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騙她
紀箋不是很在乎婚禮這個東西, 或者說,之前人生一直沒有對愛情與婚姻有特別的期盼,所以自然也沒想過婚禮這個事情,她這人生性又恬淡, 也沒覺得遺憾還是怎麽……
此前一直覺得, 這一輩子平平凡凡的過就行, 有談之醅照顧, 已經很幸運了。
看他真的很想給她辦,紀箋就說她考慮考慮。
說是這麽說, 其實也基本默認了,紀箋偶爾也會忍不住想一下和他的婚禮模樣,和奶奶打電話的時候, 也會聊聊她辦婚禮的話奶奶怎麽辦,回來嗎,把老人家惹笑,說那不是必須的嗎?
後面的一周氣溫持續下降,紀箋幾乎下課就回家,哪兒也不去。
周末那天終于被憋了一周沒得玩的戚爾舒喊去南鐘。
雖然不知道兩個不能喝酒的人去南鐘幹什麽,但是反正又不要錢, 去就去吧……
只是紀箋沒想過,去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沒料到的小事。
她驅車到時還不到九點, 娛樂場所這個時間還不算太熱鬧, 停車場大把的車位, 但是她的專屬停車位有人了。
如果已經停進去了就算了,紀箋不會在意一個車位,直接就去停在別處, 但是她來時剛好看那輛保時捷往裏停,正在操作。
地上印着那大大的“專屬車位”對方好像沒看到。
紀箋就按了下喇叭,在對方停下來降下車窗的時候,說:“您好,這車位是私人的,您可以換一個停嗎?”
開車的是一個女孩子,二十來歲的同齡人,臉頰邊挑染着一绺粉色的發絲,化着煙熏妝,妖嬈魅惑。
見了紀箋,聽了她的話,先是一頓,再然後,又收回眼神繼續往裏開了進去。
紀箋微怔。
她眯了眯眼瞧着那保時捷鑽入車位中,橫七豎八地停好。女孩子開了車門下來,副駕座還有其他人,一并走出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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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招展地從她面前路過時,女司機都沒看她,而是嬉笑着和身側的女伴說:“好久沒見了,我還以為分了呢。哎紀箋這兩個字不愧是充京城裏的傳說啊,談之醅的會所還有專屬車位給她啊,是我孤陋寡聞了,這年頭情人伺候得好,還蠻有地位的呢。”她笑得好不樂呵。
那女伴往後睨了眼紀箋,嘴角扯了扯,但也沒有多加附和什麽,只是一起往電梯去了。
紀箋松開剎車,挂了倒擋換個車位停好。
下車的時候,她觑了一眼自己停了幾年的位置,回味那句話……
其實這些年,因為她在南鐘來去自如,大家雖然猜測她是談之醅的情人,但是對她還是抱着十二分的尊敬的,尤其男人,那些權貴壓根沒人敢對她亂開玩笑或者觊觎什麽。
談之醅是什麽人?在充州商圈和權貴二代的這個圈子裏,談之醅都是中心點,他在充州說一不二。
紀箋說服自己算了,一點小事而已,不要去計較了。
但是邁開腿的那一步,看着車位上嚣張停着的那輛粉色保時捷,看了幾眼,回頭看了眼自己同樣的保時捷,再回味她剛剛那幾句話,她還是覺得,過不去……
她拿出手機給南鐘的經理打電話。
城內沒人知道她和談之醅的真實關系,但經理肯定知道,所以接到她的電話,立刻就上了車庫。
紀箋問他車庫裏拖車能開進來嗎,經理都懵了,“啊?”了一聲,“拖車?”
“嗯。”紀箋靠着自己的車尾箱,盯着那輛保時捷,“你看到沒有?那輛車子。”
經理瞥去,看到那邊陌生的車子,才想起來他們老板夫人今天車不是停在她專屬車位上。
回頭問,紀箋給他解釋了下來龍去脈。
經理聽到她一字不落地複述那個女孩子的話,眉頭越皺越深,話落馬上說安排安排,拖車叉車都馬上開進來。
紀箋還是很好說話的,說:“你先去問問她,要自己來開走嗎,不然就拖走了。”
經理馬上打電話給了手底下的人,讓去問。
沒多久,好幾個人從樓上下來,嘩啦啦地把靜谧的車庫弄得喧嘩熱鬧。
那女孩子走到紀箋面前,經理給她介紹說:“安小姐,那A1的車位是我們紀小姐的呢,隔壁A2是老板的你也知道吧?你要不,換一個停,這還早呢南鐘的車位還一大把,二三層都能停。”
女孩子盯着紀箋,嘴角揚起一抹嘲諷,冷笑道:“哎喲喂,我當是什麽事,一個車位。談之醅的情人就這個心胸格局是嗎?一個車位還要拖車,是擔心車位沒了在談之醅身邊也沒位置了嗎?一個車位象征你的地位嗎?絕了我天。”
紀箋抱着肩靠着車位,眼眸微阖,沒有說話。
女人又指着她道:“你讓談總來請我移開吧,不然他尊貴的客戶今兒就喜歡那個車位了,我們紀小姐,紀老師,不好意思啦,您就仁愛一些慷慨讓位吧。”
經理馬上說:“不是的安小姐,我是通知你去挪車,不是請你挪車,你不挪我也會幫你挪的。”
“你……”女人手指指了指他,抿唇,大眼睛瞪得兇狠狠的,“你一個破經理,你誰啊知道我是誰嗎?靠。”
經理笑:“知道的知道的,我已經稱呼您安小姐了不是嗎?但是相信安小姐也是講道理的,凡事有主有次。那車位确實是紀小姐的,她要是平時沒來玩您可以随便停,我們紀小姐不在意這個的,但主人來了你當她的面停進去就不合适了是吧?除非您求求她,讓她給您停一晚?”
