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跟他回府◎
清歌怎麽也沒料到楚煜會提出這麽一個要求,愣在那兒久久沒有動作。
“姑娘莫要介意,在下提出此言也是為了兄長的安全,畢竟目前為止都是姑娘的一面之詞,我總該确認後再安排你們二人見面。”
對面的男人一副為難的模樣,腦袋微微斜着,目光卻仍舊含着笑意看向她。
“姑娘可以考慮清楚,跟在下走,一來能拿回玉佩,二來也能見到你想見的故人……”
清歌目光一動,所有的猶豫在聽見這後半句話時驟然消散,她這輩子沒有別的期盼,唯一一個便是見到恩人,讓他活下去。
她的神色變化自然逃不開楚煜的目光,他問道:“考慮好了嗎?”
清歌沒有再提筆,只是靜靜地望着他,點下頭。
她确實恐懼楚煜,也并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但為了恩人,她願意冒這個險。她會一直記着與楚煜保持距離,絕不重蹈覆轍。
“既然姑娘做下了決定,那就請吧。”楚煜站起身,笑盈盈地看向清歌。
清歌将筆放下,垂着眸準備從位置上站起來,可哪想她坐得太久,忘了自己方才腳上還有傷,一腳踩實,本就白淨的臉剎那間沒了血色。
楚煜眸光輕閃,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的異樣,他嘴角不由勾起,仿若未覺道:“姑娘怎麽了?”
清歌聞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搖搖頭,她暗自咬牙,一步一頓地離開了桌邊,待到走出位置旁,她才後知後覺發現楚煜并沒有跟上。
“?”
她不由回頭看去,卻見那人雙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種讓人根本捉摸不透的眼神讓她本能地打了個顫。
楚煜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他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轉身朝着門口走去,“姑娘可要跟緊了,樓下的馬車不等人。”
清歌起初還沒意識到他這話是何意,直到她發現自己正常走路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
這種熟悉的、被刻意捉弄的手段,讓她霎時間以為自己還在上一世,而這也讓她意識到,原來不管她和楚煜是什麽關系,他的惡劣都不會缺席。
又或者說,從最一開始,她對他的感情便皆自源于他的“惡劣”。
從遇見恩人開始,她的人生就已經發生改變,她開始拿着玉佩四處找尋恩人的去向,一直到一年後,她在京城長街看見了騎馬而過的楚煜。
一樣的側臉,一樣的錦衣,她根本沒想去想這世上或許會有一對十分相像的兄弟,她本能地将楚煜認作了恩人。
她喜極而泣,在長街拼命追趕一匹駿馬,可終是因為體力不濟在一個街口将人跟丢。她沒有放棄,整日整夜地待在原處,希望有一天能再見到那人出現。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三日後,那人再次出現。
她沒有貿然上前相認,而是一步步跟去了他的府邸,又過了一些時日,王府招工,她便借此到了他身邊。
最初,她只是一個主院灑掃的奴仆,可忽然有一日深夜,楚煜醉酒獨自一人回到院中,當時院子裏已經沒有任何人醒着,唯有她放心不下在一旁亭子裏等他。
見他橫沖直撞着回來,一直忐忑不敢相認的她終是忍不住上前相扶,那是她第一次離他那麽近,彼此的呼吸糾纏不分,還帶着醉人的酒意。
她記得清楚,楚煜當時本還想推開她,可當她一臉擔憂地與他對望時,他卻忽然安靜下來。
她以為他認出了自己,但還來不及驚喜,對方便一頭紮在了她的肩側,讓她哭笑不得。
她照顧了他整整一夜,腦海裏不止一次地想象他們相認的情形,可當第二日他酒醒起來,望着她的目光卻仍舊像是一個陌生人。
她沒有放棄,她等了這麽久,就是想要一個合适的機會,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她怎麽可能錯過。
她将玉佩拿出,床上的人果然變了目光,她無法言語,便拿來紙筆将所有事一一告知,她問他:“恩人可還記得這些?”
她記得清楚,當時的楚煜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而後緩緩一勾唇,說:“當然記得,這玉佩可是我贈給你的。”
他這麽說了,她除了喜悅全然沒有任何質疑。
再後來,他将她收進屋裏做貼身婢女,一個長達三年之久的謊言就這麽……開始了。
清歌麻木地回憶着這一切,連腳下的疼痛都似乎感覺不到,她越走越快,可面上卻越發平靜。
馬車邊,楚煜終究是等了她片刻,待她走近,他才狀似随意地垂眸掃了眼她的腳,低聲道:“看姑娘走路似乎有些歪扭,可是腳上有些不适?”
