慣低低的,清冽,很好聽,像雨滴流淌在心頭,和他在外面的性子一樣的清淡,但是此刻聽得出來裏面裹挾着開心。
因為他們信任彼此的開心。
紀箋忍不住心酸,跟他說:“我們認識快十五年了,等我們小寶貝快出生的時候就十五年了,我是知道談之醅的世界裏只有我的,我是知道的,這麽多年了,即使沒在一起我也知道我是他的偏愛的。”
談之醅低笑,心情美滿到覺得這他不太喜歡的充州,有一瞬間也挺美好的。
…
晚上睡前紀箋洗漱的時候,發現手上的婚戒沒戴回去,想了想,好像放外套口袋裏了。
她回去找外套,摸了摸兩個口袋。
沒摸着,紀箋心一突,又仔細摸了摸,還是空空如也。
她縮回手,撩了撩臉龐散落的頭發,茫然地在衣帽間中轉了個圈。
談之醅進卧室準備就寝了,看着裏面的她問:“箋箋?做什麽?東西明天再收,回來睡了。”
“我……”紀箋默默走到床邊去。談總手上還戴着婚戒呢,一圈銀色裹在他修長勻稱的指根中,莫名撩人。
他躺在那兒,扯了被子等着她上床。見她站在床邊和他對視也不上,不解地挑眉:“怎麽了?上來啊。”
紀箋屈膝蹲下,在床邊樓上他的腰,悲傷地蹭一蹭。
“怎麽了這是?”他笑了笑,“別亂蹭啊,今晚不打算禽獸。”
紀箋說:“我,我那個……”
“嗯?”
紀箋摩挲了下他的戒指,慫慫道:“我戒指不見了。”
談之醅去看她的手,是沒有婚戒了,“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剛剛在路上的時候拿出來看了看,後來好像随手放口袋了,但是沒找到。”她洩氣地埋入他腹部,“老公。”
“……”他笑了笑。
紀箋:“怎麽辦,咱倆是不是命中注定不能結婚?”
“……”他樂得很。
紀箋很惆悵:“我要不要再去拜個佛,看看咱倆合不合适。”
談之醅拿出自己的戒指在手中轉了轉,揶揄道:“戒指不是我買的嗎?”
“所以呢?”
“所以你問佛幹什麽?別信,關于咱倆的事,我信你的時候,你也要信我。”
“可是……”
“你老公不差錢,買一萬個婚戒都不是事,佛祖能阻擋我結婚嗎?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