“你……”她越氣了,一副想吞了他的表情,“我求她?”
“那不然就叉車來叉開了。”他馬上準備打電話讓人把那車開進車庫。
女人氣得不行,走到一側去打電話了。
一會兒從樓上又下來了幾個男人。
來的人一看那抱着肩站着的紀箋,紛紛對視一眼後沒說話,再然後有人去扯那女孩子,低語了兩句大意是別鬧事,去挪車。
但那女的覺得太沒面子了,愣是死活不讓。
她一橫經理也煩,這是在南鐘啊,全充州進來最難的一個會所,還惹的是紀箋,她多低調啊,來這玩兒也常年在包間裏不露面的,從來沒有過是非,經理實在看不下去了。
當然也沒必要看下去,從來沒聽說過老板還要被客人欺負的,整個會所都是談之醅送給紀箋的,談之醅的車位都是A2,A1才是她的。
所以經理直白地就說要開叉車來了。
…
談之醅大約十點半到南鐘,準備接紀箋回家,一到就感覺今晚氣氛有些不一樣,耳邊還時不時能聽到“紀箋”兩個字。
還沒等他找經理,人就過來告訴了他今晚發生的一點小事。
據說後來紀箋報警了,估摸是不想把一個小事情折騰到要他這個老板出面得罪人。
警察也确實來了,訓了對方一通讓挪車道歉。不過今晚整個場子徹底都有了下酒菜,都在談這事兒。
談之醅吩咐經理把會員重新篩一下,然後穿過半個場子往樓上去。
靡靡聲樂中,不少熟人見了那抹顯眼的高大身影都和他點頭打了招呼,還難得有人出聲調侃他:“談總,你家那個,那個紀小姐今晚有點事兒啊,你還不知道啊?”
談之醅漫不經心地走去了電梯。
紀箋和戚爾舒在包廂裏說話。後者問她是不是找個時間又得去元陀寺還個願,紀箋就在琢磨這事,心情沒受影響。
見到談之醅來了,戚爾舒笑笑起了身。
談之醅與她點個頭,等人出去把門阖上了,就到紀箋身邊去,親一口她。
她喝了果汁,唇瓣都是甜的。
紀箋下意識彎了彎眼睛,問:“你怎麽來啦?”
“來接你。”他把手攬上她,見她穿得少,又去把屋內的暖氣開了。
紀箋說別開,她一會兒出去冷了。
談之醅說他有外套呢,在屋裏就冷還講究出去。
紀箋看他過來,想起今晚的事,莫名想他,就攀上了他的肩頭摟上去:“那現在開始抱吧。”
談之醅莞爾:“現在喜歡跟我撒嬌呢。”他也很享受,就抱着她說事,說婚禮的事兒。
紀箋聞言,又緩緩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去看他。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含着笑意:“今晚的事嗎?你聽說了?”
“嗯。”他點點頭,輕嘆口氣,摸着她的臉有些歉疚,“讓我們箋箋受委屈了,對不起。”
紀箋不以為然,嘟囔了句小事兒,又問他:“……那個,真的要嗎?”
談之醅說:“也不是必須,只是我有的、有能力給你的,我都想給,婚禮,名分,之前想給也給不了。”
紀箋眼眶悄無聲息地泛起酸熱,低語了句:“這個事兒……我都和奶奶說好啦。”
“嗯?”他挑眉,笑了笑,“你跟要娶你的人不說,先跟奶奶說?合适嗎?剛剛逗我呢?”