清歌擡頭看着他,一眼便瞧出了他目光裏熟悉的戲弄之意,她笑了笑,搖頭。
楚煜眼眸微眯,嘴角勾起的弧度不由加深,“如此,那倒是在下眼拙了,請吧。”
清歌看着面前的馬車,深知這又是一次考驗,她沒有猶豫地點點頭,雙手并用着爬了上去。她已經不敢想象自己的腳踝會腫成什麽樣,她只知道自己不願讓楚煜的心思得逞。
在她進了馬車後,一旁立刻有人搬來了馬凳,她從簾子的縫隙中瞧見,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又諷刺的笑。
楚煜也很快走了進來,偌大的車廂,可清歌卻瞬間感到莫名的逼仄。
馬車很快駛離,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沒過多久,清歌便感覺到對面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以楚煜謹慎小心的習慣,他能讓她感覺到這道目光,顯然是他故意為之,他沒有任何掩飾,甚至是想讓她主動察覺。
她不清楚他這樣做的目的,而唯一應對的法子就是假裝沒有發覺,或許楚煜自己會先意識到無趣而選擇移開視線。
清歌的料想并沒有錯,再又走過一個街口後,一直凝在她身上的目光忽然消失。她暗自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擡眸去确認。
對面的男人閉上了眼,神色輕松,沒有任何異樣。
清歌這才徹底放心,從坐進車中便一直僵硬着的脊背總算能夠有片刻的松懈,她側頭看向側窗,透過被風吹起的簾子,望着遠去的行人。
她看得出神,完全沒有發覺對面閉着眼的那個男人,嘴角微微彎了起來。
約莫一刻鐘後,馬車終于徐徐停下。
“爺,到了。”冷面護衛伸手将車簾掀起,淡淡出聲。
楚煜緩緩睜眼,他看向清歌,伸手示意:“姑娘,請。”
清歌點頭,扶着車門邊彎腰走了出去,這一次,馬凳已經提前備好。
可這對于現在的她而言,這馬凳早已經可有可無,她每走一步,腳上便像是被紮了一針,除非坐着不動,否則沒有任何緩和的機會。
下了馬車,她便很自然地擡眼看向王府大門,她早已有過準備,這時候的她應該如何表現。
一點點意外,一點點惶恐,還有隐隐的不安。
“姑娘應當不會介意在下隐瞞身份吧。”
楚煜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她緩緩回過頭,面上仍帶着些許的錯愕。
“請吧,有什麽事我們進去再說。”
男人依舊笑得優雅從容,他伸出手,做出請姿。
清歌重新看了眼那牌匾上赤金寫的“睿王府”三個大字,沉默一瞬,提步往前走去。
她的驚訝與惶恐是僞裝而生,唯有那一絲絲不安,是她心底溢出的本能。這個地方,她太過熟悉,熟悉到只要踩上那個地界,所有與之有關的過去便會如潮水一般噴湧而來。
一進王府,正前方便匆匆跑來一人,那人年紀與她相仿,一開口同樣是她所熟悉的聲音——
“王爺,您終于回來了,工部的人已經在書房等着了。”
楚煜腳下一頓,輕嗯一聲後轉頭看向清歌,道:“實在不巧,在下還有些事要處理,不如讓懷溪帶你過去正殿等候。”
被喊作懷溪的少年微微一愣,似乎才發現自家王爺身邊多了一位女子,不過他清楚王爺的脾性,也沒有多問,很自然地請清歌上前:“那姑娘就随小的往這邊走吧。”
楚煜不在,清歌心裏其實是輕松了許多,但恩人的事只有楚煜知曉,若他不在,那她又如何能見到恩人。
楚煜似乎看出她的猶豫,笑道:“姑娘放心,我會讓人安排你與兄長見面的。”
聞言,清歌這才點下頭,對着懷溪淡淡一笑,跟着他一同往正殿走去。
一路上,懷溪都沒有說話,但等到正殿近在眼前,他終是忍不住回頭看向清歌。
“姑娘如何稱呼?”
清歌一愣,擡手指指自己的嘴巴,搖搖頭。
懷溪看懂了她的意思,面上頓時有些尴尬,他帶着歉意道:“抱歉,是我冒犯姑娘了。”
若說這王府中有誰與她關系還不錯,那麽懷溪恐怕就是這第一人,清歌朝他一笑,搖搖頭示意無礙。
“方才王爺說要安排你與三爺見面,我應當沒有聽錯吧?”
清歌點點頭,一想到這兒,她甚至連走路都變得輕快些許。
只是懷溪一見她點頭,不由撓頭困惑道:“可是三爺昨日才離開王府出了城,沒個小半月恐怕是不會回來的。”
話音一落,身邊的人急急停下了腳步,他側頭看去,就見清歌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手上瘋狂地比着動作。
作者有話說:
太壞了太壞了,寫得我也腳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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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完-