她笑着躲他過來捏她臉的手,吸了吸鼻子,道:“你不是默認辦的嗎那我也默認,這叫默契。”
談之醅親了親她泛紅的眼睛,說怎麽哭鼻子了,然後把她抱起來:“回家了回家了。”
“我自己走,要是再被人拍了發學校去,我還混不混啊。”
他樂不可支,悠悠把人放下,披上他的外套。
下樓後,談之醅十指緊扣牽着人出去,兩道身影吸引了場子裏大部分人的目光。
之前兩人從未在別人面前有過親密接觸,只是紀箋在這會員制的南鐘裏太過自在,想和談之醅說話就說話,他也有求必應,所以那種身份是不約而同默認的,這是大家第一次見兩人真的坐實,手牽着手。
過後紀箋再到南鐘來,走哪兒那眼神都自動避開,那些權貴連多看她一眼都不太敢,別說找她麻煩的女人了。
…
十一月中旬,北方的一股冷空氣席卷到南方,充州氣溫暴跌十來度,夜裏已經在零度邊緣徘徊。
那天又是周末,談之醅去錫城,要去兩天,紀箋太冷了就還是沒有跟着。
這幾日她就能夠辦好手續離開學校了,到時候離搬家也不遠,談之醅也就不大冷天的帶她出去,省得感冒了。
周日那天晚上,紀箋擱家裏和戚爾舒閑聊。最近洪太太也被這天氣整懵了,白天偶爾還能出去浪,晚上就沒法子,只能找紀箋聊天。
聊到最後她在電話裏感嘆說:“天氣預報說充京今晚可能有雪唉,我看是溜着玩吧,這破地方怎麽可能下雪。”
紀箋在想一會兒也跟談之醅聊聊,一時間有些出神,就沒聽仔細戚爾舒語音裏的話,回神問她:“什麽?”
“充京,下雪。”戚爾舒對着語音通話揶揄道,“你看有可能嗎?”
紀箋點頭:“不太可能。”
聊完她就給談之醅播了語音電話過去,說起了這事。
她語氣懶洋洋地笑,說充州怎麽可能下雪呢,她從來沒見過,最好也別下吧,有的話想跟他一起看。
談之醅今晚有應酬,紀箋沒聊太多,日常說幾句就挂了。
她去洗個熱水澡暖和暖和,出來就上床了。
躺下想了點兒事,過幾天沒事後先去醫院檢查一下,一個多月了。
忙着忙着,不經意間餘光注意到窗戶外似乎有些隐約的白色飄落。
這處老建築的每一扇窗戶都是雕花玻璃的,白色通透的玻璃在夜裏能照進外面的光,所以此刻那朦胧的降落感還算清晰。
紀箋茫然,冒着冷氣去打開窗。
天上飄下一粒粒白色狀物體。郊外的風大,吹得那東西往一個方向飄,像一束夜光從天而降,但蒼茫浩大,仿佛能照亮整個郊區。
紀箋愣了兩秒,想起來早前跟談之醅在電話中碎碎念的什麽,說最好別下雪,有的話想和他一起看。
紀箋沒有驚喜,反而有些失落地阖上了窗,準備繼續回去睡覺。
下一秒,樓下卻傳來了一記鳴笛聲,不大,穿過風雪鑽入二樓卧室時好像錯覺一樣。
但是郊外素來清靜,從沒有過這種錯覺,就像這場雪……
紀箋連忙又去打開窗,往樓下院子瞅。那大門外閃着兩道類似車燈的光柱。
紀箋愣了愣,接着馬上阖上窗出門去。
談之醅今晚還有應酬,所以原本說好的明天早上再回。
下樓跑到院門口見真的是他,紀箋怔了好一會兒。
穿着身黑大衣的男人仰頭看了看漫天的雪白,又脫下身上的衣服過來給紀箋蓋上:“你知道下了嗎?喊你看看,冷得要命,随便看兩眼就好。”
紀箋懵懵地問他怎麽回來了。
談之醅說他挂了電話發現錫城已經有要下雪的征兆了,就回來了,免得她今晚真一個人看雪。
紀箋眼眶一紅,吸了吸鼻子。
談之醅笑,攬着她站在門下別被雪淋到,逗她:“怎麽了這是?最近怎麽這麽容易哭鼻子,問了洪揚他說他家夫人也不總哭啊。”
“那我懷的是女兒,能一樣嗎?他們的男孩兒。”她啞着聲嘟囔。
談之醅笑得別提多歡快了,捏着她的手放在掌心去接點雪:“嗯,不一樣不一樣,小公主可以哭鼻子,來,陪我們箋箋看雪,不哭。”
紀箋又看他又看雪,忙得很。
一個恍惚,覺得指間涼,她縮回手看掌心的雪。那堆砌在手心的雪中間,隐隐約約有一道銀色。
紀箋撥開雪看,看到自己中指上不知什麽時候套了個戒指,她把手翻轉過來。
雪花簌簌從掌心墜落,而那一秒,手指背上一顆比雪還明亮的鑽石映入她眼簾。
紀箋眼神定住。
談之醅附耳跟她說:“補給我家箋箋的求婚戒指,雖然順序亂了,但是你不會介意的,我知道。”
紀箋啞着聲輕喃:“不介意啊。以後可以騙你小公主,你和我從頭到尾都是正正經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